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张有福早就习惯了张母的埋怨和叨唠。
起先年轻气盛的时候他还会忿忿不平,三十岁之后,他就断了娶妻生子的念头。
只想着自己活一天,就让老娘不饿着不渴着,将来把老娘送老归山后,他要是愿意活下去,那就接着活。
要是觉得活着累,没意思,太冷清……
那就挑个有花有草的山旮沓,把自己给结束了。
所以张母这会子又开始埋怨和絮叨,对张有福造不成半点波动,他在老娘的絮叨声中收拾干净了屋子。
又把老娘弄脏的衣裳,和自己换下的衣裳放在一只用了好多年的木盆里,打算待会得空再端去池塘那搓了。
没有女人的日子,张有福啥事儿都会做,家里虽穷,却也被打理得井井有条。
而老王家这边。
杨华梅懂得都没法开声说话,人晕乎乎的裹在被子里打颤。
谭氏从老王家几个妇人口中问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晓得跟杨华梅吵嘴的那个妇人是村里的佳旺婆娘。
甲旺兄弟几个在长坪村都是有名有号的人物,兄弟多,男丁壮实,甲旺娘在世的时候跟老杨家这边还有点沾亲带故。
那一辈人当初走动过,
一代亲二代表,三代走不了。
虽然到了这一代两家都不再走动,可是平时村里杨华忠跟甲旺他们在村里遇到,还得喊一声堂哥堂弟啥的。
照着这理儿,杨华梅也得喊甲旺婆娘一声嫂子。
“那个死娼、妇欺负我梅儿,这是把咱老杨家不放在眼里?老娘这就去剥了她的皮!”
谭氏扯起袖子,吐了口唾沫,起身往外走。
杨华忠和孙氏他们赶紧拦住她。
“娘,你去啥呀,村里妇人吵嘴这不是常有的事么,何况还是咱梅儿先动的手……”
杨华忠不仅是杨华梅的哥哥,还是长坪村的里正。
要在这样一个大村子里服众,有威望,做事就得照着道理来。
谭氏甩手就打了杨华忠一巴掌。
“你妹子都差点被人弄死了,你这个里正还向着外人说话,你还是不是我亲生的!”
杨华忠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挨过爹妈的打了。
而且还是这样当众打脸,真的很丢人。
旁边人看到这样,也都吓得不敢吱声。
孙氏更是紧张得四下张望,就盼着杨若晴和杨华洲能快些过来。
杨华忠捂着脸,整个人处于懵逼状态。
但他还是很快调整过心神,跟谭氏那说:“娘,当务之急是先照顾好梅儿,而不是去把事情越闹越大。”
“梅儿落了水,可甲旺婆娘也好不到哪里去啊,这本来就是一件两败俱伤的事,咱两边调停就好,不要将事情越搅越大!”
谭氏这会子咋可能听得进杨华忠的劝?跳手跳脚要去撕了甲旺婆娘。
小老太太的力气爆发起来,那是相当的凶悍。
杨华忠一个人都有些拦不住,孙氏过来拦被一把推开,鲍素云的脸上被抓了一条口子。
老王家的几个妇人早就缩到了墙角,王洪全也跟弟媳还有侄媳妇们躲一块儿。
被王洪涛婆娘挤兑,“大哥,这可是你家的事儿,你赶紧过去劝劝啊,别往后躲。”
王洪全扭头一脸恐慌:“我嫌命长啊……”
“小叔,你快去吧,栓子都被推倒了……”
是的,这时候真正的勇士就只剩下杨华忠和王栓子了,王栓子被推得摇摇晃晃。
王洪全还是不敢上前,他怕这个老太太,十足的母老虎。
直到杨华洲和杨若晴进来,谭氏才被彻底控制住。
咋控制的呢?
自然是杨华洲一声吼,把谭氏给吼懵逼了。
但老太太很快就回过神,她看到杨若晴堵着门,知道自己这是冲不出去了,正气得抓狂的当口,王洪全壮着胆子过来了。
“哎呀,老五,晴儿,你们来得正好啊,老太太咱这么多人都拦不住,非得去找甲旺婆娘拼命……”
话说了一截,一个东西如子弹般吐进他的嘴里。
他正在说话呢,下意识就‘咕噜’一声把那东西吞下了喉。
黏糊糊,湿漉漉的,还夹着一丝咸腥味儿。
他砸吧了两下嘴细细品尝回味,似乎还有那么一丢丢的老坛酸菜猪肝味儿?
王洪全突然发现闹哄哄的屋子里陡然安静下来,一双双目光全都落在他的身上。
他们像打量怪物一样打量着他。
“要你说话的时候你装聋作哑,不该你说话的时候你放狗屁,老娘一口痰封住你的喉!”
巨大的困惑被谭氏这番话给猛地惊醒。
‘咔嚓’!
仿佛一道惊雷从头顶劈下来,把王洪全劈成了两半!
……
人群该散的都散了,杨华梅也醒了,能自己说话来安抚谭氏了。
谭氏坐在床边抹泪,旁边站着孙氏,刘氏,还有杨若晴。
鲍素云脸上被抓了一条口子,早就被杨华洲给带回家去包扎去了。
杨华忠在堂屋里跟王洪涛小声商量这件事该咋样收拾残局。
至于王洪全,他捂着喉咙疯疯癫癫跑去了福伯家,要福伯父子想法子给他洗喉咙,催吐,不管是啥法子,总之一定要逼出谭氏的那口老痰……
王栓子不放心杨华梅,就想过来跟她说两句话,才刚探个头就被谭氏的目光给逼退到了屋门口。
“老天保佑,我梅儿命大福大,今个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这病痨陪葬!”
谭氏脱下脚上的鞋子朝屋门口扔过去,稳稳砸在王栓子脸上。
王栓子弄了个灰头土脸,捂着酸痛的鼻子,却不得不捡起谭氏的鞋子。
杨若晴赶紧过去接过鞋子回到床边,让谭氏船上。
这武器好,可回收可反复利用。
床上,捡回了一条命的杨华梅对谭氏说:“娘,今个这事儿也是我冲动了,要是当时我转背就走,不跟甲旺家的争个嘴皮子上的高低,也就没有后面的事儿了。”
在水里的时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双手啥都抓不住,双脚也踩不到东西。
水从四面八方往眼睛鼻孔耳朵里灌。
‘救命’两个字还没喊出来呢,就灌了满嘴的冰水……
那会子她是真怕了,慌了,也怂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死,太难受了,死,也太容易了,往往就在那一念之间。
一句话,一个动作的事儿。
要是让她重来一遍,她保证不去跟甲旺家的硬碰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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