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久家的领地中,此刻到处流传着家主被杀的流言。
开始时,所有的町民都半信半疑,但随着溃逃回到家中的农兵的描述,以及数个拿着据说是少主首级的信使的到处宣传,所有的人都惶恐起来了。
罗氏家即将前来报复了。
那些拿着太久家少主首级的信使正是政良提前派遣进入太久家领地散发流言的侦番,而所谓的少主首级则是假的,政良故意让人将首级的脸庞弄得血肉模糊,让人看后毛骨悚然,而且无法辨认。
如此大张旗鼓地在别人领地中散发流言,难道不怕这里的领主派兵前来围杀吗?事实上,这些侦番却是一点也不怕。除了用于看守城岩的十数个守卫后,太久家所有的精锐兵力都在出松湖一战中被杀或者被俘了。当时负责西面战线的太久家受到了突袭的大西国治的重击,损伤最为严重,即便这些农兵跷幸逃脱,一时间也是不敢重新汇集起来的。所以,太久家即便有心捕杀这些侦番,也是有心无力了。
更为让人奇怪的是,对于领地中的流言,匆匆逃回家中的太久家主竟然完全没有出面澄清,甚至也没有强行征召领地中的农兵守卫本城。没人知道领主大人此刻正在干什么。这样就更加加重了町民的惶恐,部分町民甚至开始携家带口地逃往野外,打算暂时躲避即将到来的战乱。
接近傍晚的时候,政良的队伍大摇大摆地来到了太久家的本城,久堡城下。只见土墙上,十数个守卫如临大敌地看着下面的人群,气氛紧张不已。
“奇怪了,真的这么少人?太久老儿到底想干什么?”,早就提前接到侦番报告的政良疑惑不已。按说,提前逃回家中的太久保义应该有足够的时间召集一些农兵前来加强守卫的啊,虽说在政良流言下未必能够召集太多的人,但是四、五十人总是可以召集得到的。但现在看看土墙上的人数,显然出乎所料啊。难道城中有更多的人在埋伏着?
为此政良再次找来了负责监视久堡城动静的侦番。
“殿下,小人来到这里后,一直小心监视着周围的动静,除了数个町民曾经来到城下报告领地中出现流言的事情后,就再也没看到任何的人进入城中了”,侦番小心翼翼地禀报道。看样子似乎害怕领主老爷一个不开心将他咔嚓了一样。
“有没有看到太久保义进入城中?”,政良开始怀疑太久老儿根本没有回来了。
“小人到达这里的时候,没有看到任何人进入城中。但是根据城下町的町民描述,午后的时候,曾经看到太久家家主在两个武士大人的搀扶下,狼狈不堪地赶回城中”,侦番努力回忆道。
“嗯?”,政良看着不远处座立在山坡之上的久堡城沉吟起来,最后似乎想通了什么,洒然一笑,“好吧,太久老儿,就让我看看你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吧。”
说完,政良右手一挥,十数个两手各提着一个首级的罗氏家兵势再次出发,来到城下堆砌起京观来。
一切与对付长仓家一样如出一辙,土墙上的十数个守卫顿时陷入恐慌。看到土墙的情形后,政良大喝一声,“开始吧!”负责堆砌京观的兵势立即抓起首级,然后奋力扔向土墙处,数十个首级好像雨点一样,纷纷射向土墙,一部分落在了土墙上,一部分掉落到了土墙下。突遭袭击的城上守卫当即鸡飞狗叫。任谁被这些满是血迹的首级打中,都惊出一身冷汗啊。
事情还没结束,被捆绑着的太久家少主被推到了城下。太久保晴可谓算是倒霉之极,原本以为政良已经放过他,结果没想到的是,被俘后受到了罗氏家众兵势的轮番折磨,当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现在得到了政良只要能够劝降城内守卫打开城门,就可以免于一死的承诺,也是哭爹喊娘地卖力劝降起来。紧跟太久保晴身后的是数十个太久家的被俘足轻,他们同样得到了事后会被释放的承诺,他们的任务也是对城中守卫进行劝降。
一般来说,只有十数个守卫的城池,只要一次攻击,基本就能够强攻下来,但是为了预防城中还有埋伏,政良只好按照原计划继续实施心理战。接连受到政良连番攻势,而且也没有了家主大人的亲自坐镇,负责守城的守卫很快就决定了投降。
伴随着城门的缓缓打开,罗氏家的兵势在政良的约束下,小心翼翼地进入城中。城中面积不大,在确认其他地方没有异常外,罗氏家将城池中央的天守阁团团包围了起来。据城中的侍女所说,城主回来后,就直接住进天守阁了,除了两个还偶尔出来发布命令的武士大人外,就再也没看到过城主大人。
“将门撞开”,政良命令道。数个足轻抬着一天粗木立即对天守阁的大门发动了猛烈的攻击。
“轰隆”一声,大门应声而倒,几个早就准备好的披风众闪身而入。然后政良举步紧跟其后。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个倒在血泊之中的身穿白衣的武士。看样子,是为主家尽忠切腹而死的。让人将两个武士的尸体搬开后,众人再次沿着楼梯走上天守阁的二楼。
二楼空间更小,只有一间类似于日常居室的大广间。一个披风众轻轻推开大广间槅门的纸扉,政良看到了仰躺在一张榻榻米上的太久保义,显然已经死去多时。在其腹部处可以看到被包扎着的伤口,应该是中午一战时,跟他的倒霉儿子一样,乱军中被误伤了。不同的是他的儿子只是小腿受伤,而他显然是受了致命伤。
在榻榻米的旁边摆放着一封书信。披风众检查过没有异常后,才递了给政良拆阅。政良接过一封指名给他的书信,缓缓地看了起来。信中首先对政良称赞了一番,然后说到太久保义逃跑时不幸被误伤,自知伤重不久于人世的他,写下了这封信。深知他的儿子能力的太久保义预言他去世后,太久家早晚要亡于其子之手,而且断言中午一战后,作为胜利的一方,政良一定会乘机迅速攻击两家。最后,太久保义恳请政良善待他的两个女儿,而太久家的领地就作为两个女儿的嫁妆送给政良了。
慢慢地放下书信,政良抬头看向天守阁外的天空,天空一片艳红,落日的余晖照射着大地的一切。远处的树林,在傍晚的劲风中,轻轻摇动,形成了一个个的树浪。
可恶的太久保义,即便是死后也要算计他一顿,如果其他人占据了这里,获知这封书信的内容后,一定对罗氏家提防起来。而政良一旦获知了这封书信的内容,难免会打着这封书信中所提及的嫁妆旗号,以此为大义对这里发起攻击,至于如何让政良获知书信的内容就简单得多了,太久保义肯定安排了人员在城外,一旦政良没有占据这里,流言就会散发出来。无论结果如何,政良都会被动起来。而对于太久保义的儿子,太久保义也肯定是另有安排的,否则太久保晴回到这里看到这封书信不发疯才怪。
可惜的是,千算万算,太久保义没有算到的是,他的儿子先他一步被俘虏了,导致没有人及时组织大局,抵抗罗氏家的进攻。而楼下的两个武士也是直至最后一刻在获知了其少主被俘,甚至在城外劝降后,失望之下而切腹尽忠的吧。
低头看了看似乎是满脸平静的太久保义,政良再一次感受到了战国家族之间战争的残酷。这个一生以婚姻外交而留名的家主,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竟然没有任何的子女陪伴在身侧,可以想象得到,当时这个中年人,内心是如何的凄苦啊。
“将他好好安葬吧”,政良将书信收入怀中,然后吩咐道,既然人死了,而且还送给罗氏家如此大礼,好好安葬对方也是理所当然的,“按照计划,迅速下去安定新的领地。至于太久家的那个少主,给他一个痛快吧”。事实上政良一直都没有打算遵守对太久保晴的承诺,在这样的时代,对敌人永远也不需要遵守诺言。
几个披风众躬身领命。
一个时辰后,基本控制了整个太久家领地的政良开始式巡视新领地。这个时候,一个侦番匆匆赶来。
“殿下,犬吠谷被石田家占据了”,侦番急促地说道。
犬吠谷是太久家北面领地通往其它北面豪强的要道,而且谷中田地肥沃,是太久家重要的粮食来源之地。沿着犬吠谷往北,与太久家接壤的是石田家。
“石田家?”,政良疑惑地问道。
“石田家与太久家有着姻亲关系,现任石田家的家主正是太久保义的女婿,这次对方是打着救援岳父的旗号而来的,在听闻殿下已经占据太久家本城后,迅速后退,最终在犬吠谷中停了下来,似乎打算在那里设立关卡防备本家”,侦番显然有备而来,看到政良疑惑后,立即解析道。
“哼,看来有人需要敲打一下了”,政良狠狠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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