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个媒婆回来,李婆说道:“九郎,田夫人意同了,但她说家中就这一个女儿,必须慎重,要写一封信去潭州问潘美将军。”
“辛苦两个婆婆了,”宋九很客气地说道。
将两个媒婆送走,她们的话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越是象她们这样高级的媒婆,越会说话。但真要是田夫人意同,两人是骑着毛驴去的,比走路快,不会到现在才回来,大约她们在潘家还不知磨破了多少嘴皮子。然而田夫人也肯定没有十分的拒绝。
实际两个媒婆未去潘家前,就打听好了,这门亲事比较轰动,前后来历容易打听,与玉苹无关,至少看上去玉苹十分贤慧,主动替宋九张罗,宋九也没有娶她,甚至还没有纳,她们眼光毒辣,隐隐看出玉苹似乎是处子之身。
那个故事流传得广,影响却不会很大,于是她们比较两家的家世,论门第,宋家差得太远,但要看前程。她们用宋九打交道的衙内做比较,不说官,就说爵,除极个别老子太凶悍了,才得候爵,真正伯爵也没有几个,大多数人只是子爵男爵甚至连一个爵都没有。官职不算太高,八品太常博士,但有一个七品宣德郎与四转骁骑尉。这些综合到一起,在宋九契股一百多个衙内当中,他最少能排进前三十位,甚至二十位。
加上潘家几郎与宋九关系不错,这门亲事有望能成,因此才收下玉苹的重金。
到了她们这地步。非是替西门庆与潘金莲搓合的王婆,她们也要脸面的。成了后小两口过得开不开心与她们无关。但接了活,必须要成。一次不成。二次不成,以后谁还出重金找她们做媒?
也就是品牌媒婆,要讲究“质量与信誉”。
两个媒婆在路上嘀咕着,玉苹在屋子里说道:“九郎,潘家是豪门,不会一次求亲就能求成功的,没拒绝就是好兆头。”
“当初我向张家提亲,张家也没有拒绝。”
“那不同,奴家不怕田夫人问潘将军。潘将军对你印象不错,你也算帮助过他,况且陛下还说了,写信给潘将军,说你是他的人。奴家就怕田夫人这是婉转相拒,媒婆子收了钱,就是听出来了,她们的一惯习xing,报喜不报忧……”
“改天再问问潘家两郎。”
玉苹莞颜一笑。这门亲事未必象宋九求张家那么悲观,首先潘家内部就有“内jiān”。
朱三几人围过来问。
好奇啊。
宋九这两年多来是一部草根长成史,开始向土豪脱变,能勉强算是土豪。但不能算权贵。若是将潘家小娘子娶回来,土豪地位差不多稳定了,能不能变成权贵。要看以后宋九的发展。
宋九挥了挥手说:“潘家还没有同意,说要考虑考虑。”
朱三举起拳头。说道:“要努力啊。”
宋九一笑,骑马去了琉璃作坊。这一回是真正的作坊。酒作坊在建设了,琉璃作坊也在建设,但没有酒作坊规模庞大,占地面积只有二十几亩,但余下的土地除了工人宿舍外,还有很多用场,只是现在宋九未说。
与十几个琉璃工匠商议了一会,宋九写出一个招工告示。一共招收四十名工人,暂时不能投产,但必须随着工匠们一道试验,练一个月手。一个月后琉璃作坊投产了,他们也就成熟练工人了。以后再看情况,是否扩大工人数量,但最少有五十多名熟手,有他们在,就不会出漏子。特别是那两种酸的cāo作与生产,要求更严格。
月薪三贯,节假ri休息,另外每月四天假期,若家中有事,可以相互换假。每天工作时间四个时辰,特殊需要,加班一个时辰加五十文钱,节假ri加班一个时辰一百文钱。要求必须视力好,同时对作坊内部生产技术严格保密。
前面告示贴出来,后面无数人挤了过去,一起要求进作坊。主要物价还是低,再过二十年,这个条件仅是普通的条件,若再过五十年,那这个待遇只能算是下等条件。然而现在这个条件很吸引人。
这是得罪人的活,宋九直接交给了十几个琉璃工匠甄别,它仅是一个开始。
后面用工会很多,酒作坊会用许多工人,河洲上用的工人会更多。不然码头拆了,两河百姓怎么办?
大戏就要上演了,大家还不知不觉……
但宋九压力仍不小,正店与客栈内部装饰有各个管事,皆是衙内挖来的,能让他们挖来的人,一个个不差。可是还有一些东西要研究,不过宋九稍稍轻松一点,还抽出空,去了两回城外那个沙地三四回,指导郭四种寒瓜,赵匡胤将种子求来,占城稻交给湖南与江淮百姓种,寒瓜种在开封附近的郊区,宋九说沙地,于是让农民种在沙地上。
对这个寒瓜大家都不懂,于是四散开来,宋九又找到三四块寒瓜地,不过现在指导已经迟了,只能教他们一些打茬与人工授粉,还有小瓜帽子,挖畦排水,补肥。
然后让人将那二十亩地翻耕出来,大太阳暴晒,将泥土晒酥,同时去除一些虫害。总之,现在的种植业,缺少化肥,缺少农药,让他十分地不习惯。
一群衙内还是与往常一样,没事往河洲跑。
郭允恭看着河北,艳羡地说道:“赵大郎他们狠赚了一把。”
夏收渐渐上来,码头上船只多了,不过起重吊机数量多,速度快,直到现在,仅动用了其中一半,也没有出现过抢工现象。但对此没有异议,那一朝一代开国时都因为战争因素,人口削减,后来人口会渐渐增加。若现在出现饱和。未来这个码头就是大问题了。
然而开始有jing明的商人看到了商机,以前迫于各种土码头的情况。货卸下来,必须运走。这中间会发生一些剥削情况,但现在有了仓库,可以先放在仓库里,待价而沽。一些朝廷必须急卸的货物,同样也可以放在仓库里。仓库在使用,使用比例不大。可这些现象带来了越来越多的人气。
有的小商小贩机灵,于是在码头八个大门口处摆着小吃摊子,宋九让胡老大指挥着人,一个摊子收五文钱。但这不是税,一是派人维持秩序治安,二是打扫卫生。
然而有的商人嫌档次低,顺便逛一逛,逛到河北,赵承宗他们开办的几个店铺生意越来越火红。
河洲上诸衙内砸了许多钱下去,未看到收益,赵承宗他们开始大赚特赚。
看得诸衙内们一个个眼红。
韩庆雄说道:“郭二郎,错也。你们看这里是什么所在?”
现在摆小摊子的地方就是未来普通商铺所在,包括普通客栈,宋九那个客栈不能算,同样是奢侈品。还有各种小酒肆,小商铺,以及瓦子。若它出现了,这些船上的伙计们不会跑到河北去吃东西的。
这个想法是错误的。河洲一旦开动起来,不仅是河北。甚至河南都有无限生机。
但要看什么人去主持,赵承宗他父亲是赵普,这是权,这是贵,这是富,三样全部占全,做起事会十分方便。可有几件事得处理好,在宋九前世有人仇富,宋九普通老百姓也仇富。前世一些富人做了善事,这一世也有许多富人做善事,例如灾害来临,一些大户们拿粮拿钱拿衣服出来主动救济灾民,或者出资兴办教育。这让宋九感到前世政治课白上了,因为这是正统的封建年代,除了少数现象,例如皇权外,基本都差不多。是落后,这是生产力与生产技术造成的结果。以现在的技术,一亩水稻能收一千公斤吗?试验室也不行!
首先就是拆迁,宋九做得仁义,百姓也比较质朴,迁拆了许多,未出现什么怨言,包括酒作坊的购地,宋九也再三叮嘱过。要么各衙内挖人的手段,那里面故事太多了,可来了后,宋九善待之,也就不会发生后遗症。
赵承宗一亩地二十缗钱都嫌贵,更不要说河北有一些村庄房屋店铺,以及一些小作坊,少量坟墓。这个做不好,就会惹乱子。
前世拆迁时大多数是城管哥哥做得不好,狡辨都不行,但少数情况也是钉子户的责任,为什么产生钉子户,主要是贪,钉子户贪心,商人更贪心,钉子户想多要一点,商人想少给一点,两者必然冲突。
这时代也会有,而且这不是朝廷办事情,是私人的纯谋利xing质。开封府尹赵匡义与赵普隐隐不和了,渐渐公开,百姓迟早也会得知。而这些地恰恰在开封府管辖之内。
经营理论不同,都想以小博大,以势压人,就象赵普的木材生意一样,这也会产生许多后遗症。但河洲这边不同,它各种项目出现,会为国家带来许多好处,会交大量的税务,也许言臣们看它不大习惯,但看到这些好处与税务上,甚至赵匡胤若同意金铺,直接将朝廷捆绑起来,言臣就是罗嗦,也不会严重。赵承宗那边行吗?甚至不要指望开封县收一文钱税!
朝堂中不要命的言臣同样也有。
一旦事情闹大了,有赵普也不行,等着弹劾。
经营项目不同,宋九做的是奢侈品,是技术活,因此能占主导,赵承宗他们做的是普遍生意,就是赵承宗也未必能占据主导作用。宋九有足够的利润善待工人,比如这次琉璃工人的待遇。赵承宗他们很难做到。
以后事儿会越来越多,如果反差太大,一河之隔,一是天堂,一是地狱,又是在天子脚底下,非是在秦州,引起众怒,最后都能将赵普卷进去。
但不能怪宋九,至少不论那一个人都会认为宋九是好心,甚至有人认为宋九是在媚赵普,赵承宗未处理好,或者心太贪,怨谁?
问题也容易解决,心不要太黑,交一点税,对工人不要太苛刻,若眼光放长远一点,自掏腰包,请宋九指导,于码头西侧那个狭隘处再建一飞桥,两桥相连,不仅是美观,也会将河北与河洲紧张捆绑在一起,那么生意会更好。
然而赵普连国家的财产都敢大量大量的往腰里装,况且是河北!
眼下未发作,也没有人看出来,就是发作了,也没有人会看出来,这是一千多年的代沟!
韩庆雄的话说了,诸衙内还是没有多大心情,宋九害怕赵普,指导了赵承宗在河北码头,赵承宗真在河北建码头了,到时候有这个商业区,还是抢不走河北生意。
也许以后大家一起赚钱,但是人家出了多少本钱,自己出了多少本钱?
钱砸下去了,想要也要不回来,一起闷闷不乐地去看正店与游乐场种种建设。
这时,郭大骑马迅速在向东水门赶。
到了宋家,郭大翻身下马,将马栓在马棚里。宋九正在教课,打了一个手势,让他稍等一会。下课后将郭大拉到后面,问:“查得怎么样了?”
“九郎,确实有一个京城人氏,穿着似乎是贵人家,但不算是大贵,仅是普通的罗锻布料衣服,三十几岁,长相魁梧,给了毕家一千匹绢,所以毕家让他收买,敢来京城打官司诬蔑青衣。”
这是一个线索,但没有多大作用,就算将毕家的人捉来,除非严刑逼供,不然他们不招任何人也拿他们没办法。甚至招了,他们不知道此人来历,对宋九还是没有多大意义。
“一千匹绢哪,”宋九想了一会儿,说道:“你再带一点钱走,在和州寻一艘小船,将当地的一些特产借着贩运借口买来,运到京城。”
“九郎,这个我们不善长啊。”
“赚钱亏本不要紧,这是借口,然后再将见过此人毕家下人想办法雇佣过来,不要多,有两人足够,但这两人要对此人相貌记忆深刻,看到他能一眼认出他。也不能打草惊蛇,让毕家知道。”
“这个行,毕家本身就有生意,可我不明白,就是将他们带到京城,京城那么多人,如何去找?”
“这个不难,”宋九写下一串名字,包括石汉卿,甚至史珪、张昭允以及那个大师张龙儿,名单不多,只有七八人。那是宋九才西下时发生的事,那时宋九能有什么仇人?
其实宋九还是想不通,就是石汉卿有动机,但值得出一千匹绢陷害青衣吗?
这不是十缗钱一百缗钱,一千匹绢就是在王全斌手中,也非是一个小数字,甚能赎回来京城最红的清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