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因为领主大人的雄心壮志而或兴奋,或担忧的家臣,政良开始考虑另一件重要事情。就在刚才评定的最后,大西国治禀报这次对新占领地的肃清过程中,出现了足轻私藏财物的情况。老实说,政良对此很愤怒,领地所有足轻武士的铠甲、兵器都是他免费提供的,同时还为众人提供了丰厚的俸禄,就连家中的田地都是政良给他们的,现在竟然还有人不知足,甚至已经开始打他的财物的主意了?政良当即下达了命令,将私藏财物的足轻清除出足轻队伍,兵器、俸禄以及奖励全部没收,同时贬为劳役,无偿参加领地徭役一年。
这件事情也提醒了政良,是到必须制定罗氏家军法的时候了。以往由于军队建立时间比较仓促,仅仅只是要求所有人做到令行禁止就可以了,缺乏明确的处罚制度,这样往往导致很多足轻在丰厚财物面前铤而走险的,所以必须制定一个让所有人不敢跨过红线的军法。那么制定什么样的军法呢?政良首先想到了中国古代的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其主要的内容是:
其一: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之。
其二: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
其三:夜传刁斗,怠而不报,更筹违慢,声号不明,此谓懈军,犯者斩之。
其四: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犯者斩之。
其五:扬声笑语,蔑视禁约,驰突军门,此谓轻军,犯者斩之。
其六:所用兵器,弓弩绝弦,箭无羽镞,剑戟不利,旗帜凋弊,此谓欺军,犯者斩之。
其七:谣言诡语,捏造鬼神,假托梦寐,大肆邪说,蛊惑军士,此谓淫军,犯者斩之。
其八:好舌利齿,妄为是非,调拨军士,令其不和,此谓谤军,犯者斩之。
其九:所到之地,凌虐其民,如有逼淫妇女,此谓奸军,犯者斩之。
其十:窃人财物,以为己利,夺人首级,以为己功,此谓盗军,犯者斩之。
其十一:军民聚众议事,私进帐下,探听军机,此谓探军,犯者斩之。
其十二:或闻所谋,及闻号令,漏泄于外,使敌人知之,此谓背军,犯者斩之。
其十三:调用之际,结舌不应,低眉俯首,面有难色,此谓狠军,犯者斩之。
其十四:出越行伍,搀前越后,言语喧哗,不遵禁训,此谓乱军,犯者斩之。
其十五:托伤作病,以避征伐,捏伤假死,因而逃避,此谓诈军,犯者斩之。
其十六:主掌钱粮,给赏之时阿私所亲,使士卒结怨,此谓弊军,犯者斩之。
其十七:观寇不审,探贼不详,到不言到,多则言少,少则言多,此谓误军,犯者斩之。
当然,上面的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内容有些过于严厉了,而且也过于复杂,于是政良将这些内容进行了简化,反复推敲后,最终得出了罗氏家的首个军法,内容如下:
一、泄漏军机者,斩;
二、交战中,擅自逃跑者,斩
三、骚扰凌虐民众者,斩;
四、夺人军功者,斩;
五、不听号令者,贬为劳役;
六、私掠财物者,没收所有财物,贬为劳役。
上述的四斩二贬,“四斩”是为了保持军队的稳定以及战斗力,“二贬”则是政良对于现实的妥协,以服从命令为例,一下子要求所有人都百分百听从号令是很不现实的,比如你让他向左,他却由于分不清左右而向右,那么是不是都要砍杀掉呢?显然是不能的,否则很快大部分人都要被斩头了,那么还没跟敌人交战自己就将自己给打败了。同样,私掠财物是这个时代的农兵的劣根性,很难在短时间内改变,那么好吧,你私掠多少,除没收所有的一切外,还会将你贬为劳役,直至必须为领地无偿创造数倍于私掠的财物价值后才会让你恢复自由。
制定好领地的第一个军法后,政良亲自抄写了数份,然后让小姓通知正在商讨招募新足轻事宜的大西国治、津田广宗,以及正在埋头研究政良昨夜编写的军队思想教育大纲的两个军目付到议事堂来。很快众人陆续赶到,政良立即将刚抄写好的军法分给众人,要众人回去后马上在军队中施行。
“殿下,这恐怕不妥啊”,大西国治仔细看了看军法后,小声的劝谏道。
“嗯?”,已经逐渐养成独断习惯的政良听到家臣有反对意见,显然很不满。
“殿下”,看到政良的表情变化,大西国治立即伏地,然后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按照其他豪强的习惯,一旦需要打仗,都是临时发布征兵令动员所有农兵集合的。而这些农兵都是需要自己准备铠甲、兵器以及基本口粮的,一旦在战斗取胜,这些豪强都是允许这些农兵在战场上甚至附近的町子中抢掠的。本家如果执行这样的军法,恐怕会引起士兵的不满啊。”
“不满?”,政良冷笑一声,“他们已经不是一般的农兵了,他们是本家的常备兵势。再说,他们的兵器是谁给的?他们的足以保证家人温饱的优厚俸禄以及田地是谁给的?难道他们还不知足吗?哼,这个军法必须严格执行,佐八郎、喜三郎,你们负责监督。”
“是,殿下”,佐八郎、喜三郎大声应诺道。他们才不会管其他人怎么想呢,他们只知道,领主大人的话就是神的旨意,不允许任何人违背。感觉到政良推行军法的决心后,大西国治以及津田广宗立即识趣的领命,然后带着两个军目付逃命似的离去。开玩笑,再说下去,领主大人肯定要发怒了,到时候就等着承受领主的可怕怒火吧。
实际上,政良一点也不担心因此而引发军队的不满。即使是俸禄最低的足轻,一年也有7石的收入,加上田地上的收成,一家人除了能够保证温饱外,甚至还会有所盈余。同时,政良每次战斗胜利后都有不同程度的奖励的。上述的这些待遇,足轻们还有什么不满的?说句老实话,政良甚至可以称得上仁主了。而那些还不满的人,可以说是过于贪婪了,对此,政良一点也不介意拿他们开开刀,来个杀一儆百。
就在政良继续分神之际,东乡平次匆忙走了进来。
“殿下”,东乡平次对着政良行了一个家臣礼,脸上充满喜色。
“哦,是平次啊。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政良说道。
“殿下,堂野家与赤坂家、立石家的联军已经分出胜负。虽然汤野尾城的堂野家奋力抵抗,数次击退笼城之敌,但还是在笼城战的第二天清晨被攻破城门”,东乡平次禀报道,“平佐太郎在混战中逃脱,并根据殿下安排足轻留下的书信找到了定居在本家领地上的家人,现在他就在门外求见,希望成为本家家臣。”
“嗯?”,政良闻言先是一怔,然后立即反应过来,“很好,快请。”早就在当初第一次安排东乡平次购粮回来后,政良就有意将这个东乡平次口中的“大将”收为己用,可惜那时候领地连自保都不足,实在是无法招募得起对方,所以只能够暂时作罢,现在闻言对方已经在门外,甚至请求出仕本家,政良当然高兴。
命令传达下去后,很快一个扎着典型武士头型,身高1米65左右,脸上还带着数道刚刚结巴的伤痕的青年人快步走了进来。距离政良还有数米远,青年人就跪伏在地,磕头说道,“小人平佐太郎,拜见殿下。”
“呵呵,免礼”,政良微微一笑,然后继续说道,“说起来,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在这之前,平次已经数次跟我提及阁下的“大将”风采了。”
“殿下,这实在是愧杀小人啊”,平佐太郎立即磕头说道,声音带着哽咽,“在小人家主被讨取后,小人实在是愧对家主大人,本准备切腹以谢罪,但实在太挂念家中妻儿,所以才暂时偷生。小人感谢殿下对小人家眷的庇护”,说罢,平佐太郎再次磕头致谢。
“在获知殿下瞬间剿灭山贼,甚至覆灭三个豪强的骄人战绩后,小人实在是深感拜伏”,看到政良表情平静,平佐太郎心中立即鼓了鼓气,坚定地说道,“为了家中妻儿,请殿下收留小人。即使面对世人的嘲笑,小人也将竭尽全力,以小人的残躯为罗氏家贡献力量。”平佐太郎此刻所说的都是真话,在疲劳地找到正在东乡平次家中的妻子儿子后,平佐太郎被东乡平次所说的情况彻底惊倒了。一个看上去只有17、18岁左右的年轻人,竟然在短短不到两月间,剿灭了作恶数十年的山贼,甚至覆灭了三家土豪,这是何等的战绩啊?这与不听自己苦苦劝谏,最终被杀的上任家主相比起来,实在是相差太远了。绝望的心又有了希望。在东乡平次的劝说下,看着家中刚出生的年幼的儿子,平佐太郎打消了切腹谢罪的想法,决定出仕罗氏家。
这个时候的武士还是很讲究所谓的武士道精神的,对于自己主君被讨取的平佐太郎来说,最能够获得美名的做法是切腹以谢未能够保护好自己主君的罪过。所以对于平佐太郎来说,在自家主君死后,做出立即出仕另外一家主君的决定是需要下极大的决心的,一旦被人宣扬出去,基本上没有其他的豪强愿意再收留他了。而在政良看来,从他效忠的话中,也听出了更多的意思,首先是他间接表示以前的家主已经身死,他绝对没有奸细的嫌疑;其次,他愿意以自己妻小为人质,保证对罗氏家忠心无二。
“嗯,平佐,你还是先说说堂野家的情况吧?”,政良决定先不急于答应对方的出仕要求。
平佐太郎一愣,立即明白对方是在考验自己,于是马上躬身行礼,然后详细地将堂野家的情况说了出来。一个月前,汤野尾城城主堂野基次郎无意中获知附近的赤坂家刚从外边购置了一批兵器正打算秘密运往赤坂家的居城,于是当即打算派人偷偷潜入赤坂家领地,然后伺机半途夺取。虽然平佐太郎极力反对,但堂野基次郎依然我行我素,最终出奇顺利地抢夺了物资。此后将近一个月,赤坂家也毫无反应,堂野基次郎更加是得意忘形,还数次以此事数落平佐太郎过于胆小,同时下令解散为了应对赤坂家报复而集合起来的农兵。在农兵解散的数日后,赤坂家与立石家分别从汤野尾城的前后两个方向,打着夺回被抢物资的旗号,同时迅速出兵。由于两家似乎早有准备,兵势行进速度很快,一日不到就来到了汤野尾城下,堂野基次郎反应不及,甚至连领地农兵也来不及召集。两家联军在当夜便发动了笼城战,城中武士虽然奋起抵抗,但城门还是在第二天凌晨宣告失守,而这个时候堂野家的本城的援兵才刚刚从田野尾城出发。平佐太郎企图保护堂野基次郎突出重围,但却遭受到了数倍敌人的围困,眼睁睁地看着家主首级被敌人讨取,正当平佐太郎万念俱灰之际,两家联军却因为堂野家本城兵势即将到来的流言而出现骚乱,平佐太郎趁乱逃出了汤野尾城。
“小人渡过堂野尾城外的小河赶往殿下的领地的时候,两家联军正在与匆匆赶到的堂野家援军交战”,平佐太郎最后说道。
“嗯,很好。现在本家正式任命你为足轻大将,协助东乡平次迅速稳定领地,俸禄为40石”,政良点了点头。听完平佐太郎的详细禀报后,政良心中一喜一忧。喜的是本家西边的豪强正在混战,短时间内无暇顾及本家;忧的是,这场混战无论最后谁获胜,汤野尾城都必将有重兵把守,这样就对本家造成很大的威胁了,毕竟谁也不愿意有个强大的邻居的。
“是,殿下”,得到政良的任命,平佐太郎喜出望外,立即跪拜道。
让东乡平次两人迅速下去继续安定领地后,政良正准备细细查看一下东乡平次留下的账册,这个时候大西国治又匆匆赶来拜见,同时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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