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一会儿,天气不算太热,湖风怡人,宋九不知不觉睡着。过了很久,他鼻孔痒痒的,睁开眼睛,潘怜儿正用一根草棒子挠他鼻孔,看到宋九睁眼,咯咯地笑。
“什么时候来的?”
“我来了很久,你睡着不醒,累了吧?”
“是啊,真累了,”宋九道,在巴蜀还好,回来后事务太多,几乎高强度的,说实话,他这个身体比前世的身体棒多了,还是累得不行。
“真不行,就慢一慢,没人催你。”
“没事,今年下半年不开工了,那么就是教教书,再就是抽空进行一些试验,或者管一管营业,下半年还有些事,但明年chūn天就会好起来。”
“我母亲要准备去潭州。”
“她要去潭州?”宋九一下子坐起来。
“是啊,想亲自与我爹爹谈谈。”
“谈我们的事?”
潘怜儿重重点头。
“你母亲是什么想法?”
“前年你南下,爹爹对你印象好,写信回来,大约还是同意的,可是去年一年你都不派人上门提亲,连爹爹也恼火。今年不提亲,反而央请陛下。我母亲有些怨气,因此那天你让媒婆上门,母亲不大愿意。”
宋九倒也不太同意潘怜儿的说法,大约潘美是同意的,田氏一直不情愿。这一点他与玉苹也分析过,虽然张昭允现在似乎比起来不及宋九,然而张家条件好,张秉是一州刺史,这是差官,还有职官是团练使。论交情,一个死了的潘美部下,一个是活着的潘美部下。门第不如张家,底蕴也不如张家。并且张昭允本身条件也不错,大理事评事,听说能文能武,相貌堂堂。田氏今年不愿意,去年更不会愿意。田氏是妇道人家,眼皮子终有些浅的。只能说潘美眼光长远同意了,所以至今未给张家答复,也不会给宋九答复。
宋九不能当着潘怜儿的面说田氏的坏话,说道:“你父亲愿意的,你母亲去了潭州,一定会有好消息传来。”
“不知道。”
宋九脑海里在转着主意,他也怕潘美真生气了,上次赵匡胤说自己是他的桃花,要不要想办法再献几个大礼给赵匡胤,只要赵匡胤在诏书里顺便暗示一下,这门亲事就有望,然而也怕激起潘美反感。
“坏人,我母亲未回来,你以后对那个小苹好一点不要紧,我也会对她好一点,但我母亲未回来,你不能娶她,”潘怜儿说道。宋九娶了潘怜儿,他与玉苹还有戏。但娶了玉苹,他与潘怜儿一点戏也没有了。
“行。今年我想纳都不行,下半年正店的事务全指望着玉苹。”
“我以后会帮你忙的。”
“别,你还是以后在家里面做一个阔夫人吧,若是让你忙,你那两宝贝哥哥还不把我撕吃了。”
潘怜儿捂着嘴乐。
“怜儿,我给你带来几样吃食,还有一样礼物。”
“坏人,这一回又有什么吃的?”
宋九吹了一声口哨,正在吃草的大黑调转头跑过来,潘怜儿惊奇地说:“这马儿通人xìng。”
通不通人xìng未必,不过大黑随宋九南下西下,吃了不少苦,平时宋九都是吹口哨喂食的,还是亲自喂,有时候加几个鸡子,养成了条件反shè。宋九打开小包,从上面拿出一个食盒,还有水囊的果酶汁,吃这个东西必须要喝水的。潘怜儿尝了一口道:“好吃,它叫什么名字?”
“它叫饼干。”
好几种饼干,这种果子也正在研究当中。若是解决密封与包装问题,它的销量会非常惊人。
“我要留一点给三弟吃。”
“不行,你让他到我家来吃吧,这段时间李妈妈听我的意见就在研究它,做了好多。万万不能带回去的,上次你回去将那两个故事讲给你母亲听,你两个哥哥马上就知道我找过你,以为我碰了你什么,差一点要与我拼命。”
“你敢碰吗?”
“为什么不敢,不如这样,我们先来一个生米做成熟饭。”
“什么生米……”潘怜儿忽然反应过来,抱着食盒跑得远远的。
宋九说道:“别跑,我们拉拉手总可以吧。”
“这个行。”
宋九拉着潘怜儿的手,单腿跪下亲吻了一下说道:“尊贵的小娘子,你愿意嫁给我为妻,一生一世,我们永远互不分离吗?”
“那不行,必须我父母同意。”
“封建余毒啊,一点儿也不浪漫。”
“什么封建余毒?”
“这个就不说了,我再给你一样礼物,”宋九沮丧地从小包里掏出一样物事。潘怜儿接过来,差一点吓得掉在地上,被宋九接着,说道:“你不喜欢?”
“我看看,它是镜子,铜镜?”
“不是铜镜,是真正的镜子。”
这才是宋九要卖的琉璃,锡箔法制造出来的镜子,先用锡箔贴在镜面上,倒上水银,镜面上便形成锡贡齐,有很多缺点,一是时间慢,经过试验,需要一个月时间,玉苹喊钱不多的时候,宋九开始制造大批镜子,昨天他说没钱,确实家里面没有多少钱了。但还要用钱,不能单卖镜子。还要用金银铜铁锡包边,包成各种美丽的图案,后面再请画匠绘上美丽的图画镶嵌进去,这才能卖上高价。但这个钱问题不大,宋九昨天说了,也讲好价格,可以将各契股的钱往琉璃作坊里调,这是购买金,非是挪用。
除了制造时间长,还有缺点,镜面也不是太光亮。然而与青钢镜铜镜相比,它不知道明亮多少倍。
似乎史上它才出来时,在欧洲有人拿城池来换它,那才叫价值连城。
宋九不能那样玩,把戏拆穿,会有人找后账的。但这个镜子也不会卖得太便宜。
潘怜儿手中不是第一个,三个姐姐哪里有,朱三娘子哪里有,玉苹哪里有三个,青衣母亲与张家媪媪也各有一个。燕张两个博士十分无耻,直接将宋九的与朱三的抢走,逼得宋九不得不又造了两个。
这是暂时流传出来的镜子数量,可以说整个地球流传出来的镜子就这几把。
“你看镜中的丑八怪是谁?”
“你才是丑八怪。”
“对啊,丑八怪配丑八怪。”
潘怜儿又乐。
看着她娇艳如花,宋九说道:“怜儿,我们吻一下吧。”
“什么吻?”潘怜儿还没有问完,让宋九搂在怀中,来了一个深吻。潘怜儿让宋九吻傻了,许久她才从宋九怀中挣开,又跳了起来说道:“你就是坏人。”
但也不生气,只是害羞地脸上直飘红云。
这不算生米做熟饭,宋九又问:“为何你两个哥哥这段时间不来我家?”
“还不是你那个契股害的,母亲骂他们为了几千贯钱就将妹妹卖掉了,骂得两个哥哥头都不敢抬。”潘怜儿又笑起来,真说起来宋九是好心,不能怪宋九。
“你对你母亲说,你可是价值连城,十万缗钱也买不到。”
“坏人,尽说撩人的话,”潘怜儿羞赧地低下头,但这些话儿她十分爱听。
“你来,这里还有一块镜子,带给你母亲。不说我在这里送的,就说我派学子送的,正好在半路上遇到你,学子不知浅重,将它交给你。”
“母亲看了它一定会欢喜。”
“希望是吧,”宋九道,现在大约潘美那边阻力不会太大,潘家兄弟也没有多大阻力,潘怜儿也愿意,唯一阻力就是田氏了。事情未定下来,这门亲事能成未必可知。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潘怜儿这回不敢逗留,说:“我要回去了。”
“不听故事啦?”
“坏人,你那么累,我就不听了。要保重,不能累坏身体。”
“知道了,”宋九张开怀抱,潘怜儿犹豫好一会,扑过来,在他嘴唇上轻轻一吻,还用小舌头卷了卷他的唇边,然后飞快地逃走。有进步,不明显……
田氏也让镜子吓着,随后小心翼翼地走近,然后说:“要死,这物事儿要值多少钱哪?”
“娘,不贵,我听宋九郎学子说六月就会开镜子大会,贵者十贯钱,**者只有五十文钱,还没有一把铜镜贵。”
“他就会制造这些奇技**巧。”
“也不是,他学子说会有很多作用,甚至在军事上能看到很远的地方,同时一旦推广,仅是铜镜一项,一年就可以替国家节约很多铜,这些铜又可以制造其他器皿与铜钱。”
“你是大家闺秀,与一个学子说那么话多做什么?”
“是,”潘怜儿不敢作声了,敢情自己说漏了嘴。还好,田氏被它吓着,也没有细想。看了许久,说道:“不行,这物事儿太古怪,我们家不能第一个享用,先将这个大的献给陛下。”
“就几缗钱。”
“献献吧,难道你想你爹爹一辈子老死在南方?”
“原来是这个,娘亲,让哥哥去多要几个来吧。”
“要什么,若是你爹同意了,怎么要都无妨,现在他家的东西一样也不能要。”
潘怜儿心中说,你还不是要了,还要献给皇上呢,但她哪里敢辨驳?宋九真的不能献,这些东西一样样的献,在赵匡胤朝不是好事,相反会引起许多麻烦。要么就象蔬菜那样,一送几牛车,每个大臣都能瓜分一点。但田氏送没关系。
赵匡胤同样好奇,从小黄门手中将镜子接过来,看了大半天,不满地问小黄门:“朕就是这个样子?”
铜镜照得没有那么清楚,照照无所谓,这个镜子一照,赵匡胤那张又黑又圆的大胖脸儿原形毕露,然而小黄门哪敢说真话,磕磕巴巴地说:“陛下这样子英明神武,所以才是天下之主。”
赵匡胤又看着镜子,说道:“英明神武有一点儿,但这样子是不是太丑了。”
小黄门急得头上冒汗,心中差一点恨死宋九与田氏,这让他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