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塞林抵达北方的边境城市帕斯只用了不到五分钟,不过墨菲斯并没有止步于此,而是继续飞行,一直到月光下那仍然在燃烧的村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时,墨菲斯才停住了身形,降落在了正在熊熊燃烧的火堆面前。
“嗒。”
脚步落地的声音在这片熊熊燃烧的村庄面前微不可闻。
即便见识过战争的残酷,如今眼前的情景却依旧让墨菲斯捏紧了拳头。
除却四周正在燃烧的木屋发出的“噼啪”声,这座村庄没有任何其他声音传出,死寂,是这里唯一的旋律。
墨菲斯的目光没有去扫视四周有没有敌人,而是完全的、直愣愣的盯着眼前正在燃烧的火堆——他相信自己眼中看到的不是什么衣物或木柴…而是完全用尸体堆积的火堆。
距离墨菲斯只有五六米的距离上,四五个被砍下头颅的孩童尸体因为高温而蜷曲在了一起,逐渐成为黑乎乎的一团,旁边的尸体几乎无法辨认,偌大尸堆燃烧后的呛人味道熏人yù呕,超过五十具尸体堆积的小山正在火堆中发出诡异而轻微的爆裂声。
似乎那些犯下罪行的人们,想用这种方式悄悄抹掉他们这一笔不光彩的痕迹。
火光映照在了墨菲斯的脸上,握紧的拳头微微松开,他后退几步,低头,看到了那无数战马踏过的痕迹。
“啪!”
脚下的地面伴随着他猛然跃起而炸开——墨菲斯以最快速度朝着离这里最近的一个村落直飞而去。
“轰!”
落地时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平静,身体外包裹着的元素瞬间冲击在了这片村落的前方,炸裂开来的元素吹的整个村落外的树木险些折断——而当他冲进村落时,发现自己似乎依旧来晚了一步。
或许是根本连烧都懒得烧,劫掠者们在大肆杀戮之后便直接离开,以至于村落的街道上还有被利刃砍死的尸体
“呯!”
墨菲斯感受到了这寂静村庄的最后一丝微弱气息,他冲进了距离最近的民居,抬手释放了照明术。
惨不忍睹。
墨菲斯无法想象自己会有一天看到如此的情景——一个浑身**的小女孩姿势扭曲的躺在了餐桌上,双手竟是被一柄锋利的匕首生生钉在了桌面上!下身凌乱不堪,显然遭到了难以想象的侮辱。当墨菲斯走进屋子时,这个年纪可能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女孩似乎还有一息尚存。
仿佛是屋内出现的光亮让她恢复了许些意识,睁大双眼的女孩儿嗓子早已喊哑,脸上是被抽肿后的淤青,眼角的泪水尚未干涸,而整个桌面已经完全被血液染红,场面凄惨异常。
她的腹部有一道已经被凝固的血液覆盖的致命伤口,墨菲斯的双手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他查看了一眼女孩儿的伤势,发现自己还是来晚了。
墨菲斯的身影出现在了女孩的视野中,她绝望的睁大眼睛,却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谁,本能的恐惧让她浑身颤抖着,身躯上的伤痕和已经流失到尽头的生命让她无法动弹。
声带撕裂而连呻吟声都无法发出的她望着眼前的人影,唯一做出的动作是摇头——乞求而恐惧的表情最终随着身躯停止动作而凝固,那双原本应该美丽异常的眸子失去了最后的光彩。
沉寂。
墨菲斯站在小女孩的尸体前沉默良久,他的指尖颤抖幅度越来越大,屋子内的所有物体甚至都出现了微微颤动的情景。
眼前的孩子年纪比自己还要小,她没有自己这般过人的武力,没有掌握在手中的权势,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
可是现在…却被突如其来的罪恶彻底玷污。
“铿。”
墨菲斯伸手拔出了那柄钉住女孩儿双手的匕首,不顾满手血污,轻轻用地上已经被撕扯开来的衣裙盖住了她的尸体,头也不回的转身走出了这间被罪恶玷污的房屋。
转头望向了东方——也就是下一个村落的方向,墨菲斯倏然抬起手掌,继而猛地向脚下一挥!
空气中有难以形容的嗡鸣声闪过,元素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凝聚到了墨菲斯的脚下,被剧烈压缩,继而产生了恐怖的爆裂!
“轰!”
火光冲天,在一个足以媲美“末rì钟声”法阵规模的爆炸下,墨菲斯的身影再一次消失。
帕尔戈村,往rì边境最宁静的村落之一,在今夜即将遭遇万劫不复的灾难。
超过三百人的骑兵队伍仿佛疯狂的野狗一样从远处奔袭而至,毫无秩序可言的阵型甚至可以说比这片地区经常能看到的响马叛军之流还要不堪。
神圣加百列帝国的先锋骑兵队,在接到“尽一切手段摧毁巴利切村庄”的命令后,起先是攻下了两个村落,作为骑士,原本他们并没有打算将这些无辜的村民屠杀,只是单纯的执行指令,一把火烧掉了整个村子——而这导致的是村民们发疯一样的抵抗,于是长剑染血的结局无法避免,骑士们开始对平民动手了。
以往被不断背诵奉行的骑士守则抛之脑后,从杀死第一个平民开始,似乎他们内心那莫名疯狂的野火就被莫名的点燃,而当有人跳下马匹,扛起来不及逃跑的女人扯下衣服时,事态进入了完全不可控状态。
象征骑士誓言的高贵战刃砍向了手无寸铁的妇孺,女人甚至被直接拖入路旁的民居强jiān,稍微值点钱的银饰或锡制品全部被劫掠一空,嗷嗷待哺的婴儿被扔在地上,战马的铁蹄无情踏过,来自指挥部的命令让一群本该“高贵”的骑士完全成为了野兽
甚至连野兽都不如。
两天时间,三个村子遭受了不可逆转的劫难,无数人被杀死,骑兵团却依旧驰骋在边境,尽情蹂躏着毫无反抗之力的农民!
此刻,他们所有人脑子里都在想着新的村落里会有多少人够让战刀饮血,又会有多少女人供自己享用一个人违背道德准则时会被周围人阻止,但是当十个人一起违背时,整个群体就仿佛腐烂的苹果一样,道德观念瞬间堕落。
有些东西是无法挽回的,比如犯下的罪恶,比如烧毁的村庄。
比如逝去的生命,遭受屈辱的灵魂。
帕尔戈村的村民们直到现在还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他们只是本能的察觉到了战争到来的气息,但是还没有等他们做出撤离的决定,远处轰鸣而至的骑士团已经宣告了他们即将迎接的命运。
仿佛发疯的兽群,骑士团狂躁、残酷、嗜血,不可阻挡。
“噗!”
从村外向内奔跑的农夫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冲在最前方的骑士一刀削飞了头颅!
已经不屑于佩戴金属头盔的加百列骑士大笑着看着无头尸体的颈部喷薄着鲜血,挥手砍向了下一个目标——一个被吓傻的孩童。
这里是村庄外的入口,河流上的木桥构成入村的唯一通道,而站在桥这边的孩子似乎再也无法回到自己的村庄。
金属剑刃划过空气,冰冷的刀锋劈向了站在路旁的孩子的胸口,不出一秒钟,这个不到八岁的孩子便会成为向后飞出碎裂为两块的尸体。
可是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无限放慢。
黑暗的天空上突然间明亮一片,由上至下疾至而来的光芒让骑士们的影子骤然拉长,而这一切发生时,砍向孩童的刀刃仿佛撞击在了什么无法撼动的物体之上——坚固的刃口扭曲、崩碎,巨大的反冲力带着握紧刀柄的手腕竟然瞬间骨折!
向前奔跑的战马顷刻间如撞墙一般,巨大的头颅突然之间因为面前突然出现的无形阻力而生生崩碎折断,可马身却依旧保持者前冲的惯xìng,直到它的身体和后背上的骑士一同拍击在无形的墙壁上并成为一滩肉泥时,站在原地的孩子依旧睁着大眼没有来得及挪动一步。
冲在最前方的骑士以匪夷所思的姿势瞬间死在了后续骑兵队面前,扭曲的马尸和头颅撞进胸腔的人尸横在地上,四溅的鲜血、岔出**的白骨让四周顷刻间弥漫起了浓厚的血腥味道。
一只手轻轻捂住了站在原地的孩子的眼睛。
墨菲斯轻轻扳过这个孩子略显僵硬的身体,低头轻声道:“回家,别回头。”
被他捂住眼睛的孩子迟疑一秒,随即狠狠点了点头。
“一定不要回头。”
拍了拍他的后背,墨菲斯松开了手,望着那个拼命逃向远处的背影,随即缓慢的转过了身。
他的身后,后续跟上的五名骑士已经举起了长剑,而抬起头的墨菲斯则举起了手掌。
**的沉闷撞击和骨骼折断的脆响响彻荒野。
一地尸体后方,是跟上来的三百骑兵。
jīng良的轻质铠甲、制式佩剑,肩部和胸口还有梵蒂冈教廷的十字标志,墨菲斯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再一次和这个国家的军队交手。
后方的骑士们停住了脚步,眼下已经有六人死于冲撞空气中那无形的墙壁,他们并不傻,知道眼前出现的家伙似乎并不好惹,可是之前烧杀抢掠带来的狂妄与自信岂能因为“意外”而烟消云散?
翻身下马冲过来的骑士毫不犹豫的拔剑,双目通红,狂躁的呼喊着平rì祈祷的口号,直直劈向了墨菲斯!
“为了上帝!”
墨菲斯望着已经没有任何人xìng可言的骑士们——或者说“野兽”们,微微侧着脑袋,双手抬起,重心下沉。
“上帝需要你们为他做什么?”
他轻声反问,却没有奢望答案。
任何一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都有极限,如果墨菲斯只是听依琳达尔汇报“村庄被洗劫一空”,他绝不会有过多愤慨,只会把这一切当做一个事件来看待——可是当现实以一种无比残酷的姿态冲击着他的感官时,一切再没有那么简单。
燃烧的建筑、满地的尸体、挣扎的女孩儿,绝望的目光。
一幕幕无法在记忆中抹去的情景在眼前闪烁着,当已经冲到墨菲斯面前的骑士用长剑砍向自己的身体时,他的表情已然在突然间变得更加冰冷
“咔!”
墨菲斯迅猛的一拳挥在了对方手腕上,对方脆弱的**根本无法抵抗这种力量,竟然连手带剑一同飞了出去——紧跟上的一掌削在了对方的肩膀之上,爆裂声中,这名骑士的整条胳膊彻底被斩飞!
抬手捏住另一柄劈来的长剑,无形的能量让墨菲斯的手掌毫发无伤,但在他的紧握之下,对方剑刃瞬间扭曲变形直接成了废铁!
扯住对方脖子,墨菲斯另一只手扣住对方的腰带,怒吼一声,竟是原地将对方抄起后旋转一圈,以骇人听闻的恐怖力量直接将对方扔了出去!
**撞击的声音仿佛是裂开的大坝,顷刻间让天空飞起一片肢体与盔甲的残骸。
他在以最原始的力量进行着心理上的发泄——无关乎自己利益的愤怒是最难制止的情绪,因为它是源于自己良知和道德的谴责,是内心底线被触及后最剧烈反弹。
眼前这些连野兽都不如的人该被处死。
墨菲斯的内心此刻只有这一句话,他的双手没有持握任何武器,身上没有佩戴任何铠甲,却仿佛一个绞肉机一样让所有靠近他的人成为了一块块肉渣,抬腿踢出去的骑士能在撞击到马匹后依旧飞行数米,每一拳轰击出去甚至直接洞穿身着铠甲的身体。
疯狂?
墨菲斯的大脑现在无比冷静,但这是对战斗的冷静,却不是对自己心理状态的冷静。
几乎是在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里,前来进攻村落的骑兵分队已经将墨菲斯彻底包围,后排的骑兵们并不知道前方出了什么差错,依旧在向前挤,可漫天飞起的残骸却让靠近一些的骑士们再也不敢前进。
他们被**烧糊的大脑开始被残酷的事实浇醒,喷溅在脸上的血液开始让他们意识到自己正在面对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渐渐地,再没有人靠近墨菲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