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是用来抵挡敌人铁骑的精兵利器,”郑云鸣说道:“第一必须勤加训练,将如何施放竹将军,怎样射亲掌握纯熟。”
“第二必须善加保养,不要让火药受潮,到时候点放不燃就误了大事。”
“第三必须保证安全,火药库总要在水井旁边,派兵严密把守,任何闲杂人等勿进。火源更是要严密排查。”
“行了,这些事情大家都知道。”杨掞说道:“不用反反复复的跟个老妪一样反复念诵。”
“那也必须要仔细,军器之事不可轻忽。”郑云鸣说道:“如果在军器上出了岔子,到时候我可不会留半分情面。”
众人一齐作礼道:“当谨遵大将教诲。”
“于是,暂时就说到这里?”郑云鸣问道:“还有什么需要禀报的?”
“如果没有的话,从明日开始,正式开始分军操练,以备战争随时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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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云鸣一语成谶,战争很快就到来了。
端平二年(基督历一二三五年)的九月,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襄阳城的气氛却是分外紧张。
前些日子,制置使赵范命令随州知州全子才率领精兵二万前去收复被叛军占据的唐州。没想到惹动了驻扎在河南的蒙古亲王口温不花,亲自率领大军前来救援唐州。全子才在汴洛之役里被蒙古军吓破了胆,一旦听到蒙古骑兵到来的消息,立刻烧毁了所有攻城器械和辎重,连夜逃遁到南边。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还要主动去挑衅。蒙古人是一定要来的吧?”“蒙古人是肯定要来的吧?”于是襄阳府城中遍布着这样的议论。
赵范对此不以为然:“笑话,汴洛之战已经撕破了脸面。就算不去攻打唐州,难道能保得京湖地方太平么?”
但他没有想到,报应竟然来的如此之快。
这本来是一个美好的早晨,襄阳城的城门朝着北面打开,熙熙攘攘的人流涌入了城中。临街的每个商铺都支起了门板,在门前洒扫准备着一天的生意。
但很快就有人看见,身披着半截残破的铁甲身的兵士,满身是血的被北门的守城军架了进来。直接护送入了制置使司衙门。
“鞑子进犯枣阳军!全城被围!樊都统命小人拼死杀出来通报!”那人哭着向赵范禀报道:“如果制置使大人不派援军去,樊都统和几千弟兄就真的完了!”
当初在大街上和点放军粮的郑云鸣争执的樊文彬,此刻正北围困在枣阳城中。
“救,还是不救?”赵范看着帐下的这些将领,心中难免涌起一股寒意。
黄国弼和李伯渊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肯开口说什么。
蒙古人大举来袭,这个时候敢于迎着敌人的刀锋北上的,一定是相当富有勇气和责任感的人。
黄、李二人显然不是。
若是被围的是自己的北军同伴也就罢了,偏偏被围的是几千南方兵。就算黄、李二人碍于制置使的面子肯出兵救援,部下的将士们也不肯为了南蛮子出死力打仗吧。
赵范看着这些大将们大眼瞪小眼的模样,心中自然也明白要依靠这些人救援樊文彬不过镜花水月的事情,但要他亲口说出不救二字,身为总帅的赵范还是羞于启齿。
“大帅,我想说几句话。”罗鉴在帐下突然开口说道。
赵范应道:“先生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枣阳军救不得。”罗鉴大声说。
赵范的嘴角微微上翘了一下,随即厉声说道:“你是要本帅看眼着枣阳几千弟兄和十几万百姓亡命在鞑虏刀锋下却没有半点作为吗!先生这句话过分了!”
“大帅请先听我一言。”罗鉴不慌不忙的回答道:“枣阳军不能救,有五点原因。”
“第一,枣阳军原本是新降军州,城中百姓素来不识朝廷威仪。守城最贵乎上下一心,如果城里百姓起了异心,就算派几千几万大军过去,又怎么能保得城池不破?”
“第二,枣阳军距离蒙古人占领区太近,距离襄阳又太远。于鞑靼大军是主位,对我军反而成了客位,主客形势颠倒,焉能取胜?”
“第三,樊文彬都统素来骁勇能战,就算真的抵敌不住,也完全可以冲出重围自保。”
“再则,枣阳地处平旷原野,利于骑兵驰突,哪里及得上襄阳有汉水天险自固。将我军尽遣于敌人大量马队前而毫无屏护,实属愚人之策。”
“最后就是,倘若在枣阳救援失利,数万大军在旷野中被鞑靼骑兵尽数歼灭,如何有能力再能保卫襄阳城,襄阳乃天下脊柱,失襄阳则大宋江山危在旦夕!为大局考虑。”罗鉴向赵范下拜道:“枣阳军万万救不得!”
黄国弼也赶紧站了起来:“罗先生说的都是道理,大帅,枣阳军实在难救、”
他将眼睛示意了一下李伯渊,李伯渊也赶紧站了起来。
赵范扫视了一下众人,缓缓在帐幕里来回走了几步,咬着牙说道:“如此只有放弃援救,一切皆赖樊都统忠勇了。”
樊文彬虽然跟其他的宋将一样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可是的确不负忠勇二字。在十余万蒙古大军的包围之下,樊文彬只率领数千兵士尽心尽力的守御。
蒙古人在城外竖起数十座七梢和九梢的大砲,日以继夜的攻打,樊文彬也从民房上拆取木料造成大砲还击。蒙古人在城外竖起栅栏,阻挡宋军出城。樊文彬就派遣敢死队出城来拆毁栅栏。
为了攻克枣阳城,总帅曲出为首的蒙古将帅可以说是百计尽出,樊文彬也一心一意的苦守。
最后蒙古人不得已只有从河南增派部队加紧围攻,一直战到九月二十三日,终于攻破了枣阳城的西南角,大队人马涌入城中和宋军展开巷战。
樊文彬不得已只好点燃了堆放在西南角的柴草,希望能用大火缓解一下蒙军凌厉的攻势。岂料天意弄人,当晚风向突变,向城外蒙古军延烧的大火,反而扑向城内,烧死了不少守城的宋军,蒙古军乘着火势突入城内,占领了城池。樊文彬眼看城池不守,被迫自缢身亡。以自己的性命和枣阳城一起沦亡了。
蒙古人占据城池的时候,大批的宋朝军民冲出城去,企图逃亡襄阳。岂料南门被蒙古人用重重栅栏围住,难以突出。蒙古汉人万户张柔领着部下冲入百姓中肆意砍杀。十多万百姓大部分被挤入河中溺毙。汉军万户史天泽又率军夹击,总帅曲出见张柔杀的兴起,几次派人提醒他注意安全,张柔却不肯罢手,一直到将逃出城中的老幼妇孺全部斩杀干净才算罢休。
这场战役之后,除了四十个被下令保全的僧道匠户之外,枣阳军十四万军民全部遇害。
蒙古大军的恐怖如同一颗投入湖中的石子,在京湖的整个防区激起了层层涟漪。
不久,邓州守将、原来金国的降将赵祥驱逐了城中的宋朝官吏,率全城向蒙古大军请降。
及后,德安府中的北方降将也抓住时机,发动叛变投靠蒙古。
战火几乎一下子就从河南地延烧到襄阳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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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从襄阳赶回到老鸦山的陆循之也感觉到了战争的迫在眉睫。早些时候,制置使正式下达了长江以北的所有州郡和营寨进行清野的命令。
清野自然就是将村庄和郊野的百姓全部赶入城内,收缴所有财产和粮食,并且拆毁民居,烧掉来不及收割的庄稼,砍伐掉城池山寨附近的树木,甚至可能向水井下毒。总而言之,封杀领土上一切可能为敌人所用的资源。
尽管郑云鸣三令五申的声明军纪,清野的过程中仍然发生了不少抢劫财物的事件,直到郑云鸣勃然动怒,将几个首犯的脑袋挂在了辕门口,抢劫的热潮才戛然而止。
陆循之从襄阳一路南来,已经见不到山野里有半点人烟,只有野狗几声凄厉的狂吠,衬托着荒山野岭的悲凉气氛。
土龙军的行动效率提升的如此迅捷就连他自己都感觉到有些吃惊。
到达大营的时候,风光又别有不同。附近的农民们都带着财产和家人住进了寨子,平日里严肃齐整的大营热闹了不少。每日里闲得无聊的闲汉和村妇们围拢在大营正前方的大道上看着土龙军兵士的操练。
说是操练,不过是在大道上来回的进行负重跑而已,彭满和邓方一人手中擎着一支天王旗,来回摇动着,指挥着一千军士全身铠甲。背着沉重的行囊和武器在大路上奔跑着。其时虽然已经是接近秋天,但是高强度的训练仍然使得每个士兵都汗水湿透了衣襟。沉重的喘息声中不断有士兵不支倒地。但两名统兵将却没有丝毫想要放松的意思。
第十回 甲兵未足烽烟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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