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戟跌落在地,表面一度沸腾的腥血迅暗淡,最终干涸裹满残戟。随后相继传出喀嚓声响,血迹脱落,残戟上面布满了厚厚的铜锈。
衰败了……
残戟灵性丧失,不复昔年,如今只是一块破铜烂铁,再没有无敌圣兵的威势。
怪人怅然一叹,大手一挥,红黑之光将残戟纳入了掌中世界,随后默然,深邃的眼瞳有悲悸一闪而逝。
昔年的战友,曾经的英灵,是都葬灭了吗?
老者似有所感,幽幽一叹,那干枯的手掌微不可查的紧握了下拐杖。随即不再看怪人,转头看向了素韵。
炯炯有神的目光闪烁着,似在端详素韵,片刻后,他挥手隔空折下了篱笆院外毫无生气,形似枯死的杨柳枝一截,浅笑着道:“带走它吧,未来,祝你好运。”
素韵微微错愕,没有察觉到杨柳枝的奇异,表面干枯,毫无生气,看上去明显已经枯死掉了一样。
这样的一截树枝,能有什么大秘密?
怀着疑惑的心绪,素韵看了秦鸿一眼,后者冲她点头,她才喜笑颜开,恭谨的接下了杨柳枝。
送走杨柳枝,老者则是跺了跺拐杖,笑容收敛,一派枯槁之色的看着秦鸿三人,声有怅然道:“因果已结,都走吧……”
说罢挥挥手,无有丝毫留念。
秦鸿不禁愕然,这就走了?只当过客匆匆?
然而,不顾秦鸿惊疑,老者拐杖跺落,顿有涟漪层层,死寂之气弥漫,以拐杖为中心弥漫起一条条纹路。纹路交织,结成了一座繁奥复杂的法阵。
“走!”
老者一喝,法阵纹路亮起,互有交织,扭曲了空间,秦鸿三人的身影则是急剧暗淡。
传送法阵?
这就是闻名上古,自古消失的传送法阵,浩瀚天涯也只是咫尺?
心头惊震,骇然难平,秦鸿只觉身躯被神秘力量托起,体内暖烘烘的,渐渐的要腾空而上,消失在这方世界。
要走了!
秦鸿心念电转,恍悟诸多,临去时奋尽全力朝着老者喝问:“前辈,敢问世间可有轮回?”
喝音浩荡,传出法阵,可惜,还未等到老者回应,空间塌缩,秦鸿与怪人及素韵三人则是霎那消失,进入时空穿梭,消失在了原地。
空阔死寂,浩荡幽暗的世界,篱笆小院孤零零的,四周枯死的杨柳摇曳,为这方幽暗更添了几分荒凉与萧瑟。
老者手拄着拐杖,脊背佝偻,面容枯瘦褶皱,孤零零的立在小院门外,眺望着青石小道,目光急剧晦暗,扫过一座座诸神坟墓,面有凄凉。
万古成空,神圣都已殒灭,不复存在。祂独守这方世界,孤零零一人,已记不清多少年月。
“世间轮回,无外乎宿命……”
怅然缥缈的声音似在回应秦鸿的询问,又似在叹息。音落,老者身躯忽有变化,枯损的躯体渐渐凝结,一层层石灰自脚底蔓延而上。很快,原本精神抖擞的老者径直化作了一座化石。
……
北极冰原,苦寒禁区,鹅毛大雪纷飞,弥漫天地,冰石雪地滋生着寒气,袅袅成雾,冷得冻人。
突然,禁区外空间扭曲,虚空塌缩,大雪被搅得粉碎。霎那间,内中光影变幻,虚空层叠,异象纷呈,一条古路自虚无印来。
很快,异象突现,三道人影自虚无中走出,出落在了禁区边缘。一人黑披散,裹着层层棉袄,面容刚毅成熟,菱角分明。
一人卷蓬垢,面目布满胡须,裹着厚厚棉衣,身材魁梧粗壮,瞳孔深邃,深不可测。
另一人则是娇柔女子,长裙在内,棉袄在外,秀飘飘,风姿卓绝,别有一番成熟美态。
显然,三人正是秦鸿与怪人及素韵。
至此,禁区之行结束。
“先送素韵回宗!”刚稳住脚跟,秦鸿则是开口。
怪人沉默无语,一声不吭,面无表情,看起来深不可测,没有丝毫意见。唯独素韵心有不舍,似有彷徨。
“如是就此回宗,也不知道宗内风波是否已平?鸠魔师伯会否善罢甘休?”素韵忐忑道。
秦鸿不以为然,看了怪人一眼,道:“有前辈在此,想必雪剑派应该不会太过刁难。”
自从知晓怪人乃是古圣,曾在上古末期横击过末劫魔孽,秦鸿的底气就充沛了许多。怪人愿意出手,别说区区鸠魔郁,抹平整座雪剑派都不在话下。
这可是一尊活脱脱的圣人,哪怕自身有恙,不曾恢复到巅峰,但雪剑派无有圣人坐镇,即使底蕴尽出也未必能够阻挠一代圣人的脚步。
八方圣族为何横霸天下,威震中原四海?还不就是因为有一尊古圣在沉睡。
“走!”
秦鸿二话不说,提议动身。怪人则是直接,大手分别抓住秦鸿与素韵肩膀,一步踏出,斗转星移,朝着雪剑派方向消失而去。
……
雪剑派,凌雪峰。
一座花团锦簇的香园之中,薛艳、葛清、晴姿三女怏怏不振的坐在凉亭下,各有惆怅,满面愁容。
张俊生白面白衣,立在凉亭畔,腰托一柄青锋长剑,面目冷酷,眼神寒,似有腾腾煞气作,在强制压抑。
显然,周扬之事牵连甚广,让几人互有忧愁。
“鸠魔师伯简直太过蛮横,周扬自寻死路,乃是他自身教导无方。死则死矣,却偏偏要大动干戈,强制我凌雪峰以命偿命,简直是欺人太甚。”张俊生满面煞气,恨声咬牙。
显然,他们的处境并不怎么美好。
薛艳四女闻言,只听晴姿嘟嘴,愤然不平的回应:“本就是周扬该死,追求素韵师姐不成,便心生歹念,想要挟持我等师姐妹,全他淫邪之愿。亏得云师兄出手,教训了他。而他却不知死活,不识好歹,妄图威胁云师兄,最终激怒云师兄,才招来杀身大祸。说一千道一万,那也是周扬自己活该。”
“现在可倒好,鸠魔师伯不仅不讲道理,还想要包庇死掉的周扬,说是死无对证,乃是我们师姐妹故意污蔑毁谤,是用心险恶的抹黑周扬。如此作为,简直是过分呢。”
听得出来,晴姿怨气甚浓。
“哎,谁说不是呢!可气的还是鸠魔师伯处处逼迫师尊,要让我等师姐妹为周扬陪葬。师尊不从,他便联合一派上诉,请宗门太上长老惩戒师尊。”葛清愤然咬牙:“本就是周扬该死,哪怕我们有罪,可也不至于牵累师尊。鸠魔师伯此举,明显是欺人太甚,不将我凌雪峰放在眼中。”
薛艳叹道:“早就知晓鸠魔师伯不是好人,极难招惹。可没想到他居然如此蛮横无理,专横霸道,简直是目中无人。若是此次上诉得逞,只怕师尊也要被我们牵累。”
处处危机,听起来处境堪忧。
张俊生眉眼一瞪,腰托长剑铮铮轻鸣,出金铁交集的剑啸声。他紧握剑柄,煞气腾腾道:“若真如此,堂堂雪剑派弟子,不做也罢!”
“放肆!”
却在张俊生话音落下之际,香园之外,猛地传来阴冷喝声。随即风雷咆哮,一道道身影横空而来,踏天而至。
落入凉亭外,停于一方。
这些人大约有六十之数,当先有六位老者,气息浩淼,势如深渊。身后大批的人物中老年参半,皆都精神抖擞,神采奕奕,血气很是充沛,有慑人震世之风采。
而在其中,气息阴冷,满脸阴沉的鸠魔郁赫然在列。伴随在当先的六位老者左侧,右侧则是一位宫装美人,貌已中年,面容端庄,长眉依稀含俏,眼神清晨明亮,暗藏凌厉锋锐,素雅别致,气质非凡。
美人即是江湖赫赫有名的‘凌雪剑’,亦是素韵、薛艳、葛清、晴姿及张俊生的拜门师尊。
见得这样一批人到来,先前还愤愤不平的几人脸色一变,哪敢犹疑,慌忙起身,朝着一干人等拘礼。
数十位至尊高手联抉而来,可见鸠魔郁的做派有多大,竟然牵动如此之广,大动干戈都无法形容这般作为。
“拜见六位太上长老,拜见诸位师伯师叔,拜见师尊。”几人恭谨拘礼,忐忑彷徨。
而不待免礼,鸠魔郁则是阴测测的冷笑起来:“几位太老,你们也是亲耳听到,这些小辈可是有多么的飞扬跋扈,胆大妄为。不仅在背后妄议吾等,更敢私下狂言,要叛离吾雪剑派。试问,如此飞扬跋扈之人,是否该追究其授师之责?”
这是顺杆子往上爬,刁钻为难,借口托辞要惩戒凌雪剑。
闻言,不只是张俊生几人变色,宫装美人,气态非凡的凌雪剑都是忍不住的黛眉微蹙,眼波流转,浮现起几许煞气。
如此咄咄逼人,当真欺人太甚……
凌雪剑素手紧握,正欲驳斥鸠魔郁,却见张俊生直起身来,锐气冲霄,直视鸠魔郁冷喝道:“狂言乃我出,若追责问究,亦该我一人承担,何必牵累我师尊?再者,若非鸠魔师伯你欺人太甚,我何至于此?”
一番话巍峨不惧,浩然堂正,正如其心性,刚直不屈。
鸠魔郁脸色一沉,不禁恼怒,他堂堂至尊大人物,竟被一介小辈当众呵斥,简直是岂有此理。
心怀怨怒,鸠魔郁顿时一指张俊生,阴冷的看着六位太上长老道:“看看,各位太老都看看,这都是‘韩雪梅’教出来的精英弟子。口出妄言,目无尊长,怎是一个狂字了得?若我雪剑派弟子人人如他,可还有没有规矩?”
六位太上长老闻言,相视一眼,皆都微微蹙眉,顿觉不妥。一位太老额点头,开口道:“此般确有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