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打量着沈权,魏国公缓缓的点了点头,心中却还是有着一些震惊。虽然早就听说孙传庭是个人物,手下的士卒也是精兵强将,可是魏国公的心里并不是太服气。
不过看到沈权这一刻,魏国公的心里还是颇感震惊,这份从容和淡定,在自己手下的指挥使里面就找不出来。双眼雪亮,身上带着浓厚的杀伐之气,一看便是悍将。在看他身后的五百士卒,整齐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精气神十足。
“沈指挥使,有什么事情说吧!能帮的上忙的,本国公一定帮忙。”魏国公笑着看着沈权,心中闪过一抹落寞,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自从天启皇帝登基以来,将兵权看的极重,这一点满朝尽知的。现在南京也要进行军制改革,军卒的战力整体肯定会提高很多,原本魏国公的心里还很高兴,不过却隐隐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回国公爷,末将是奉了皇上的圣旨来抓人的,不知道锦衣卫的骆都督现在何处?”沈权其实没有太多的兴趣和魏国公说话,天启皇帝来之前交代过,让自己找到骆思恭,有锦衣卫配合,抓人自然是没问题。至于魏国公,在沈权看来,这是要被削减的一个人。
整个大明朝,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将,那都是做一辈子完了。只有魏国公那是世代集成,爵位倒也罢了,关键是军权。虽然是个指挥使,可是沈权觉得这件事情之后,天启皇帝绝对不会将军权放在魏国公的手里。
见沈权不想和自己多说,魏国公心里有些生气,不过脸上还是不动声色的道:“骆都督来了,那里不是吗?”指着正在走过来的骆思恭。魏国公脸上带着一抹笑容。
沈权连忙回过头去,见骆思恭走了过来,向魏国公告了罪之后,便大步的想着骆思恭走了过去。来到骆思恭的身边,沈权恭敬的行礼,道:“卑职沈权。参见骆都督!”
看着面前的沈权,骆思恭一愣,这个人是谁?似乎有些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不过还是没想起来。看装扮是一个三品武官,与自己还是差着一大截,皱着眉头开口道:“沈将军请起,不知道将军找本督何事?”
骆思恭现在没什么心情和沈权墨迹,他刚刚收到了一个消息。天启皇帝到了,现在正向南京城走过来,很快就到了。到这里也是为了找到魏国公,一起去接驾,心中可以说是忐忑异常。
这次到南京来,不但差事办砸了,周佳谟还死了,自己可以说是一败涂地。平叛的功劳骆思恭自己都不好意思说。如果不是自己的疏忽,怎么可能有后来的这些事情?
沈权自然觉察出骆思恭对自己的态度。倒也不以为意,依旧不动声色的道:“骆都督,末将是奉皇上的旨意而来的,到南京是为了抓几个人。末将临行前,皇上有过交代,请骆大人帮忙!”
骆思恭微微一愣。沈权的话说的很不客气,可是骆思恭却认为很正常。毕竟是转述天启皇帝的话,如果太客气,自己也消受不起。既然是天启皇帝的旨意,骆思恭自然是不敢怠慢。想了想,道:“沈将军,如今皇上已经到了南京城外了,我们是不是先去迎驾,然后在捉拿犯人?”
对于沈权要抓谁,骆思恭不用想也知道,他已经派人去抓了。这个抓人也是个功劳,他可不想扔掉。沈权现在是口弦王命,骆思恭说起话来也客气的很。
皇上来了,沈权没有想到天启皇帝来的这么快,不过还是摇了摇头,道:“骆大人,皇上给末将的旨意是抓人,万事不得延误。末将将人抓住之后,也好向陛下交旨。”
深深的看了一眼沈权,骆思恭点了点头,对着身后的党寒招了招手,道:“沈将军,本督要去接驾,抓人的事情就让党同知带你一起去吧!本督也不瞒着沈将军,反贼锦衣卫已经开始抓捕了,或许和沈将军要抓的是同一批人!”说完骆思恭便离开了,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容。
沈权看着远去的骆思恭,缓缓的摇了摇头,他的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位骆都督恐怕做不了多久了。摇了摇头,将这个念头赶出自己的脑海,沈权笑呵呵的走向了一边的党寒。
对于沈权的想法,骆思恭是一点也不感兴趣,他的心里在想着天启皇帝的事情。走到魏国公的身边,看了一眼陈凌,笑着说道:“原来是陈公公,多年不见,陈公公风采依旧啊!”
“骆大人不要取笑咱家,风烛残年而已,什么时候老去,什么时候圆满。”陈凌笑着摆了摆手,对于骆思恭自然不会陌生,说起话来也少了些许顾及。
一边的魏国公皱了皱眉头,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笑着说道:“骆都督,你那边的事情不是已经完了吗?怎么有功夫到这里来?”
歉意的对陈凌笑了笑,骆思恭面容严肃的转向魏国公,沉声说道:“国公爷,皇上到了,现在正向这里来,我们去迎驾吧!”
魏国公顿时一愣,皇上来了?他的心里也有些忐忑,看了一眼一边的陈凌,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接驾,不知道陈公公可是否通行?”
白了一眼魏国公,皇上来了,自己敢不去接驾吗?挥舞了一下自己是手中的拂尘,笑着说道:“魏国公玩笑了,皇上驾临南京,咱家岂敢不接驾?”
三个人没敢在耽搁下去,一起向外走去,准备去迎接天启皇帝。
方府,坐落在南京城里尊贵的皇城附近,距离外皇城的洪武门紧紧隔了三条街。整个宅子坐东朝西,整整占了大半条街。平日里车水马龙的方府,此时可以用冷冷清清的来形容,大门紧闭,门口没有一个人。
整个方府,其实差不多已经搬空了,剩下的不过是一个空壳子。此时方世鸿正跪在祠堂的门外,满脸泪水,开口道:“父亲,和儿子一起走吧!在不走就来不及了,抓人的人马上就要来了!”
嘎吱!祠堂的门被轻轻的推开,一位老者从里面走了出来,手中拄着一个拐杖。头发已经白了,胡子乱糟糟的,形容有些枯槁,正是原内阁首辅大学士方从哲。看着跪在地上的方世鸿,方从哲的身子猛地晃了几下,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浑浊的泪水从干瘪的眼眶中淌了下来,手中的拐杖猛地向地上戳了戳,道:“真没想到,我方家也会有这样的一天。老夫一生为官,说不上一心为国为民,可以是俯仰无愧于心。没想到老了老了,居然背上反贼的恶名,我方从哲愧对皇上,愧对方家列祖列宗啊!”
方世鸿看着老父亲,脸上闪过一抹愤怒,不过更多的却是焦急。看了一眼身边的方福,对着他使了一个眼色。在方世鸿看来,先把老父亲绑走,至于其他的以后在说。
颤抖着双手拿出一个小瓶子,方从哲笑着说道:“少打些歪主意,我虽然老了,可是也不是你想摆布就能摆布的。我方从哲不能亲手灭了你这个孽障,已经是痛心不已。如今决计不会和你一起走,这瓶子里乃是鹤顶红,你要是想强行带我走,我现在就喝了他。”
“少爷,来不及了,快走吧!再等下去,我们也走不了了!”方福看着方从哲,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方世鸿,在方世鸿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
方世鸿双眼通红的看着方从哲,恭敬的给方从哲磕了三个头,脸上闪过一抹决然,转身向外走了出去。
看着方世鸿离去的背影,方从哲仿佛抽干了所有的力气,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手中的拐杖扔在了地上,身子靠在了门框上。眼泪不断的滴落下来,口中喃喃自语道:“作孽啊!”
“老爷,儿孙自有儿孙福,事到如今,不要在想那些有的没得了。说不定明日就没命了,老奴给老爷做了最爱吃的小菜,让老奴陪着老爷喝几杯,就像以前一样。”一个老头端着一个餐盘,上面放着一壶酒,还有两个酒杯。
抬起头,看着伺候了自己一辈子的老管家,方从哲脸上闪过一抹笑意,道:“到了这个时候,你怎么还不走啊?留在这里会没命的!”
“老爷当年救我的时候,我刚刚二十六岁,今年老奴七十有四,一转眼已经四十多年了。老奴这条命早就该去了,这四十多年都是捡来的。这么大年纪了,死了也不算少亡,是喜丧。”老者丝毫的不在意,将餐盘放在地上,也没有桌子。拿起酒壶到了两杯酒,一辈递给了方从哲,另外一杯放到了自己的面前。
唉!深深的叹了口气,方从哲很是无奈的说道:“到了这个时候,确实不应该想太多。原本我想一死了之,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了。不过现在我不想了,我要见皇上,我要向皇上请罪,无论如何,这个罪我要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