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德手足冰凉:我……中计了?!
还没等他做出反应,第二拨探马来报:东点失守,北军已进抵亚特兰大城南的温斯顿火车站!
胡德也是多少次血里火里滚出来的人,他冷静下来,迅速看清了眼前的局面。
梅肯铁路已经失守,蒙哥马利剩下的那条支线也没有了,现在把城北的兵力往回调,也许挡得住北军,也许挡不住北军,但就算暂时挡住了也没有什么意义,因为所有的对外交通都已断绝,亚特兰大陷落只是早一点晚一点的问题了。
他现在的责任已经不是保住亚特兰大,而是保住剩下的这支部队。
现在走,还来得及,迟一点,北军合围,想走也走不成了。
胡德下令,炸毁所有弹药库和军需仓库,全军从城北撤出亚特兰大。
南军炮兵向自己的弹药库开炮,很快便引发了殉爆。
大大小小的爆炸连绵不断,烈焰升腾,黑烟翻滚。每当巨大的子弹夹被点燃,便传出如同几千支步枪同时开火般的巨响,然后短暂地陷入沉寂,只能听到迅速蔓延的大火发出的沉闷的爆裂声。然后,**来了,几百枚炮弹在空中爆炸,弹片飞散到很远的地方,大地战栗。
南军从城北鱼贯而出,北军奉命让出一条通路,未做任何阻击。
就这样,邦联腹地第一重镇、最重要的制造业基地亚特兰大,落到了关卓凡和谢尔曼的手里。
关卓凡、谢尔曼联名给白宫发报,行文极其简单:亚特兰大在手。
林肯放声狂笑。
全联邦的政治风向一夜之间一百八十度转变。所有的报纸——包括亲民主党的报纸。都在疯狂地歌颂林肯总统、关逸轩公爵、谢尔曼将军。
人们确信:我们将很快赢得这场战争。
全美国的人都知道:林肯连任成功已是板上钉钉。
包括任何时候也不会投票给林肯的人——奴隶制的拥护者。也公开承认这一点。
也包括将继续和联邦生死相搏的邦联。
共和党原本已经分裂成国家联合党和激进共和党,现宣布重新合二为一。
激进共和党的总统候选人弗雷蒙德宣布退选。
麦克莱伦身为民主党的总统候选人不可以退选,但“选战”事实上已经不存在了,媒体连民调都没有兴趣做了。
麦克莱伦私下底对朋友说:他觉得自己应该像他崇拜的偶像拿破仑那样子,流放到犹他准州或内华达准州去。
格兰特给关卓凡和谢尔曼发报:“我认为你们已经完成了这场内战所有任务中最重大的一项使命,你们表现出来的技能将被历史证明是无与伦比的。我的心情就像我自己亲手完成了这件伟大的工作一样喜悦。”
他下令向彼得斯堡南军工事中发射一百发炮弹,以此表示对他的两位朋友的敬意。
林肯私信关卓凡:亲爱的朋友,希望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
北军入城。
街上空空荡荡。鲜有行人。亚特兰大大多数居民已经逃难,剩下的也基本上躲在家里。街上能够见到的,或者神色惊恐,或者一脸木然,或者能够看出正在努力压抑自己的嫌恶和愤怒。不过,不论什么样的神情,其中都隐约浮现出了一种异样的轻松:无论如何,围城结束了,噩梦也结束了。
关卓凡暗暗叹息:你们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不时见到断壁残垣——基本上都是关卓凡的炮兵的作品。
但现在的亚特兰大,好歹还基本保持了一副像她这种等级的城市应有的面目。
迟一点呢?
中国当时的军队。攻破敌城后,惯例是烧杀抢掠奸淫。官军叛军没有区别。轩军里面的部分部队,依然残留了这样的习惯。但是,现在轩军是和美**队一起在美国土地上作战,面临的是一个很复杂的局面,有些事情要小心处理。
因此,进城之前,关卓凡下了三条命令:
非遇到妨碍军务、拒绝执行命令和攻击我军等行为,不得杀害平民。
严禁奸淫妇女。
在接到征集粮草命令之前,不得私自劫掠。
措辞比较微妙。统兵华洋诸将,对这三条命令的理解是:第二条是红线,不能碰。第一条次之,但“自由裁量权”较大。第三条,关总司令很可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谢尔曼找到关卓凡:逸轩,咱们得把亚特兰大人都赶出城去,把城市腾空了,叫部队住进来。
关卓凡想:终于开始了。
谢尔曼补充:用我一个人的名义发布告就好,你不必为难。
关卓凡沉默片刻,同意了。
他凭什么不同意?这就是他的“平南八策”里边的东西啊,谢尔曼也是因为这个才把他引为知己。
从做出这个决定的这一刻开始,美国的南方人,将用永不能消灭的刻骨仇恨,世世代代记住“威廉.谢尔曼”这个名字——这个“魔鬼”的同义词。
关卓凡作为中国未来的领袖,就不要为自己和国家拉这个仇恨了。
联邦政府西部战区联席总司令谢尔曼发布命令:所有亚特兰大人必须于四十八小时内离开亚特兰大,允许携带必要行李。过时未离城者,一律以违抗军命予以逮捕。
亚特兰大人大骇。
市长找到威利.希尔,求他向关总司令求情。
威利.希尔犹豫半天,尽可能委婉地向关卓凡转达了“亚特兰大人民的忧虑”。
关卓凡长叹一声:这真是谢总司令一个人的意思。可是这种事情,不是行军作战,我一个外国人,就算不同意,也不好说什么。你就跟市长先生说,你已经尽力了。
威利.希尔唯唯而去。
亚特兰大的市长和市议员向谢尔曼提交了一份正式的抗议。
谢尔曼傲然说道:“先生们,你们是无法将战争描绘得比我描绘得更残酷的。战争是残酷的,而且是你们无法改变的——你们不能以分裂我们的祖国为代价实现和平。你们要请愿反对战争带来的严重困难,不如请愿抗议天上要下的暴风雨。”
城里还剩下一千六百个白人,他们和远远超过这个数量的黑人奴仆们,带上他们能够携带的行李,离开了亚特兰大。
暴雨如注,泥泞的道路上挤满了装满行李的马车,人呼马嘶,乱成一团。
这些人大多为女性——男人们都去打仗了,其中又有许多是年纪很大或身患疾病不良于行的——不然早就逃难去了。
谢尔曼指定这些人从城南的拉弗雷迪车站离开亚特兰大,但实际上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未能登上火车,一直留滞在附近的森林里,在暴风雨中哀哀无告。
谢尔曼居然叫人带话给胡德,要他来把他们领走。
亚特兰大人当然等不到勇敢的肯塔基人,许多人得了肺炎和伤寒,就这样死去了。
幸存者在佐治亚州境内到处流浪,寻找食物、住所和安慰,同时,也开始把恐惧在南方传播开来。
关卓凡想,还是早一点把雅克琳和米娅送到北方去。不然,要不了多久,不管怎么撇清,在她们眼里,自己都会从骑士变成魔鬼的。
这才刚开了一个头。
北军大部入驻亚特兰大。
除了自住的房子,和少数司令部指定保护的物业——都是有功的带路党们的财产,亚特兰大其余的房子,各部队一涌而入,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拆了下来,然后掘地三尺——居然真的不断有所发现!
不算意外:这个时代的人们,不论中国还是美国,都有挖坑埋宝贝的习惯。不少亚特兰大人,之前逃难的也好,刚刚被赶出去的也好,走得都很匆忙,许多值钱的东西来不及或根本就没办法带走,只好埋了起来,结果极大地激发了北军将士寻宝的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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