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直人的野蛮和凶残,让秦桧吓破了胆。
以至于整整一天的谈判,始终掌控在萧庆的节奏中。而萧庆则一改先前强硬态度,更不复之前咄咄逼人的气势。相反,他不着痕迹的不断退让,更不拘泥于三镇之地,在钱帛和物资等方面连连价,使得心神不定的秦桧,完全被他玩弄在手中。
当谈判最终结束的时候,秦桧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不管怎样,徽宗皇帝要求三镇之地不可割让的要求已经达到。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有留意到,了这三镇之地,大宋朝廷几乎要向女直人付出三年赋税,数目惊人。
可这又算得什么?
至少,自己保住了三镇,完成了官家交予的使命。
至于其他事情,便不再秦桧的考虑之中。
秦桧兴高采烈的离开了驿站,更在心里发誓,不和女直人再有接触。
这些女直人实在是太凶残,太野蛮了……也许他并没有觉察到,在他的内心里,已经悄然埋下了一颗对女真人恐惧的种子。而这颗种子,迟早都会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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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如洗。
皎洁的月光洒落庭院,恍若蒙上了一层白霜。
玉尹发出一声呻吟,挣开眼睛。视线有些模糊,只影影憧憧,看到人影在晃动。
这,是哪里?
“他醒了,他醒了!”
一个惊喜的声音传来,紧跟着脚步声渐渐远去。
玉尹甚至没有看清楚是谁在说话,而且他也知道,他不认得那人,因声音非常陌生。
闭上眼睛,片刻后又睁开。
视线一下子变得清晰很多,不复先前的模糊。
玉尹咬着牙,想要坐起来,可是从身上传来的无力感,让他顿时颓然,又躺了下来。
这是一间大约有八十到一百平方米的房间。
床榻是用名贵的红木做成,做工也格外精美……
一副用红色绸子支撑,绣着鸳鸯戏水图案的床幔,显示出这家的主人,条件也是极好。玉尹正打量房间,忽听到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紧跟着,一个美妇人从外面走进来,看到玉尹睁大了眼睛打量,不禁笑道:“早就听说,马行街玉蛟龙琴书双绝,犹好拳脚,连御拳馆都敢去闯……却不想,也是个经不住打的人。”
“李娘子?”
玉尹看清楚那人,顿时一怔,“你怎会在这里?”
“小乙说得好笑,这便是我家,何我不能在这里?”
美妇人,赫然是那位名传千古的奇女子,女词人,李清照。
在她身后,尚跟随着一个壮汉。玉尹倒也不陌生,便是早先曾在北园他出过头的赵九。
于是,他忙撑起身子,想要坐起来,却见李清照快步上前,把他按住。
“小乙休要乱动,你这次受伤甚重,若非看你身上带着疗伤的药,恐怕便要送命。
你不用担心,这是我家,不会有人找麻烦。”
“却要多谢李娘子救命之恩。”
赵九从一旁搬来一张锦凳,放在了床边。
李清照坐下来道:“小乙休要误会,自家却没得事救你。
你这厮……不是昨日便已经离开东京,怎地今日却又回来了?还受了那么重的伤。
九哥说你的伤势极重,若非你身上带着丹药,恐怕也不会这么快醒过来……只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去杭州赴任,却偷偷跑回开封府来,被人打得半死?”
不是李清照救了自己吗?
那会是谁!
玉尹心里一怔,半晌后愕然道:“你怎地知我,是偷偷回来?”
李清照一笑,“这有何难?只需找你家娘子一问便知晓。
不想小乙是个风流胚子,我听说秀才巷昨晚死了人,那人的妻子,却生的千娇百媚。”
玉尹心里一咯噔,忙问道:“那我娘子……”
“放心吧,我只派人说,是求曲子而来,所以你那娘子并不知道你已回来。
不过……你莫不是真人家的娘子回来吗?”
李清照说话时,有些调笑之意。
可玉尹却能听得出来,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带着几分严厉。
苦笑一声,“李娘子取笑了,小乙便是再好色,也不会干这等事情……不过,秀才巷的那个太学生,的确是我下手。但我之所以杀他,绝不是因他妻子的关系。”
“那又是何?”
一旁赵九,突然沉声喝问。
李清照脸上依旧带着笑意,但目光却变得有些清冷。
玉尹沉默了!
该怎么解释?
莫非告诉李清照,李观鱼是金国奸细?这种话,只怕难讨李清照的信任,说不定李清照反而会认,他玉尹是杀人之后,栽赃陷害,往一个死人的身上泼脏水。
可不说的话……
玉尹犹豫许久,突然道:“杨家娘子,而今怎样?”
“嗯?”
“便是那位太学生的妻子。”
李清照粉靥顿时笼罩一层阴霾,目光更显清冷。
反倒是赵九一旁道:“你放心,那小娘子而今虽被关在开封府大牢,却不会有什么麻烦。那太学生左右邻居看到凶手是从房顶上逃逸,不过方向确非是往汴河大街。”
李清照一怔,回头向赵九看去。
她冰雪聪明,哪能不明白赵九这句话的意思?
赵九是在醒李清照:凶手恐怕是另有其人,而不是玉尹……所以,玉尹不可能是贪恋别人妻子美色,而杀害李观鱼。这里面,一定藏着蹊跷,需慢慢询问。
“小乙,我只要你告诉我,可是贪恋别人妻子,杀了那太学生?”
“当然不是!”
“那就好……”
李清照听了玉尹这回答,也不再赘言,起身便准备走。
可玉尹却喊住了她,“李娘子,若我告诉你,那个太学生……是金国奸细,你可相信?”
“什么?”
李清照吓了一跳,站住脚步,回身朝玉尹看去。
玉尹咳嗽几声,复又郑重其事道:“不管怎样,李娘子与我有救命之恩,我都不应该隐瞒。只是,这件事太过诡异,我实在不知道,是否应该与李娘子知晓,因这其中牵连甚广……方才李娘子说信我,小乙若不实言相告,却也算罪过。
不瞒李娘子,小乙也是在偶然机会,知道那李观鱼是金国奸细,奉命前来开封,打探我大宋虚实,并且收买了许多朝中大员,以及市井中一些泼皮闲汉……小乙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对付此人,因他背后势力,错综复杂。可若留着此人,始终都是一个危险……我思来想去,只有杀了这个人,才能解决后顾之忧。不过,他妻子和这件事并无干系,那确是个苦人儿。若李娘子能帮她,就帮她一回吧。”
玉尹说完,便又躺下。
方才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着实感觉,体力有些不支。
李清照被玉尹这一番话,惊得半天张不开口。
她也相信,玉尹杀人并不是了那个小娘子的美色。可听他这番言语,怎地都像是编造故事。
脸上,阴晴不定。
李清照回头向赵九看去,却见赵九的脸上,却一副欣然之色。
难道,小乙说的,是真话?
李清照突然想起来,此前大宋时代周刊,连续好几刊都是在用一种颇隐晦的方式来醒世人,女直人狼子野心。此前,李清照并不太关注时事。也就是从大宋时代周刊问世之后,她才对女直人有了几分认识。难道说,小乙觉察出女直人的阴谋?所以他才用那种方式,来醒大家……若如此,他杀李秀才倒在情理中。
什么事,就怕琢磨。
李清照越琢磨,就越是觉着,这里面的水深。
沉吟许久,李清照突然笑道:“小乙真个多事……朝堂上有许多老大人,你一个混迹市井之中的小子,不过运气好才有了今日成就,怎就能看出,这其中端倪?”
玉尹扭过头,轻声道:“李娘子莫不知‘位卑未敢忘忧国’?”
声音虽小,可传入李清照耳中,却犹如惊雷。
她一下子呆愣住了,看着玉尹,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位卑未敢忘忧国?
说得真好!
当初范夫子有‘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的警世明言。然则和玉尹这句‘位卑未敢忘忧国’相比,似乎多了些风雅洒脱,却又少了些沉稳厚重。
相比之下,李清照更喜欢玉尹这句词藻不算华丽,却更富深意的诗句。
她向赵九看去,就见赵九轻轻点头。
李清照便道:“小乙,且在这边好生休息,有什么事情,便着人找九哥安排。”
玉尹,则透出疲乏之色。
就身受重伤,身体更万分虚弱。
又和李清照交谈忒久,早已经撑不住了!
听李清照这么说,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便闭上了眼睛。
而李清照和赵九退出房间,随手把门关上。
“九哥,这边就拜托你多照拂……小乙在府中休养的事情,不可以告诉任何人知晓。
对了,你说方才小乙说的那些,可是真话?”
赵九黑着脸,沉吟良久后,轻声道:“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毕竟死无对证。
可那李秀才的娘子被关进牢房里,却没有暴露小乙的身份,显然是知道一些事情……其他的我不清楚,但我觉得,能说出‘位卑未敢忘忧国’的人,不会说谎。”
李清照听罢,也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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