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道德这辈子只畏惧一个人,曾经派人敲折他一条腿的赵太祖。只崇拜一个人,大少爷,赏过饭,给过烟,给过一种卖不了钱却让他感恩肺腑的东西。但无意间看过了这场武打画面,决定在名单上添加一位黄凤图老爷子,在韩道德忙着唏嘘感慨惊叹的当下,赵甲第见热身都没够的老爷子望过来,就笑道我来处理,您先休息,老人也不矫情,直接进了四合院,韩道德凑到赵甲第身边嘀咕道这老爷子会飞檐走壁,录像上他可是从墙头凌空跃下的。赵甲第没理睬,而是拨打一个手机里最新的号码,程建设,程弥勒,语气温和,笑道程哥,不好意思,大半夜吵你,是想麻烦你一件事。我这边来了几个不知道是想偷车还是撬车牌的蟊贼,被解决掉了,但不想送派出所,这不在北京就跟你熟络点,问问看你能不能把垃圾清理掉,医药费我来出。电话那头起先貌似有点睡意惺忪的胖子立即大大咧咧,先把事情应承下来,还问赵甲第要不要给这帮王八蛋来点思想教育,或者顺藤摸瓜,看是不是有人捣乱。赵甲第半真半假玩笑道不至于吧,弄出人命不好,天子脚下的,还是温良恭俭让来得稳妥,况且一路查下去就不怕把程哥你给扯出来啊。电话那头程弥勒语调惊慌,透着小娘子们才有的幽怨委屈,估计赵甲第再说下去,他就得去自挂东南枝以死明志了。赵甲第蜻蜓点水哈哈笑道真怀疑你程哥,会大半夜把你从温柔乡吵醒帮我擦屁股?程弥勒呵呵一笑,表忠心几句便挂了电话,松了口气。
这位在道上称号黑瞎子的白净胖子最先的睡意自然是假装的,他在从suv停进别墅车库以后,就一直坐在客厅等待消息,甚至已经准备好接受那个年轻人的雷霆大怒兴师问罪,但除了手下办事不利让他恼火之外,这位初出茅庐的稚嫩太子爷给了他不断的惊喜,只是惊喜中难免不屑鄙夷,赵太祖就生了这么个草包犬子?看来那本就算没出版,等金海第二代接班后,不需要多少风浪,就会出现另外一本盖棺定论的畅销书,胖子冷笑了几遍可惜,转头朝楼上喊了声,很快一个穿睡衣真正睡眼朦胧的二八美娇娘出现在楼梯口,程弥勒诡笑了一下,眯眼命令道换上职业装,给爷泻火。
三分钟,训练有素熟能生巧的金丝雀小娘子就去换了一身纪梵希职业女装,连高跟鞋都没忘记穿上,哒哒哒摇晃着婀娜身段下了楼,跪在程弥勒脚下,解开皮带裤裆,好不容易在肥肉中找到一只小鸟,仰头,狐媚道程建设同学,为了奖励你在期中考试获得第一名,老师有额外的奖励哦。程弥勒的小鸟立即膨胀了几分,当然小鸟还是小鸟,双眼通红的胖子一把按下刻意戴了一副金丝眼镜端庄多出俏丽几分的小蜜脑袋,这就是程弥勒的恶趣味了,他不喜欢贵妇,也不玩明星,唯独钟情制服,尤其是优雅女老师,这一切缘于当年他读初中的时候天天被一个漂亮数学老师骂白痴,落下了心理阴影和畸形心态,这些年飞黄腾达,基本上每个月都会拿钱砸一个女老师,软硬皆施,少有抵死不从的烈马,程弥勒享受新宠金丝雀的娴熟服务,当然看不到她低垂俏脸上挂着细微的恶心作呕,程弥勒只是心中感慨:“赵老弟你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屁孩,如果能够假傻扮癫把我糊弄过去,程哥认栽。可你有这个道行本事?”
很不幸,赵甲第还真有。只不过被程弥勒视作绣花枕头的大少爷并不急着打草惊蛇,他回到屋子,没脱衣服眯了一会儿,又独自来到院中,刚坐下,收到一条短信,是北京妞李枝锦的,问他睡了没。赵甲第会心一笑,回复没呢,忙着吸收日月精气中,准备蓄势待发大杀四方。李枝锦迅速回复:要不要一起去爬长城?赵甲第看了下手表,凌晨两点四十分,纳闷回复:大半夜去长城墙头喝西北风,需要这么风花雪月?李枝锦挑衅回复:不敢?赵甲第想了想敲下磨损厉害的破诺基亚键盘:敢是敢,但担心你明天就挂了,到时候你那个宠你宠溺到找女婿都得入赘的爸妈拿我开刀,多冤枉。李枝锦直接给了个会合地址,说已经出发。赵甲第无奈,跟韩道德打了声招呼,说出门一下,不需要跟着,惊弓之鸟的大叔轻轻问是否需要带上黄老爷子,赵甲第摇摇头,出门独自开着宾利前往目的地,跟小奥拓碰面后,直奔长城某一段,却不是被世人熟知的八达岭。
李枝锦全副武装,棉衣棉鞋棉手套棉耳罩,裹得就一头熊猫差不多,有点可爱。她腰上不知道挂了个啥构造的照明工具,小巧玲珑,光线却明亮。两个人一前一后开始爬城墙,没有说话,十几分钟后,离一个制高点垛口还有小段距离,李枝锦已经气喘吁吁,赵甲第停下脚步,伸出手,李枝锦握住,两人放缓脚步,终于来到垛口内,稍稍暖和一些,赵甲第看着她的狼狈模样,看了眼外面漆黑一片谈不上半点风景的夜幕,落井下石笑道风景不错吧?李枝锦苦着脸,理亏,只能沉默是金了,要知道这位李姑娘往日里那可是骂战辩论歪理无敌的存在,雄辩无双。
赵甲第突然转身,伸手摸向李枝锦腰部,把这位家世红到极致的女人吓了一跳,赵甲第笑道咋的,敢拉着我来爬长城,就没被我趁黑采花的觉悟?赵甲第说着吓唬李枝锦的话,却是摘下了别在她腰间的照明工具,把误会的李枝锦闹了一个大红脸,赵甲第呦了一声,“还是军方科技,没猜错的话带gps了吧?跟军方卫星挂钩的?李枝锦,你胆大包天啊,这玩意随便带着出门,不怕犯泄密罪?”
李枝锦笑了笑,望向垛口外的黑夜,这是她第一次爬长城。小时候是身体不好,大起来就是为了个人理想啊家族期望啊忙碌奔波了。临高眺望,却看不见任何风景,她其实一点都不惋惜。
人生不就这样吗?
赵甲第将东西还给李枝锦,轻声道:“回了吧,就你这身板,熬不到天小*说*就来最快亮的。”
李枝锦泄气道:“我还想看日出的。”
赵甲第被气笑,伸出中指狠狠弹了一下李枝锦额头,“还看日出,是想跟我双双殉情?你不要命了,老子还不想英年早逝呢。”
李枝锦伸出两根手指,讨价还价道:“那再坚持两个钟头?”
赵甲第摇头,不容置疑的神情。
李枝锦不死心,缩回一根纤细白嫩的手指,仍然竖着食指,哀求道:“一个钟头?”
赵甲第继续摇头。
李枝锦食指弯曲,“半个钟头?”
赵甲第被这个细微动作怔住,继而捧腹大笑,看了下手表,点头道:“好,就半个钟头,已经开始计时,你抓紧时间,要表白赶紧表白,如果趁月黑风高更进一步对我做啥,我劝你还算了,这地方脱了衣服你都没兴趣继续下去,光顾着打颤了。”
李枝锦笑了笑,没在这个流氓话题上纠缠。赵甲第见她蹲下去靠着墙壁休息,他就开始在垛口内找寻些什么,李枝锦看他转悠了半天,好奇问道你干什么?赵甲第没理睬,他甚至拿着那只破手机接着光线出了垛口,但没走远,最终徒劳无功回到李枝锦身边,陪着蹲下。李枝锦没有刨根问底,两人沉默了很久,直到赵甲第低头看表,说时间到了,李枝锦就跟着他离开垛口,拾阶而下,赵甲第牵着她的手,走在前头,上山容易下山难,李枝锦咬牙坚持,好不容易到了平地,李枝锦长呼一口气,赵甲第笑道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心血来潮。李枝锦眨了眨眼睛,诚实道不敢了。赵甲第问道还想不想看日出?李枝锦雀跃道当然!赵甲第笑了笑,你那小奥拓有没有空调?李枝锦羞赧道没,功率太小,装了空调就上不了坡,而且我也不喜欢开空调。赵甲第径直走向宾利,说道那去我车里呆着,等看完日出再回去,当然,你如果喜欢挨冻,就回你车窝着,是冒险孤男寡女,还是冒险冻死,随你挑。
李枝锦很没骨气地选择了前者。
赵甲第上车前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李枝锦,玩笑道:“我算不算锦衣夜行,你算不算素袖藏金?”
李枝锦回答道:“你算,我不算。”
赵甲第笑道:“所以我是装b,你是牛b。”
李枝锦哦了一声,没了下文。
两人窝在车内,李枝锦脱去了棉外套棉手套棉耳罩,总算恢复了那张优雅睿智的真面孔,以及高挑曼妙的身段。
很快李枝锦没有戒心地熟熟睡去。
赵甲第没有睡意,一直熬到了清晨。将李枝锦摇醒,这娘们竟然还有不小的起床气,数次本能地把赵甲第的手拍掉,赵甲第就不客气了,伸出手指捏住她的鼻子,直到她彻底清醒为止。
真是一枚花姑娘啊,尤其是如此红着脸蛋返璞归真的瞬间。
赵甲第收回视线,指了指窗外,“勉强当做看日出了。”
李枝锦拍了拍脸蛋,凝视着赵甲第望向车窗外的侧脸,许久,问道:“你昨晚找什么?”
赵甲第没有转头,“小草。”
李枝锦疑惑不解,“没找到?”
赵甲第转头,温柔道:“没找到。但在你睡的时候我想通了,根本不需要找,她始终在那里。”
它还是她。
李枝锦没有听出来。
等她若干年后醒悟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身边挚爱男人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