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去抓宇文雪的手:“你怕什么?我带你去!”
宇文雪就和被她掐了一把似地使劲挣开,快速往后退了一步,惊恐地道:“你要做什么?”
那个乌孙人皱起眉头,不顾宫人的劝阻,一摇三摆地朝着这个方向走过来,也不说话,只管直眉楞眼地看着明珠。
明珠又如何怕他,打量他还什么都听不懂,骂他他也不知道,便将眼睛一瞪,不客气地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吗?不要多管闲事,走你自己的路!”
那个人并不理她,转头看向宇文雪。宇文雪眼里噙着泪水,将落未落的,唇角却露出一个飘忽惨淡的笑容来:“我没事,你快走吧。”
明珠趾高气扬地赶人走:“没听见吗?她也说她没事了,我是要带她去治脚伤啊,你懂不懂?”粗鲁地抓住宇文雪的腿比划了两下,宇文雪又险些被她吓得晕倒过去。
陪行的宫使略懂得几句乌孙语,见状忙上来解围,那乌孙人这才皱了皱眉,转身走开。明珠似笑非笑地看着宇文雪,轻声道:“我一直都想知道,晕倒过去的滋味是什么,可惜我身体强壮,从未感受过这种滋味,你可以和我描述一下吗?”她这话倒也不完全是调侃,即便是前世最痛之时,她也是清醒着的,直到死去为止。
宇文雪却像是受了奇耻大辱一般,嘴唇上下哆嗦着道:“你欺人太甚!”
明珠撇嘴,懒得看她那副风一吹就倒,眼一眨就掉泪的娇弱模样:“我好意帮你,你却活像我要吃了你似的,真是没意思啊。你家里的情形我也知道些,最后问你一次,你真的不跟我去长信宫?”
宇文雪垂下眼盯着脚尖看了一会儿,才轻声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大发慈悲,但我还是不需要。我惹不起长信宫,也惹不起昭阳宫。”言罢转身自走了。
惹不起长信宫,也惹不起昭阳宫,却那么相信江珊珊,却这样大胆,却在最后关头给姑姑和父亲惹了那么大的麻烦。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呢,明珠目送宇文雪走远,转身从另一条路朝宫门走去。只一会儿的功夫就有属于长信宫的宫人上来问她要往哪里去。明珠知道这是太皇太后生怕她会吃闵太后的暗亏,所以暗里派人保护她,因此也不客气,道:“我突然遇到一桩急事,立即使人在宫门口给我准备一辆车,要悄悄的,不起眼的那种。”
那宫人有些迟疑:“姑娘是要去哪里呢?”
明珠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寿王府或者是鸿胪寺?”因怕耽搁得久了会误事,忙着先走了。
宫人无奈,只好一边去安排车辆和人手,一边去禀告太皇太后。
因为还不到宫宴结束的时候,寿王府接送宇文雪的马车还没来,宇文雪便顶着一头可以把鸡蛋烤熟的烈日,颤巍巍地站在宫门外的阴影里,无奈又可怜地伸长脖子往远处看,几次险些晕倒又扶着宫墙站稳了。过了约有小半个时辰,终于有一辆马车赶了过来,车上的人并不露面,只将车帘子轻轻卷起来一条缝,轻声和宇文雪交谈着。宇文雪犹豫了一会儿,咬着唇红着脸上了马车,马车帘子放下来,沿着宫道往前驶去。
明珠从藏身的阴影里钻出来,跳上早就准备好的马车,吩咐车夫:“跟上那辆车!”
那辆载着宇文雪的马车转出皇城,再转入繁华的大街上,却不是向着寿王府所在的方向去的,而是向着专门接待外宾的鸿胪寺而去。明珠激动得不得了,这辆车的主人一定就是刚才那个乌孙人!她怎么也得弄清楚这乌孙人的真实身份,再顺带着弄清楚宇文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正在激动时,马车突然猛地晃动了一下,发出“咯吱”一声巨响,明珠猝不及防,被颠得一头撞在车厢上,险些给撞晕过去,伸手一摸,头上好大一个包,不由怒气勃发,掀开帘子骂道:“你赶的什么车?不想要命了是不是?”
车夫惶恐地朝她作揖求饶:“姑娘饶命,不是小人没有好好赶车,而是前头那傻驴拉的破车它不长眼睛撞上来了啊!”
果然就有人上来赔礼,两方就马车损坏的事讨价还价,明珠暗道不好,转头一看,那辆接了宇文雪的马车早就不见了。不让她跟她还偏跟着去呢!明珠跳下马车,提起裙子就朝前面追去。依稀听得身后有人大声叫她:“姑娘,姑娘,且等一等!”她知道那是太皇太后派来保护她的人,却也懒得管,只顾埋头往前跑,反正根据她的经验,那些人自己会追上来的。
街上行人许多,各种各样的叫卖声和食物的气味掺杂在一起,是她难得体验的鲜活滋味。明珠勇猛地往前奔跑着,兴奋之情隐现于色,她虽然很没有什么用,但也是可以努力做一点事的。
她跑了一会儿,终于在离鸿胪寺不远的地方看见了那辆马车。马车不紧不慢地行驶着,却没有往鸿胪寺里去,而是从鸿胪寺门前驶过,向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明珠有些傻眼,难道她猜错了,接走宇文雪的人其实不是乌孙人?她要不要继续跟上去呢?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拦了一张马车跟了上去。毕竟这件事不需要做得有多隐秘,只要搅乱宇文雪的计划就好了。
转过一个街口,那辆马车突然间没了影踪,明珠急得不行,跳下马车站到街口处四处张望,却见那辆马车从不远处一条小巷里风驰电掣而来,在离她不到两寸远的地方猛地刹住车,车窗里探出一张高鼻深目的脸来,那乌孙勇士朝她微微笑着,语调生硬地道:“明珠姑娘这是在找我吗?”
明珠先是被那马车吓得一颗心险些从胸腔里跳出来,再是被这张脸吓了一跳,却还能笑得花一样的灿烂:“原来你会说汉话。”
那乌孙勇士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微微一笑:“是呢。你从宫中追到外面,是想要做什么呢?莫非是,看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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