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李文,过山风忐忑地走进李清的书房,看到李清仰靠在圈椅子上,闭着眼睛,以手抚额,过山风抢上两步,单膝跪在李清面前。
“过山风见过主公!”
李清没有作声,亦没有动弹,过山风以额触地,不敢稍有动弹。李文轻手轻脚地为过山风泡好茶放到一边,便想退将出去。
“李文,你留下来吧!”李清忽地道。
“是!”李文道,垂手立在一边。
“过山风,你知罪么?”李清淡淡地问道。
过山风重重地叩了一个头,道:“末将知罪!”
李清冷笑一声,“知罪,你知什么罪?”
过山风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道:“末将先斩后奏,擅起青州战事,直接打乱了主公对于中原的战略布署,险些使秦州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直接导致东方集团军近五万将士战死,此实末将百死莫赎之罪!”
李清睁开眼睛,坐了起来,看着过山风,“我现在说的不是这个。”
过山风一惊,抬起头来。
“从来都没有必胜的战争,是战争就有冒险,即便是我以前设定的两翼齐飞的战略,也不见得便必胜,你先斩后奏,提前引爆战事,虽然有私心在里头,但最终的结果却不差,以五万余人的伤亡,我们换来了勃州,兴州,以及十余万勃州军,数万兴州军以及洛阳嫡系部队,值了。这场战事如果输了,你肯定是死路一条,但赢了,至少你是将功赎罪。”李清道。
过山风呀了一声,没有想到李清是这种想法,不由期期艾艾地道:“可是,可是除了这件事,我……”
李清嘿嘿一笑,“除了想大大的立一个功劳,做实我手下第一大将的名头之外,你对我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是不是?”
过山风重重地叩了一个头,“主上明鉴!”
李清慢条斯理地道:“那你背着我,与李氏宗族长老们有交往是个什么意思?”
过山风身子一抖,脸色瞬间便白了,一边的李文脸色也是由白而紫,由紫而红,由红而白,两膝一软,也是跪倒在地。
“清风也找过你?”李清问道。
过山风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回主上,清风院长没有找过我。倒是霁月夫人派人来找过我。”
李清嘿嘿一笑,“不错不错,霁月也懂得在外面找帮手了,怎么,她还嫌她的帮手不够强硬么?”
过山风低着头,小声道:“末将回绝霁月夫人说,夫人有清风院长支持便足够了,可霁月夫人说,他觉得清风院长现在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事事为她考虑的姐姐了,所以,她要另外寻些帮手,还说,还说……”
“还说她已经有了李氏宗族的支持,是吧?”李清冷笑道。
过山风与李文额头上的冷汗啪哒啪哒往下滴。
“你倒是聪明,知道与后宫有瓜葛乃是为将之大忌,但你与李氏宗族联手,效果却也一样,是也不是?”
过山风重重地叩着头,不敢有丝毫辩驳。
李清的目光转向李文,“李文,你说说看,霁月的身后有清风,以前老爷子在时,便一直担心清风权利太重会干涉到曰后的朝政,但现在为什么李氏宗族会一改态度,转而支持霁月呢?难道仅仅就为了清风亲赴宁州救出李宗华院长?这不应该啊?”
李文脸色时红时白。
过山风在一边颤声道:“主公,这是因他李氏宗族长老们知道末将手中有制衡清风院长的东西。”
李清眼睛一跳,“制衡清风?什么东西,我怎么不知道?”
“是当年主公你在辽沈被困,我赴翼州面见老爷子的时候,老爷子亲手给我的。如果主公没有归来,定州便拥立安民为主,同时持此命令立杀清风院长。如果主公您归来了,有朝一曰清风干涉了朝政,而主公念情下不得手去,便让我出示这份手令,诛杀清风院长!”过山风低声道。
“好,好得很!”李清气极反笑,“过山风,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居然瞒得死死的,很好。”
过山风连连叩头,“主公,主公,当年老爷子说了,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的话,这份命令便永不出世,老爷子还让我不要将此事告诉主公您,后来,后来,如果不是李氏长老们找上我,我几乎都忘了还有这样两份密件在我哪里!”
李清转向李文,“李文,李氏宗族长老们知道这两份密件,一定是你的功劳了是吧?你们一直都是老爷子的贴身护卫,老爷子不可能瞒着你们是吧?”
李文汗流浃背。
“难怪,难怪他们会找上过山风你啊,难怪他们不惧扶持安民而使清风权力更上一层楼啊,原来如此,过山风,那两封密件呢?”李清喝问道。
“主公,后来李氏长老们找上我之后,我才知晓这两件东西的厉害姓,所以,一直随身携带着,现在由我的亲卫保管着。”过山风道。
“来人啊!”李清大喝道。
门口一名侍卫应声而入,“主公有何吩咐?”
“去驿馆,打到过大将军的亲卫!”李清的目光看向过山风。
过山风赶紧道:“让他带着那个铁匣子随你一起过来。”
侍卫疑惑地看向李清,李清挥挥手,“去吧去吧,照过将军所说的去办!”
书房里的空气近乎凝滞,过山风与李文跪伏在地上,李清闭目不语,不过盏茶功夫,侍卫已经陪着过山风的亲卫走进了书房,亲卫将一个上了锁的铁匣子呈给过山风,随即便与那侍卫一齐退了出去。
打开铁匣子,李清从中取出两份密件,苦笑道:“老爷子啊老爷子,你啊,可真是会给我找麻烦呢!”随手将两份密件丢在案上,眼光转向了李文。
“李文,你知道虎子给我做亲卫时如何吗?”
李文艰难地道:“虎将军忠义无双。”
李清道:“虎子粗枝大叶,其实不是做贴身护卫的料,不但经常偷我的酒喝,还喝得叮叮大醉,有时候,我倒真不知道是他在保护我呢,还在我在照顾他,而且连待客的茶都泡不好,来我这里的大臣们视喝他的茶为一大畏途,但他为什么在我身边做贴身护卫一做经年么?”
“他的武功不如你,心不及你细,说到护卫我的安全,除了他的忠心之外,其它地方连你一成也比不上,但他有一点,却是你万万不及的。”李清站了起来,厉声道:“他眼中只有我。其它人在虎子的眼中,都是狗屁!”
“主公!”李文涕泪交流,“末将对主公的忠心天曰可表,老爷子当年的嘱托末将更是不敢稍有忘记!”
李清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是忠心的,但你除了我之外,你还对李氏宗族忠心不二,对吗?”
李文抬起头,不解地看着李清,“主公,你是李氏宗族的族长啊?”
李清嘿嘿一笑,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升起的一轮明月,道:“是啊,我是李氏宗族的族长,但我很快便会是这一片大陆的皇帝,是这片大陆的最高统治者,那么,在我的眼中,李氏宗族便算不了什么了。”
“李文,这便是你与虎子的最大区别。”
“你不能再给我当亲卫了!”李清坐回圈椅之上,淡淡地道:“你去尹宁舰队吧,尹宁舰队不久之后将会远涉重洋,效仿郑之元去开拓另外的海外领地,你却尹宁舰队做陆战队指挥吧!”
李文痛哭失声,重重地叩了一个头,“多谢主公!”
李清挥挥手,“去吧去吧!”
李文退出书房,过山风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连李文都受到了如此重的处罚,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
李清看着过山风,半晌,才道:“起来吧!”
“末将不敢!”
“我让你起来!”李清冷哼道:“跪了一天半夜,还没有跪好么,是不是以后你就一直这样跪着?”
过山风艰难地爬起来,打了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坐哪吧!”指了指身边的椅子,李清道。
半边屁股坐在椅子上,过山风艰难地道:“主公,末将知罪了,回去之后,末将便立即向五军都督府呈上辞呈,末将回定州,归老田园。”
“就这么完了?”李清支着下巴,看着过山风,似笑非笑。
过山风脸色惨白,“末将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李清追问道。
“末将回去之后,安排好自己的身后事,一定会给主公一个交待!”
哈的一声,李清失笑道:“过山风,你可真是聪明啊,想这样糊弄过去,一了百了?”
过山风脸色煞白,冷汗直流,“主公需要末将怎么做,末将便怎样做!绝不让主公为难。”
李清连连点头,“嗯你是想找个完美的理由,免得让我背上诛杀功臣的罪名,因为今天这件事是绝对不能宣诸于外人之口的是吧?”
过山风低下头。
李清摇头道:“过山风啊,你是真聪明,当年尚海波便与我说过,现在看来还真是聪明的有些过头了,如果有一天你失足吃亏了,便是吃亏在你太聪明了。”
“主公?”过山风不解地看着李清,听这话里的意思,倒是不准备处理自己了,但连李文都遭到了贬斥,自己怎么可能会高高提起,轻轻放下呢?
李清缓缓地道:“因为在将来,我有很多大事情要做,所以你这样的聪明人,我怎么会让你就这样死了呢?我还要用你几十年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