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好了衣饰,明珠再开始一件一件地理家务,首先是听郑嬷嬷和李伯纯汇报关于对抗江姗姗那个舶来邬的事,然后按照之前和宇文初、傅明正商量的安排下去;接着让人去给傅明正送信,让半剪给父兄和宇文初每人做个袖箭,突然又想起好人沈瑞林来,想到自己一直沾他的光,欠他的情,刚好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这袖箭对于他来说最是实用不过,不如一并做了送去给他,也算是一份心意,于是又加了一份。
最后是让人通知北苑里头的诸位美人儿,她要去巡视领地,让她们赶紧地洒扫清洗,准备妥当。有什么冤情,有什么不满都可以一一禀告上来,若是想要离开王府,另谋出路,那也不是不可以,她全力支持。
周女史和平女史带着一大群莺莺燕燕,恭恭敬敬地站在北苑前迎驾,见到明珠坐的肩舆,就都齐齐行礼下去请安纳福。明珠笑吟吟地抬手示意她们起身,特别将目光放在太皇太后赐下来的苏籽和苏叶姐妹俩身上,那两个人收到她的目光,心领神会,寻了个机会走上前去,充满爱意地给她介绍北苑的风土人情。
谁住哪里,谁爱什么,谁和谁最好,谁又是哪里人,谁的年龄有多大了,擅长什么,平时她们又是如何消遣打发时间的,等等。这姐妹俩是经过特别调教的,说起话来妙语如珠,又脆又快,俏皮讨喜,分明是在尽职尽责地把众人的底细抖给明珠知道,偏在她们说来就显得格外正大光明,热情仔细,就连谄媚之态都没有显现出来,只有满腔的赤诚讨喜。
人才啊,难怪得太皇太后会把她们郑重介绍给自己,明珠听得满意,笑眯眯地道:“听说你们姐妹二人擅乐,日后我那边要弄个什么好玩事儿的时候,你们就过去凑兴,帮我弄弄器乐,伴个奏什么的。”
算是给二人过了明路,让她们可以名正言顺地到自己跟前去禀事告密。既然这北苑里的美人们个个来历不凡,都有背景,都有可能是别人的耳目,那她也可以在北苑里头安插自己的耳目嘛,苏籽和苏叶最合适不过了。
苏籽和苏叶喜出望外,立时拜倒下去感谢明珠提携,又噼里啪啦表了一回忠心。平女史挤眉弄眼地和几个平时走得近的美人使眼色,再朝周女史呶呶嘴,表示这回有人要失势了。毕竟之前这北苑都是由周女史管着的,但看新王妃这架势,明摆着不给周女史脸面,是打算扶植苏籽和苏叶起来和她对抗了。
周女史垂着眼,一脸的平静,看似不动声色,无喜无悲,但明珠从肩舆上居高临下地看过去,却能看见她攥着帕子的那只手骨节分明,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似的。
明珠收回目光,在众美人的簇拥下巡视完北苑,寻个风景优美的亭子坐下和众人喝茶说话。
见众美人全都是一副提心吊胆的模样,知道自己几次出手吓坏了人,心情非常的好:“殿下事务繁忙,我刚进门,府里的情形不太熟悉,就算是想为殿下分忧,也有力不从心抓瞎的时候。诸位都是府里的老人儿,府里的规矩和殿下的喜恶比我清楚得多,我就不在这里一一重复了,今天来,就是特意和大家交个底,安心过日子,和气本分,不要给殿下和我添乱,不会少你们的吃穿。这样,谁有难处和委屈都好来和我说,我一定不会坐视不理。若不然,我便是不忍心,殿下也不会容情啊。”
这话说得太霸道了!什么叫做府里的规矩和殿下的喜恶比她清楚得多,安心过日子,不要添乱,不会少她们的吃穿?分明就是警告她们,殿下是她一个人的,不要妄想攀高枝,听话的有赏,不听话的就是死路一条嘛。
众人听明白了,心中格外酸楚,就连苏籽和苏叶姐妹二人都生出些兔死狐悲之感来。那样美好高洁的英王殿下,居然就给这样一个蛮横霸道,自私善妒,连遮掩都不懂得的粗鲁女人给拱了!
众人正自悲伤着,就又听明珠道:“我听说,咱们殿下最是秉公无情的,是不是,周女史?”
周女史正低着头独想心事,猛然被点了名,抬起头来就有些惶然,眼里的伤心和不平怎么都掩饰不去,但也只是一瞬间,就回过了神,低下头去轻声道:“回王妃的话,的确如此。早年殿下的乳母,跟随殿下从宫中到府里照料殿下的起居,殿下感其辛劳,十分敬重,但她却妄图插手殿下的私事,犯下弥天大罪,事发后殿下虽然不忍,却还是秉公处置了她,就连太妃娘娘为她求情,殿下也置之不理。可见殿下的确是最秉公无情的。”
原来他和自己也有一样的遭遇啊。不过人和人不同,自己若不是沾了重生的光,想必还是糊里糊涂地被耿嬷嬷玩弄于鼓掌之间,人家宇文初呢,一早就发现了,干脆利落地处置了。不过这位嬷嬷,究竟是插手了宇文初什么私事啊?好想知道。明珠忍不住就想问周女史,但看到周女史那平静无波的样子,心里就来气,这个人脸上的平静安然和宇文初如出一辙,她不喜欢这种相像。
仔细一想,就连周女史刚才这段看似是附和她的话听上去都有点晒资历的意思,大家都不知道的,我知道,因为我也是殿下才刚建牙开府就跟着来了的啊。你不是爱表示自己资历老么?我就如你的愿啊,明珠笑嘻嘻地道:“那周女史是有些年岁了,就连这种事都知道。”
平女史一声笑了出来,道:“可不是么,周姐姐比殿下还要大两岁呢。”
周女史的眼皮子跳动了一下,淡淡地道:“正是,妾身今年已经二十六岁了。”
明珠看着周女史,慢吞吞地道:“周女史劳苦功高,把她的份例加一成。”能等这么多年,不声不响地出了头,并且生下庶长子的人一定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人。能忍是肯定的,聪明也是肯定的,就是不知道心地怎么样了。对于这样潜在的威胁,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静静等着就可以,周女史可没有她这么耗得起。老实呢,自有一口饭吃,不老实,就是自寻死路,庶长子,只要有她在,别想生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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