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初闲下来,已是四更。乐文小说
梅雨西将长信宫内发生的事情禀告给他:“太皇太后说您必然会下令杀死傅将军,她要王妃刺您的手臂一下,或是射您的手臂一箭,让她出口闷气,她便肯帮王妃救下傅将军了。”
宇文初眨了眨眼,突地冷笑了一声。这样的话,这么快就传到他耳朵里了,不能不让他怀疑太皇太后是故意的。是的,他在长信宫中安插得有耳目,但是太皇太后之前做的那些隐秘之事可是防范得很好的,基本上没传到他这里。现在明珠才进宫和她吵了一架,消息立刻就传到他的耳朵里了。
**裸的挑拨离间,是算准了明珠对家人的深厚情义,也是算准了他此事的态度。是的,只要傅明昭的罪名确定,他就算是再不忍心再为难,也只能下达这个命令。因为傅明昭不止是明珠的兄长,更是大夏的将领。而他一旦下了这个命令,明珠就算是再想得开,再深明大义,和他之间大概也不可能再和从前那样亲密无间了。从此以后,他们之间将会隔着一个傅明昭。
也许有人会想,做个戏什么给老妖婆看看什么的,只是弄伤他,让他出一点点血而已,对他而言不算什么,却可以救下兄长的命。
但是他的明珠过来和他说,无论如何她都舍不得伤害他。他不知道她是否犹豫过,是否动心过,但她最终说的是,她舍不得伤害他!
梅雨西安静地等待着宇文初发话,他想,也许摄政王会想要让他追究一下傅明昭的事情究竟如何了,为何摄政王都没有得到消息,王妃就得到消息了;或者会让他去看看,王妃和傅氏接下来将会做什么,但是宇文初什么都没有说。
宇文初只是坐在椅子上看着跳动的烛火,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梅雨西想了想,试探道:“奴婢伺候殿下歇息吧。”
宇文初淡淡地道:“备马,我要回去。”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梅雨西立刻行了一礼,出去让人准备马匹。从皇宫到摄政王府,若是坐车,怎么也得耽搁半个时辰以上,骑马却可以节省将近一半的时间,饶是如此,摄政王明日入宫理事,那也是睡不得多少时候,可是人家不在乎,真是少年夫妻啊。
梅雨西酸酸涩涩地想着,目送宇文初离开。
明珠睡不着,拿了被面上绣的花使劲地抠,金色的合欢花被她抠得毛毛糙糙的,完全失去了之前的美丽。她的心绪很乱,她即将做的这件事很重要,沈瑞林看上去像是最佳执行者,但她还得考虑到万一事情暴露,会给沈瑞林带来多大的麻烦。这毕竟是傅氏的事情,不能劳动沈瑞林太多。
父亲病重,已经不能参与这种事了,兄长是傅氏未来的掌舵人,也不能有任何闪失,当然也就不好参与到这件事里来,那就只剩下四哥了。
四哥才是她的最佳同谋,他最聪明,知道该怎么做。明珠翻身坐起,准备给傅明正写信,但是她还没来得及穿上衣服,门外已经传来脚步声,宇文初走了进来,他看上去很疲惫,眼里却含着笑意:“怎么还不睡?是不是我不在家,春闺寂寞,睡不着?”
明珠暗自庆幸自己刚才不是在写信,不然给他撞见了可怎么好?但是他能回来,她很高兴,她热情地给了宇文初一个大大的拥抱:“是啊,是啊,殿下不在家,我寂寞得睡不着。”
宇文初很享受她的热情:“所以我回来陪你。”
“你睡不够的。”明珠忙着帮他脱衣服,又叫人准备热水:“早知道这样,无论如何我都留在宫里陪你才是。”
宇文初失笑:“照这样说,需要人陪的其实是我?”
明珠瞪大眼睛:“难道殿下这么晚地跑回来,不是因为想念我,舍不得我吗?”
宇文初大笑:“是,是我舍不得你!”
二人很快躺下,宇文初看一眼被抠得不成样子的被面,一口气吹灭了灯,把明珠使劲往怀里搂了搂。
明珠有种感觉,她觉得他应该是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并且想和她说点什么,因此她安静地等着,但是等到许久也只听见宇文初在黑暗里说道:“睡吧。”
明珠有点失望。她想听见他说,你放心吧,二舅兄的事情我会处理好,不会让你难过,但是宇文初什么都没有说,这多少让人有点不好受。
明珠莫名就很生气,她使劲扭了扭,转过身背对着宇文初。宇文初没有出声,而是毫不客气地将她拖过去,使劲禁锢在怀里。
“好热!”明珠找不到其他理由,只能用这个蹩脚的理由。
“别闹!我累了。”宇文初压根就不松手,只是一会儿功夫就发出规律的呼吸声,俨然是睡着了。
明珠气呼呼的,十分的委屈并且很想哭,她很想不管不顾地把宇文初给推醒,问他到底想要怎么办,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她已经不是当初任性胡为的傅明珠,宇文初也早已不是从前的英王。他身上的责任更重,面临的危险和挑战更大,甚至可以这么说,他已经有一半不属于她,而是属于这个国家,以及这场战争。
明珠心酸地趴在枕头上无声地哭了起来。早知道这样,他还不如不回来呢。她知道他是来陪她的,不来她还没有什么指望,来了反倒让她更心酸,搞什么嘛。
她抽泣着睡着了。因为不管怎么说,身后始终是有一个胸膛和怀抱替她挡着风的,这样很踏实。
第二天早上,明珠醒来时宇文初已经不在屋子里了,这让她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素梅过来提醒她今天应该去接福宁到府里小住几日才对,明珠不客气地拒绝了:“昨天才从庄子里回来,府里乱糟糟的,过些日子再说。”
明珠坐到桌前给沈瑞林和傅明正写信。她要做紧要的事情,把福宁带来无疑于给自己添麻烦,就算是福宁要为此生气她也顾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