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的时候,菲奈斯上尉对我们说,侦骑们最新的回报显示,中国人大幅度拉长了他们的防线——由北而南,足足有六、七公里之长,‘可是,他们拢共才五千人!’菲奈斯上尉用轻蔑的语气说道,‘在兵力不变的情况下,“长”的同义词,就是“单薄”!’”
“菲奈斯上尉一边儿转动着手中的铅笔——这是他的一个习惯性动作,一边儿继续说道,‘防线拉长,确实增加了我军对其进行迂回攻击的难度,可是,如此单薄的防线,以我军的兵力、火力,可以轻松的正面突破,将其截为数段,使其南北不能相顾——到时候,中国人就全面崩盘了!’”
“‘上尉,听说,中国人的主帅,叫做——哦,张勇的——就驻节太原?’”
“‘对——他是“轩军”什么“松江军团”的副军团长。’”
“‘那么——山阳的这支中国部队,是这位张副军团长亲自统带的吗?’”
“‘这倒没有非常准确的情报——有可能吧!’”
“‘如果是张勇亲自统带,还把防线摆成这个样子——嘿嘿,中国人的主帅,看来,并不咋地啊!’”
“‘确实不咋地!’菲奈斯上尉冷笑,‘所以说嘛——中国人只会据城死守,叫他们离开城池打野战,就抓瞎了!’”
“顿一顿,‘中国人摆出这条“一字长蛇”,进一步证明了,他们本就没有解宣光之围的信心、意愿和能力,他们唯一想做的,其实就是拦住我军进军太原的脚步罢了!’”
“‘可是,中国人既然只会据城死守,而不会打野战,那么,他们正确的做法,难道不是退回太原……“据城死守”吗?’这个……他们若在山阳这儿打败了,可连回太原“据城死守”的机会也没有啦!’”
“‘不错!问题是——中国人不晓得自己不会打野战啊!’”
“‘呃……对!对!哈哈!哈哈!’”
“听众们都笑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我军准时展开强渡乌森河的行动。”
“大部队动作之前,混合步兵团已派出一个祖阿夫连,提前摸黑过了河,在东岸建立起了严密的警戒。”
“目下虽是雨季,但一连几天下的都是濛濛细雨,乌森河水文稳定,之前确定的多个入水点的水文,都没有发生什么变化——这对渡河是很有利的。”
“而在我军‘强渡’之时,除了派出少数侦骑近岸窥探之外,由始至终,中国人都安安静静的呆在他们的防线后,未曾试图‘半渡而击之’——他们的侦骑,应该看见了河对面的炮兵阵地了吧!”
“因此,虽曰‘强渡’,但这个乌森河,我们渡的其实是非常顺利的。”
“步兵、骑兵过河之后,炮兵保护步、骑的任务完成,套马、装车,开始渡河。”
“我们营虽为步兵,但因为‘辅助炮兵’的关系,河是和炮兵一起渡的,因此,除了后卫部队外,我们是最迟过河的一支步兵。”
“炮车沉重,走不了工兵搭的便桥,只能涉水——前文说过,乌森河水浅的地方,水深及腰,理论上,走炮车是没有问题的。”
“本来,我们以为,所谓‘没有问题’,必定只是‘理论上’的,先前‘泥浆行军’,一个个累的要死要活——那还是在陆地上,现在,可是真正进水里啦!”
“然而,入水后才发现,水里其实比岸上更好走些——河底,河沙上铺着鹅卵石,不但比泥浆坚实,更重要的是,抬脚的时候可以轻松脱离接触,不会像泥浆那样,陷了进去之后,紧紧的裹住你——脚也好、车轮也好,轻易拔不出来。”
“过河的过程中,一切平安;一过了河,却有情况了——中国人从他们的防线后钻出来了!”
“他们列队而来,摆出的,是一个进攻的姿态。”
“这很出乎我们的意料——中国人的进攻,最好的时机,难道不是在我军渡河之时吗?他们既放弃了‘半渡而击之’的机会,待我军都过了河,反倒主动出击了?”
“哦,对了,不是‘都’——彼时,我们的后卫部队还没有过河;不过,后卫部队人数有限,虽尚未过河,但并不影响河东我军整体实力。”
“但仔细一想,中国人进攻,‘半渡而击之’,其实并非其最佳选择——彼时,我们的大炮,正在河西虎视眈眈;事实上,其进攻的最佳乃至是唯一的时机,正是此时!——且稍纵即逝!”
“此时,我军的炮兵刚刚过河,马未解,车未卸,设置炮兵阵地必做的平整地面的功夫,更是阙如——一句话,我军的炮兵,眼下并不能就投入战斗,中国人此时发动进攻,我军等于无炮兵可用!”
“另外,此时,我军亦未构筑任何防御工事。”
“前文说过,中国人的防线距乌森河东岸超过两公里,此距离远远超过了十二磅拿破仑炮的有效射程,因此,我军过河之后,还要继续向前推进,也因此,主力步、骑过河之后,只是在河东岸整队等待炮兵等后继部队过河,虽然设置了警戒线,但并未构筑任何防御工事。”
“本来,防守方对于进攻方具有天然的优势,可是,这个优势是建立在防御工事和地利的基础上的,目下,既没有防御工事,也没有地利——我已经说过了,乌森河东岸,地势平缓,无险可据;不然,中国人也不必退到两公里开外了。”
“就是说,在目下情形下交战,防守方对于进攻方亦只能‘排队枪毙’——防守、进攻,没啥实质性的区别了!”
“中国人的这一手,一下子废掉了我军两个最大的优势,将双方拉到了同一个水平线上,时机的选择,精妙无比——”
“他娘的!哪个说中国人不会打野战的?!”
“太轻敌了!”
“关键是,我军从上到下,都以为中国人自保犹恐不及——没有一个人想的到,他们竟会主动出击啊!”
“目下,赶筑工事肯定是来不及了,就看在中国人进入步枪有效射程之前,炮兵能不能完成解马、卸车的工作,投入战斗?”
“设置炮兵阵地必做的平整地面的功夫亦肯定是来不及了,起伏的地面,会对火炮的射击造成很大的影响——不过,总远好过没有炮兵可用啊!”
“合成炮兵团团长戈尔敦上校一边挥舞着双臂,一边高声吼叫着,‘快!快!快!’”
“我们营依旧同炮兵呆在一起,不过,此时,我们的任务已经不是‘辅助炮兵’——帮炮兵推推拉拉了,而是顺理成章的被派了保护炮兵侧翼的差使。”
“野战中,有时候,一方会派出奇兵,攻击另一方的炮兵阵地,夺取对方的火炮,因此,原则上,炮兵阵地的侧翼或外围,最好部署一定数量的步兵,以为保护;而中国人既未装备现代化的火炮,则必定更加希望能够成功破坏乃至夺取我军的火炮,因此,不能不防。”
“看着炮兵们在长官的咆哮声中手忙脚乱,我冒出一个念头:中国人的手脚若再快一些——在我军炮兵渡河的时候发动攻击,不是更好吗?那样的话,双方交火之时,我军的炮兵——也包括我自己——都还泡水里呢!”
“中国人虽然步步逼近,但不晓得为什么,他们的动作,慢慢吞吞、犹犹豫豫——我估计,照这个速度,待他们进入我们的夏赛波步枪有效射程之时,我们的炮兵,应该准备的七七八八了吧!”
“对于榴弹来说,‘夏赛波步枪有效射程’——未免太近了些,已不能充分发挥威力;不过,对于霰弹来说,却正是其最佳射程——双份的霰弹,够中国人狠狠喝上一壶的吧!”
“这几天,我一直同炮兵混在一起,炮兵的‘门径’,也多少‘略窥’些啦!”
“就在此时,意外的情况再一次出发生了——中国人停下了脚步。”
“紧接着,他们向后转,后队变前队,撤了下去。”
“嗯?!”
“搞什么鬼?!”
“中国人……怯阵了?”
“此时,我们的炮兵,已经解开了驾辕的马匹,前车——即炮车、后车——即弹药车,刚刚脱钩,分了开来。”
“我向东方抻长了脖子——那是中国人撤退的方向,想搞清楚,他们到底在玩儿什么花样?”
“我隐约看到,中国人的防线后方,升起了一片密密的黑点——好像惊起了一大群飞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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