吴积白很好奇,楼辕要用什么法子来捉“真凶”?不过他的好奇心很快就能被满足了,因为楼辕说过——“等卡捕头带着人回来,到时候自然有办法找出来凶手”
所以说这个卡文的效率还真不是一般高,隔天一大早就带着一大帮人,浩浩荡荡到了副使司公堂门口,等着楼辕来副使司的时候做出安排。
十五六个人,围在副使司门口,这导致一早来上班的甘草直接懵逼了。干什么这是?造反吗?不至于吧楼大人是个好官啊……
领头的卡文看见了甘草,认出来这位就是新上的节度判官了。他以前也注意过这个书吏,毕竟死心眼死的那么古板的人还真不多。当下笑眯眯弯腰行礼:
“甘判官早。”
甘草也客客气气回礼,而后就是问了出来:
“卡捕快,为何带这许多人在此?”
文绉绉的说话方式让卡文有点不习惯,然而还是回答道:
“甘判官有所不知,这是大人让我去了一趟芙蓉镇,把七月九日那天,所有曾经住在客栈里的人都给找来。”他说着,有点愁:
“可惜有几个咱们锦官城出去外地做生意的客商找不到了,还有几个外地来锦官城的也是一时半会儿联络不上。这不,我看着凑齐了十六个人了,就先带回来。”
甘草这就是颇为疑惑:“大人要重审芙蓉镇命案,为何还要把那日的旅人都找来?难道——”甘草微微惊诧,又连忙压低了声音,“难道大人认为真凶就在这些人中?”
卡文摇摇头:
“这我可不知道,但是大人让这么做了,我也就只能跑腿不是?”
其实卡文心里想的是,怎么可能啊!说赵四和死者张笛无冤无仇,难道这几个过路客商就跟张笛有冤有仇了?
两人正是这么嘀咕,楼辕便慢悠悠来了。依然是坐着轮椅,身后霍湘震侍卫一样跟着。远远见了这副使司门前一大帮人,霍湘震也是一愣:
“暮皓,这些人……?”
楼辕却是打着扇子微微颔首:“卡文还真是手脚利落,这么快就把人给我找来了。”
霍湘震这下就有点纳闷了:“你让卡捕头找来的?找这些人干嘛?”
楼辕笑意微微,眼角一弯明媚的弧线:“破案啊。”
这小猫笑起来可实在是太勾人了。霍湘震心里“忽”一下,就感觉心跳都是慢了一拍的。只觉是昨晚没做够,让这小猫还能这样勾引人。
今晚回去再好好做一下吧?霍湘震想。
楼辕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折扇一合,伸着胳膊“啪”地拍了一下霍湘震的头,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你那些玩意是不是只射出来一半,另一半全都憋脑子里去了?成天想着这些伤风败俗的事!你也不怕哪天死在床上!”
喵的,自打让霍湘震搬过去一起,天天晚上都被他摁在床上没完没了。他早晨还要早起,来副使司坐公堂判文牍,累脑子累了一上午,下午一旦歇下来了就又被他拉过去……铁打的也受不了好吗?!
霍湘震到底什么构造?再这样下去,不是霍湘震死在床上就是他楼辕死在床上!
霍湘震也在反思,是不是真的有点多了?可是人家不是都说这云雨之事是会上瘾的吗?他上瘾了,怎么好像他家暮皓还没有?呃……难道真是累着了?好吧。霍湘震默默决定放他家小半妖休养生息两三天。
……具体两天还是三天,那就视情况而定好了。不是视自己的情况,是视楼辕什么时候休息过来,甚至忍不住主动要。嗯,他家暮皓主动起来一定格外有趣。
霍湘震深感自己真是全天下最体贴的相公,虽然楼辕从来都没这么叫过他。不过没关系没关系,来日方长,早晚有机会让楼辕叫出来的。
且放开霍湘震这一脑子龌龊不说,楼辕已经是到了副使司门前,看了看卡文,和卡文身后这一大票人,笑微微颔首赞许:
“卡捕头,你做的真是不错。”又仿佛随意一样,问了一句,“跟卡捕头一起前去的那位呢?回来了吗?”
卡文知道楼辕指的是段更,而又不方便直说,便点点头:“他也回来了。”
楼辕微微颔首,又问一边满是不解神情的甘草:“甘判官,本官要重审此案的事情,已经发布官榜了吗?”
这也是让众人不解的一个举动。楼辕要重审此案,竟然让甘草写了一份官榜张贴满锦官城和芙蓉镇,说本案疑点重重,赵四并非真凶,将要为他洗雪沉冤。
按理来说,官榜都是案子判完了,真凶落网了,这才张贴的。万一破不了案子,老百姓不知道,也有个台阶下。可是楼辕这样,简直是给自己逼到了绝路上,万一破不了案子,岂不是颜面扫地?
但是毕竟楼辕才是正牌的节度副使,他想干什么他任性,甘草没本事拦,而且他觉得楼辕这种聪明人,肯定是胸有成竹了的,于是他也利索执行了命令,此时躬身回话:
“禀大人,已经办好了。”
他这么严肃地行礼回话,反而搞得楼辕一身别扭。不过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必要强迫甘草改了这个有板有眼的习惯,干脆强迫自己适应:
“好。甘判官免礼。”说着看看卡文身后这几个人,又问卡文:
“都到齐了么?”
卡文据实回话,说了有几个人没找到。本以为楼辕会介意一些,没想到他却只是颔首:
“没找到便没找到吧。不缺这几个人。”
说着,目光落到了人群里一个老翁身上,驱动轮椅微微靠过去一些,问道:
“老人家,怎么当日你也在客栈?”
老翁似乎没太听清,看看楼辕。楼辕便拔高了一些声音,又问了一遍:
“老人家!我说!为什么你也会住进客栈里!”
说完就咳嗽了起来,嗓子实在很痛。原因不用多说,楼辕撇了一眼霍湘震。罪魁祸首自觉凑了过来,准备替楼辕再说一遍。
不过这个老翁这回听清了,摆摆手:
“小老儿我是来找我徒弟的,所以在客栈里住上几天。”
找徒弟?这么大一把年纪跑出来找徒弟?那这徒弟也够让师父糟心的啊。内心吐槽别人的楼辕完全忘了自己也曾经是这么一个让师父糟心的徒弟。
霍湘震则是多看了几眼老翁,面上露出一点点疑惑的神情。楼辕说着让着几人先进公堂去,让开路,就看见了霍湘震一脸的不解。
“怎么了?”楼辕问。
霍湘震看着老翁慢悠悠往公堂里磨的样子,就沉吟了一声:“我就是觉得……他不一般。”
不一般的意思是?楼辕不解,继续看霍湘震。
霍湘震低声道:
“暮皓,你不觉得有些怪么?他看上去怎么也是耄耋之年了,能有哪个徒弟放心自己师父这么大年纪出来的?还有,这么大年纪的老人,住在客栈,你不觉得这才是违和的地方吗?再有……他走路的样子,虽然很慢,但是每一步都绝对扎实,这是有内劲的。”
说着微微眯眼:“更重要的是,他身上的气虽然是人的样子,但是……人气是虚的,不是他本身散发的气息。他应该是隐藏了身份的。”
还有一点,他没说,那就是在这个人面前他感觉到有些危险。他感觉,如果这个人动起手来他一定会完败。
所以他很戒备。
只是楼辕却摆了摆手:“就当他是过路的地仙罢了,反正他不是凶手。”
霍湘震微怔:“你怎么知道……”
“笨!”楼辕又抬手,折扇打霍湘震的头,“我说不是就不是,懒得跟你解释!”
霍湘震委委屈屈一摸头,好吧好吧,谁让这是他的小猫呢?
人到齐了,楼辕的审案就开始了。只是令人更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楼辕并没有升堂。
他只是让人留在堂前,又坐在后堂一个个叫进去,问过几句无关痛痒的废话。诸如“你来剑南路做什么”、“那夜可有听到什么异动”之类的。问过之后,就让人出去,自由行动爱去哪去哪,只是要暂住在锦官城内,明日再来公堂。
这就让人摸不着头脑了。楼辕似乎有意把那老翁留到了最后。等那老翁进去,足足有半个时辰,才放他出来。
就是如此,似乎劳民伤财,却足足折腾了三天。每一天,楼辕都是把那老翁留在最后,足足半个时辰,才放老翁走。霍湘震跟着全程围观,楼辕每天的问题都是一样的那么几个,问老翁的也是那样,只是让老翁在后堂多坐一会儿,喝喝茶吃吃点心。
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
谁都不明白,甚至都有了流言蜚语,说楼辕这就是黔驴技穷了。还有说楼辕一个小小半妖,又是残疾在身,没有本事是正常的,上次整顿吏治的威风就是昙花一现。
霍湘震和甘草等人自然是站在楼辕这边的,只是他们也实在是不清楚楼辕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们不知道,段更却清楚。
第三日下午,楼辕便升堂问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