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传说中没有死的公孙显回到蓬莱县之前,尚在家中养病的贺光烈突然接到了一纸任命,升任登州卫指挥使。
这一纸任命下来也是震惊了不少人。
之前众人猜测贺光烈就算要升职也应该是升任从三品指挥同知,毕竟他上面还有一个资历比他高的副指挥使黎鹏飞。不过等到朝廷对贺光烈的表彰一下来,军队里的人到也都服气了,原来敌军主将娄峰是贺光烈所伤,大骥国这么快就退兵贺光烈是最大的功臣。军队这种地方,除了拼资历也拼实力,何况贺光烈性情爽朗,在军中本来就颇有人缘。
如此一来,公孙显的回归就使得军中的气氛变得微妙了起来。
按常理,在公孙老将军去世之后登州卫指挥使一职当由公孙显继任,尤其公孙显在上次战役中功劳也不小,可是现在对贺光烈的任命已经下来了,皇帝下的圣旨又其实能说改就改的?
当衣衫褴褛的公孙显乘着一辆破牛车从蓬莱县的城门进来的时候迎来了不少人的欢呼,刚刚悼念完的英雄死而复生,对百姓们而言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大喜事。
可是住在蓬莱县的行馆中的五皇子在得知公孙显已经进城来的消息的时候心情就不怎么美好了。
在行馆的书房里,五皇子脸色黑得如同锅底:“公孙显居然真的还活着!”
闫回跪倒在地惭愧地道:“是臣办事不力,请殿下责罚!”
五皇子虽然对闫回也有几分火气,但是他如今在山东能倚重的人实在有限,只能忍下怒火摆了摆手:“起来吧,你从未与公孙显有过交集。弄错了也情有可原。”
说完,五皇子又看向薛行衣:“如今公孙显已经回来了,之前针对公孙家的计划可否继续?”
薛行衣道:“不可。您以陛下亲派钦差的身份亲自给公孙老将军写了碑文,陛下也给以批复了,公孙老将军为国捐躯已经成了定论。”
五皇子还想说什么,薛行衣却淡声接道:“殿下,君无戏言!”
五皇子被堵得一阵憋屈。想到自己当初没有听从薛行衣的劝告执意要写碑文之事又十分懊悔:“还有别的办法吗?“
薛行衣沉默了片刻。道:“公孙显回来已经成了定局,公孙家在军中威望甚高,为今之计只能培养军中其他的势力与之抗衡。降低公孙家在军队的影响力。”
五皇子闻言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好在父皇对贺光烈的任命已经下达,公孙显终究是回来晚了一步。贺光烈与公孙显年纪相当,能力相当,这次又立了大功。应当能把没了公孙老将军的公孙家弹压下去。”
薛行衣却垂眸道:“殿下,论资历贺光烈及不上黎鹏飞。黎鹏飞任副指挥使多年他与公孙家也不像是表面上那么相安无事。贺光烈……未必比黎家好掌控。”
可是五皇子在这件事情上却是十分的坚持己见。他摇头道:“黎家在山东扎根多年,我岂能让他变成第二个公孙家?贺家的根基则是远在京城,他独自一人又能掀起什么风浪?此事我自由定夺,你就不必再说了。”
薛行衣向来不是拼死谏言之人。闻言便不再言语了。
而公孙显和贺光烈也果然没有让五皇子失望。
公孙显回来的时候腿还没有好全,在家休养了一阵,等到他能下地的时候贺光烈的伤势也好全了。
于是。贺光烈伤愈去军中正式接任的路上遭到了公孙显的阻拦,两人因一言不合在军营外大打出手。最后公孙显被打断了鼻梁,还没好全的腿伤上加伤,而贺光烈则断了一根肋骨。跟着他们的下属也打成了一团,如不是黎副指挥使得到消息带着人赶来阻止,或许还会闹出人命来。
至于两人打架的原因,后来也传了出来。
原来公孙显不服贺光烈抢了自己的指挥使一职,还不满意他趁着自己重伤没有回来的时候独占了功劳。贺光烈则强调当初重伤了敌军主帅娄峰的确实是自己,公孙显当时并未出力,只是带着人跟在后面捡漏罢了,自己升任指挥使一职是名至实归的!
双方各执一词,自然是吵着吵着就动起了手来!虽然黎鹏飞将正杀得你死我活的两人给拦了下来,公孙显却放了狠话要跟贺光烈没完!贺光烈也不是一个服软的人,当即就用一句脏话回应了挑衅!
公孙显和贺光烈的梁子就这么结了下来。
此后,公孙显和贺光烈之间的斗争果真没有停过。贺光烈成了指挥使,公孙显却依旧还是个四品佥事,不过公孙显从来不卖贺光烈的帐,贺光烈也不忘偶尔给公孙显小鞋穿穿,两人之间势同水火。
上面的人不合,下面的人自然也和睦不到哪里去,贺光烈的人和公孙显的属下分属两个阵营,谁也不服谁,平日暗地里相互比拼打斗之事不少。
不过见到他们如此,皇帝却放了心了,对登州卫不像是一开始那么如鲠在喉了。
在公孙显和贺光烈正斗得热闹的时候,五皇子悄无声息地接管了另一大营即墨营。
即墨营与登州和文登两大营不同,他早十年就被皇帝的人掌控了,所以五皇子接管即墨营除了让人感叹皇帝对五皇子的重视之外也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浪。
这一日,来到山东以及数月的贺光宗终于向贺光烈提出了辞行,京城传来消息他的新的调令下来了,要立即赶回京准备赴任。
贺光烈对贺光宗感激道:“这几个月我再养病,外头的事多亏了二哥了!”在贺光烈养病的这段日子,因为卫氏毕竟是位妇人,很多事不方便出面,所以外头的事情都是贺光宗帮忙处理的。
贺光宗拍了拍他的肩膀:“都是自家兄弟,说这么见外的话做什么?”
贺光烈嘿嘿一笑,问道:“对了,二哥你可收到消息将要调往何处任职?”
贺光宗想了想,说道:“听说这次会被派遣去江南。”
贺光烈闻言不由惊讶,然后嘱咐道:“我们贺家在北边扎根,在江南没有什么根基,二哥你行事当小心谨慎啊。”
贺光宗点了点头,笑道:“放心!对了,还有一事。”
“何事?”贺光烈问。
贺光宗道:“你二侄显哥儿已经16了,我这次打算在去江南之前为他把亲事定下来。”
贺光烈哈哈一笑:“哟!显哥儿也到了该娶媳妇的年纪了?我上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比我家小虎子也大不了多少!”
贺光宗摇头道:“只是定亲,敬哥儿还未娶亲,显哥儿岂能赶在前头?”
贺光烈摆摆手:“那也快了!敬哥儿的亲事一早就让我母亲定下了,再过一年半载就能把媳妇迎进门。对了,二哥,不知你打算给显哥儿说哪家的姑娘?”
贺光宗道:“是陈夫人娘家的侄孙女潘二姑娘。”
贺光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啊?你说的是哪个陈夫人?”
贺光宗道:“山东总兵陈子龙的夫人。陈家以前与我们贺家也算有些渊源,这次来山东陈夫人与我们同行。”
贺光烈明白过来了:“我与陈大人少有往来,不过你说到潘家我倒是知道,潘家老大潘景峰现在在文登营,我之前与他打过交道。这位潘二姑娘是潘景峰的闺女还是侄女?”
贺光宗道:“是潘大人的长女。”
贺光烈爽朗地拍了拍贺光宗的肩膀:“既然如此那我让卫氏去帮你打探打探,这种事情女人做起来比较顺手!”
贺光宗离开之后贺光烈趁着吃饭的时候把这件事与卫氏说了,让她帮忙去打听打听,他抿了一口小酒,大手一挥大放厥词道:“这女人啊,相貌都是其次的,最重要是要通情达理,要温柔恭顺,要以夫为天,要恪守妇道,要……”
卫氏温声打断道:“相公,菜要凉了。”
贺光烈看了卫氏一眼,清咳一声接道:“要像夫人你这样!”
卫氏微微一笑,给贺光烈夹了一筷子下酒菜。
贺林晚问道:“父亲,这阵子二伯与陈家走得近吗?”
贺光烈吃了一口菜,相了想道:“并无。我留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所以我特意留意过,你二伯这阵子虽然应酬不少,却都是正常的交际往来,他并未与什么人刻意接近。陈家那边他也只是出于两家的交情,去拜会过陈大人一次。与潘家那边也没有过密的接触。”
贺林晚想了想:“这倒是奇怪了……”
贺光烈筷子一顿:“什么奇怪?”
贺林晚道:“您想,既然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说明两家至少有一些交往和了解。以二伯父的谨慎和对二哥的重视,怎么可能仓促就定下这门亲事?”
贺光烈皱眉:“你的意思是,你二伯暗地里跟陈家和潘家接触过,只是瞒住了我们?”
贺林晚连忙道:“父亲,我这只是按照常理猜测罢了。”
贺光烈沉默了下来,似乎若有所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