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勾起唇角,把手递给宇文初,他的手温暖干燥,沉稳有力,而她的手冰凉潮湿,还在不停地颤抖。她想和他说对不起,说出来的却是:“那个东西找到了,我烧了。”
宇文初“嗯”了一声,牵着她往外走。摄政王府中门大开,庭院中间设了香案,彭亮拿着圣旨严肃地站在那里,见他二人来了就道:“既然殿下和王妃都来了,那就宣旨吧。”
不知是否错觉,明珠总觉得彭亮刚才很隐蔽地打量了她一番,她迅速调整了神色,努力让自己表现得莫测高深,然后她又察觉到了一道视线,是宇文佑。她低下头,跟着宇文初跪下接旨。
旨意没什么新意,无非就是说最近的案子怎么怎么样啊,然后根据最新得到的进展,查到了她的身上,为了证明她的清白,要搜查一下摄政王府什么的,当然,重点是要搜查她的房间。
宇文初面无表情地接了圣旨,低头看了一会儿,突地笑了:“彭大人,你知道矫旨欺君是什么大罪吗?”
彭亮早就料到宇文初不会轻易让他搜查,皮笑肉不笑地道:“摄政王在开什么玩笑?谁敢说这圣旨是假的?”
宇文初淡淡地道:“本王说的。兴许彭大人还不知道,这玉玺,在宫乱那日曾经跌落于地,损毁了一个小角,而这张圣旨上的玉玺,却是完整的。所以本王很是怀疑这圣旨的来历,要不,你与本王一起入宫面圣,看看陛下是怎么说的吧?”
彭亮一愣,当真凑上前去看那圣旨上的玉玺是否真如宇文初所言,毕竟这圣旨是太皇太后身边的宫人转交与他的,也许是早前就盖好玉玺的空白圣旨也不一定。如果真是那样,那可真是……
鲜红的玉玺当然是完整无缺的,彭亮一时找不到话可说,想了想,辩解道:“天黑太暗,摄政王看不清楚也是有的。”至于入宫去见小皇帝,他是傻子才去,谁不知道小皇帝受制于摄政王,叫往东不敢往东,让往西不敢往西?
“放肆!”宇文初突地收了笑容,抓起圣旨劈头盖脸地朝彭亮的脸抽了过去,彭亮猝不及防,被抽得趔趄了一下,钱穆仪好心地扶了他一把,再看,他的脸上以看得见的速度迅速红肿起来,鼻孔里也流出了两管鼻血。
宇文初把圣旨扔在地上,伸脚踏了上去,神色冷冰地道:“欺人太甚!无凭无据,想拿人就拿人,想搜查就搜查,拿着一张假圣旨就敢横冲直闯,当我是死人么?”
众人看到他脚踩圣旨的动作,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彭亮厉声道:“摄政王,你这是大不敬!你想造反吗?”
宇文初斜睨他一眼,整一整袍袖:“本王造谁的反?彭尚书可以把话说得明白一点,真要算起来,敢拿出假圣旨,戕害大臣,再往本王身上栽赃陷害的那个人才是真忤逆!”
之前宇文初一直都是以温和有礼的面容出现,像这样狂悖的样子还是第一次,彭亮不能接受,颤抖着胡子道:“你,你……”
“本王现在怀疑你和最近发生的一系列命案有莫大关系。”宇文初轻抬眼皮:“来人!把这个假传圣旨、栽赃本王的忤逆之徒拿下!”
“谁敢?”自己是来搜查的,怎会转眼就变成了被捉拿的对象?彭亮往后一退,示意龙麟卫:“摄政王抗旨不尊,保护本官!”
宇文初笑了笑,看向宇文佑,沉声道:“九弟,你之前和我说,你想要去北地统兵战斗,以保护宇文氏的江山和子民不被异族荼毒,我仔细想了想,觉得你有这个志向非常好。”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着宇文佑笑而不语。
宇文佑立刻就明白了,这是要自己交上一份投名状,以表示自己和太皇太后的阵营彻底割裂。不管宇文初将来会怎么对待他,似乎他都已经没了退路,宇文佑上前一步,给宇文初行了一礼:“多谢六哥,打虎还要亲兄弟,让弟弟替你把这个胆大妄为的忤逆之徒拿下来吧!”
宇文初满意地笑了:“我等着。”
“临安王,你敢助纣为虐么?你忘了刚才是谁替你求情的吗?”彭亮吃了一惊,龙麟卫是在宇文佑手里壮大起来的,其中掺杂了不少新军,虽然这次跟来的人是经过精心挑选的,但人心从来都是最复杂的。
宇文佑面无表情地道:“彭大人,多谢你方才在太皇太后面前替我求情,不过本王并不认为本王有错。反倒是你,矫治欺君,污蔑残害朝中大臣,难道就不怕死吗?”
宇文初抚了一下额头:“怎么那么多废话!”
宇文佑看向龙麟卫的人马:“愿意跟随我去北地战斗的儿郎站出来!”
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却都是个中好手,宇文佑一笑:“够了。”他身上穿着常服,并未带刀,便向叶修伸手:“可否借刀一用?”
叶修得到宇文初的示意,便解了佩刀双手奉上,宇文佑双手握刀,长吸一口气,猛地跃起并朝彭亮劈下。
彭亮吓得往后一跌,将袖子护住头脸失声喊道:“保护本官!撤退,撤退……摄政王和临安王造反了……”话音未落,刀光血光闪过,他身边的护卫硬生生被宇文佑劈成了两片。
宇文佑干脆利落地收刀,朗声道:“拿下彭亮这个欺君罔上的恶徒!”
四下里吵成一片,刀剑相击之声响彻耳畔,彭亮转身就往外逃,宇文佑带着人追了出去,外面吵吵嚷嚷,摄政王府反倒安静下来。
宇文初道:“准备车马,我即刻入宫面圣。”
明珠看向宇文初:“原来殿下根本就没有打算让他们入内搜查。”所以他才不去管谶言找到没有,任由她去折腾。
宇文初道:“有的事可以让步,有的事半步都不能让。今日我若让他们入内搜查,明日他们就敢在宫里拦截我。”
明珠欲言又止,最终道:“恭送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