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高顺是觉得没有白来,但是典韦却深感不安。
而等到高顺将原委始末讲个明白之后,典韦更是觉得自己很可能要遭殃。果不其然,自家娘子是什么性子典韦是知之甚深的,自己拒绝了一次什么样的机会他也明白,而这件事在自己娘子眼里恐怕不似他想的那么美好了。
于是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是少不了的,高顺都看的呆了,在他看来最多是寄望于典韦的妻子能够动摇典韦的决定,他是没有预料到典韦妻子竟然泼辣到直接臭骂典韦一顿,他更加没有料到的是典韦这个五大三粗的壮汉竟然被一个女子如此对待还服服帖帖的,高顺不禁深感单身的美好。
而典韦自然是无奈至极,自己还真是一句话都没法说,自家娘子不顾外人在场就对自己如此大骂显然是极为生气。但是典韦也知道这并非自家娘子的不对,自己拒绝掉的是可能让他翻身的机会,甚至可能是他为数不多能够不再在市井山林之间虚度人生的机会。
然而典韦却终究还是必须让自家娘子平静下来:“娘子,高将军还在呢。你……”这话倒是起了作用,典韦的妻子终于停下了嘴,只是仍旧没给典韦什么好眼色看。她转头看向高顺,说道:“高将军,民夫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高顺早就被吓坏了,这会儿才回过神来,只是摆了摆手,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说些什么才好。而典韦的妻子显然也并没有很在意高顺的态度,不过这也正常,高顺并非徐济,他只是徐济麾下的将军,典韦的妻子也分的很清楚。
不过如今的纷争已经不是典韦究竟是不是要投效徐济了,这已经发展成了典韦的家庭矛盾了,典韦的妻子显然是抱着他应该投效徐济,博一个出身和前程。而典韦却认为徐济成功机会渺茫,不值得自己堵上一切去投效。
典韦自然是明白自己妻子的意思的,他又何尝不想仗着自己的本事去建功立业?只是他早年杀人犯事,一般的路子是走不了了,而己吾县的官吏也绝不会任用这么一号危险人物的,那么典韦显然就无法投身仕途。好不容易徐济出任陈留南部督邮,他当然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何况徐济对他还颇为欣赏,但是典韦同样深知投效徐济是一件堵上身家性命的事情,这位少年督邮其志不小,但看他在圉县的各种作为便知这位督邮怕是不为世家所喜的了,而陈留同样是世家林立,典韦实在不看好这位年少有为的督邮能在陈留有所作为。
但是这只是典韦的看法,在他妻子的眼里,没有比徐济更好的选择了。而且现在正是徐济最需要帮助之时,而若是真等徐济找到办法拿下己吾,那么典韦就未必那么必不可少了,所谓锦上添花虽好却终不能比的上雪中送炭。固然其实典韦的妻子也知道这是一件风险极大的事情,但是在她看来,典韦不该被家人束缚住自己的脚步。一如她骂典韦:“当年为了刘姓小子有胆子不管不顾家人去为人寻仇杀人,如今为了自家前程反倒是畏首畏尾,端的是没有半点男儿气概。”
这话当然是极为不客气的,换个人说典韦说不得当场就翻脸动手要杀人,只是说这话的是自家娘子,他除了沉默以对别无他法。自己做过的事情就要认,不论谁都不例外。但是典韦仍旧不认为自己有错,当然了,其实他妻子何尝不知道典韦这是顾家。然而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对于这样的抉择,典韦也的确动摇了,从妻子的态度来看,她是支持自己投效徐济的,但是他却仍旧拿不定主意,毕竟这是事关自己身家的事情,若是徐济失败,自己一族的又能有什么好结果?何况自己家室尚在己吾,实在有太多太多的牵绊了。
此时高顺终于开口道:“典兄,若是只是为家人计,不妨将家人送往圉县先行安顿,待此间事了再行回来,不知这般可否?”
典韦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妻子就立即说道:“就这么办,夫君,今次你可以放下我们娘俩了,督邮大人如今有所求,你便全力助他罢。”
对此典韦再次报以苦笑,他万万没料到自家娘子这就为自己做了决定,不过既然高顺能够做主安顿他的家人他也就没了挂碍,所谓机遇在前,既然没了后顾之忧自然就要牢牢抓住,这一点典韦自然深知,而且既然自家娘子说了这话,那自己也就等于“被选择”了,他除了这么去做也没什么更好的选择了。
于是典韦正色对高顺说道:“如此,典韦的家人便拜托子和将军了。”高顺闻言摆摆手微笑道:“典兄投效了我家主公,日后便是同僚了,何来拜托一事?何况护送嫂子和令郎的人是主公的亲随,我还得回营中去统兵。”
这话无疑更是安了典韦的心,护送自家娘子和孩子的是徐济的亲随,那么显然就是极为稳妥的事情,而做出这个决定典韦手脚很快,麻利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示意高顺先行去见徐济,典韦相信自己的家人徐济会照料好的。
反倒是高顺对典韦的这急性子颇有些无言,这一会儿之前还不愿意为徐济效力,回了家被老婆骂了一顿又愿意了?这在高顺看来真是难以理解的事情,他甚至对于娶妻开始抱着几分恐惧感了,他可不想自己一身征尘回到家里没有人照顾,那也就算了,若是真如典韦妻子这般,高顺很怀疑自己究竟能活多久。
当然了。这高顺自然是不会在典韦面前表露出来的。毕竟是别人的家事,高顺不认为自己有权利去评头论足,何况典韦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也许他乐在其中也未必。
这些杂乱的想法并没有拖慢二人的速度,甚至比来时还要快,而徐济此时自然是一个人待在大帐中的,昨日的惊吓确实让徐济心有余悸,而且如今他也确实没有闲心跑去散心了。己吾之事一天不解决他就一天不能安心。
从圉县来的消息还告知他荀彧的兄长前来圉县拜访他,这件事也让他颇有些介意,但目前他却脱不开身,所以只能吩咐带话回去告诉荀攸先拖着,徐济有必要见一见荀谌,不只是郭嘉这么告诉他。而是他原本就想要见见这个在荀彧评价里似乎颇为不凡的人。
此刻高顺和典韦已然抵达,二人立刻就来到大营,高顺是知道自家主公的性子的,此时多半是自己关在大帐中苦思冥想,而自己能够带回典韦想必能够大大的帮助到徐济在己吾的谋划,所以他没有一丝的耽搁。
而徐济倒也真的就在看着眼前的沙盘出神,发觉有人掀开帘子,他连头都没抬,只是问了句:“何事?”
高顺恭敬的回答:“为主上贺喜。”
徐济闻言依旧没有动作,只是伸手把沙盘上象征自己的旗帜拔了起来,问道:“喜从何来?”
这时候典韦开口了:“督邮大人恕罪,典韦特来投效。”
闻听这话徐济豁然抬起头来,只见高顺和典韦二人赫然跪在堂前,他先是一怔,随即大喜着从沙盘后面绕了出来,走到二人面前,扶起二人道:“不想竟是典壮士来投,有失远迎。子和,此事当记一大功!”
高顺闻言微笑起身道:“此乃臣下本分,安敢居功?顺还要去处理军务,便先行告退了。”说罢躬身退出了大帐。
而典韦依旧没有起身,徐济笑着再次扯了一把典韦的衣袖道:“快起来,典壮士这是作甚?”
拜倒在地的典韦苦笑道:“今日归家,不想竟因督邮一事遭妻子大骂,思来想去,确是典韦不知好歹,是以特来请罪,还望督邮大人收留。草民的家人……”
徐济闻言不由大笑道:“典壮士何罪之有?来来来,快起来,得壮士相助,则己吾旦夕可定也。”说罢对着帐外喊道:“吩咐亲卫,去将典壮士的家人取来送去圉县。”
听到徐济做出安排,典韦也顺势就站起身来,他看到徐济身后的沙盘问道:“督邮大人,这是何物?”
徐济笑道:“此物名位沙盘,乃是我用以取代地图所制,此物比之地图看得更为清楚,典壮士不妨近前一观。”
典韦近前看着这个新鲜的玩意儿,一眼就看到了徐济驻扎的此处,他不由赞叹道:“督邮大人果然奇思妙想,这什么沙盘的确远胜地图。对了,不知督邮大人需要我做些什么?”徐济笑了笑,指着沙盘道:“我要你为我找出那一部近来消失不见的贼寇。找出他们,我就能解决己吾。”
典韦顺着徐济指向的地方看去,只见是一个小土坡,他豪爽的笑道:“这又有何难?只需找我那些兄弟去探探便知。”
徐济轻笑道:“如此最好,嗯,典壮士,你暂时便留在我身边充作亲卫。”
典韦闻言心中大喜,徐济此举无疑是表示他对自己的器重,一般人是不可能担任身边的亲随的,而能够充当这个位置的,必定是心腹。
而徐济显然是把典韦视为自己的心腹了。
第八十章:己吾之行(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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