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的日子里,又有瑶族狼兵带路,行走到山林之间,便是有些惊险也能平安趟过,不论是略有微醺的丁一,还是护卫着丁一的那警卫连的士兵,都觉得这一路行来,极为惬意无比。看着士兵们的表情,随行的瑶族头人,倒是对丁一所说平定侯大苟之后,修完路之后的旅游业,很有些期待。
看起来这些瑶人无比熟悉的山水,对于汉人来说,似乎倒真的是蛮有些吸引力一般。
刘铁还是蛮尽职,维持着队伍的纪律,毕竟山高林险,要是一不小心摔死一两个,那真的就是非战斗减员,到时自己在丁一心目中,地位就更加低下了。可以说在陈三、杜子腾、胡山这第一批弟子里,刘铁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很明显是靠到很后面的了,也许就仅仅比那十来个当时土木堡之役,护送王振退到淡马锡的弟子略好些。
甚至,连雷霆书院里那些学生之中的佼佼者,也就是李云聪、杨守随、丁君玥、吴全义这些人,渐渐长大之后体现出来的能力,也要比他更强悍。他是七窍玲珑心肝的人,自然看得出丁一还是很念旧地照顾他,有意无意也分派给他一些不易出错的事去负责,但自己要不争气,只怕一辈子到头来,也就混个类似于管家的地位了,这可不是刘铁想要的结局。
所以从丁一让他负责警卫连开始,他就一直很小心。
待到下了山那些瑶族带着狼兵回深山里的瑶寨去了,刘铁很紧张地马上就整队。分出前哨、侧翼的侦察兵,整顿队形然后再上路。这倒是让丁一微微点头,能力低下不要紧。世上多得是平庸的人,哪有个个顶尖的?关键是态度,至少刘铁这态度是很不错的。
“子坚,不太对。”文胖子虽然颓废得不行,毕竟充当过许多回的硬探和夜不收的人,他还是强打着精神,履行着自己作为警卫部队军士长的职责。向刘铁提醒道,“说不出什么事,只是觉得不太对劲。”
刘铁开始还不太在意。打趣道:“文叔,担心着随行的两个小妾么?”但很快前哨和侧翼的侦察兵也开始回报:前方路况不明,仍在探查,请缓行。什么叫路况不明。就是如文胖子一般。觉得不对,但是又找不出什么痕迹来。
听着这信报,刘铁回头望了一眼丁一,咬了咬牙,却是做了一个平生最为正确的决定:“暂停前进,扎营!”他知道如果去问丁一,自然他就可以卸下做出决策之后,出现的不良后果之的责任。
但毫无疑问。这么干只会让他在丁一的心眼里,愈是体现出能力的低下来。
所以他便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按着操典扎起营盘,然后派出三骑奔向平乐府,去让肥球和朱永那边领着民兵来迎,就算无事,也就是花耗些钱粮,当成是民兵的拉练,若是有事,至少三千受过几个月训练的民兵,也能当成接受过个把月集训的新兵来使用。
土木作业基本上就是丁一麾下扎营时,必须干的事情。整个大明里,大致上如此迷恋土木作业的将帅,除了丁一手下,别无分号了。事实上,如果不是丁一的到来,这要到千百年后的一战,才开始普及起来。
“先生,前方路况不明,铁以为,还是把营盘扎下,等朱永那边领着民兵过来,再前行不迟。”刘铁向丁一这么汇报,他也是硬着头皮,心中已经做好了被丁一训上一顿,或是被冠上怯懦的帽子。
但丁一并没有给予他任何训斥,只是笑道:“看来你是要学孔明了,诸葛一生惟谨慎啊!没事,部队交给你带,便由你来作业,若我再指手划脚的话,那还成什么样子?”丁一知道是得分手让学生去做了,就算有什么挫折,也是他们所必须经历的。
他不是神仙,并没有洞悉一切的能力,能算出侯大苟竟在此地埋伏了重兵,但是不得不说丁一的决定是正确,如果他不舍得放手去指点刘铁的话,很大的可能,便是就地展开捕索,扩大侦察的范围,那么也许会有几个侦察组的士兵,会步入郑昂所埋设好的地雷阵里。
一个决策者的决策,往往就会影响许多东西,也对战局造成了变化。
当那三骑飞奔而去时,郑昂并没有动手,因为丁一还没有步入埋伏圈,而他埋伏下的地雷阵和把手铳阵,绝对不是为了三骑侦骑而弄的。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待,直到警卫连的士兵把战壕挖到五十多公分深,已经看得出丁一所部就要在这里扎营的时候,郑昂才下定决心发动攻击。
刘铁只有责骂着士兵,因为干活而全身冒汗,这年代的人又留着长发,所以有不少士兵把头盔摘了下来放在脚边,这让他很恼火:“戴上头盔!戴上!他娘的谁把头盔摘了,回去关三天禁闭!关完禁闭你就老实去矿场的守卫部队带民兵吧,警卫营有的是兄弟想进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在他们身后,也就是刚刚下山走过那段路,池塘边、杂草丛,发出无数的嚎叫咆哮声:“斩死丁容城!”、“杀了丁容城个仆街!”无数人从池塘边、杂草丛里,树林之中、落叶之下跳将出来,一下就把他们退回山上的后路截断,然后向着这边冲杀了过来。
“三排!投弹!”刘铁因为紧张而嗓音都变得有些尖锐了,幸好身边的鼓手还算冷静,急促鼓点立刻就传递出了他的命令,一直被刘铁当成预备队没有参与土林作业的第三排,马上旋下手榴弹的后盖,勾上拉环,三四十颗手榴弹,分成三个批次,以班为单位,向着冲过来的敌人飞掷而出。
剧烈的爆炸,飞射的弹片,很快就把第一波涌上来的义军,放倒了七八十人。但是领兵前来时,已由侯大苟面授机宜的郑昂,对这种伤亡早有准备,立时下令:”以我为界,退后者杀无赦!”他身边站立着的就是侯大苟分给他的四百壮士,这四百人绝对是精锐,现时被郑昂当成督战队,看见有人退后的,也是眼都不眨就是一刀过去。
这些全是义军的老底子,头领看着督战队杀人,当下也纷纷嚎叫着:“顶硬上啊!”在义军里能当上头领,也是绝对的悍勇之士,喊叫着擎了刀剑就在头前冲杀了过来,那些义军一下子被唤起了血性,尽管死了七八十人,可是余下来那**百人,依然跟随着头领冲锋向前。
文胖子看着双眼圆瞪地咆哮:“骑兵排!着甲!着甲!”虽然整个警卫连都是骡马化,但真正的骑兵,却只有骑兵排那三十多人。虽然不是所有人,都如文胖子一样变态,喜欢无时无刻披着三层甲,但骑兵排里的绝对是好手,里面有十几个是从赵辅那边抽过来的边军,班排长都是文胖子的老兄弟,其他十来人也全是骑术很好可以上阵的。
这时听着文胖子的号令,纷纷取甲披挂起来。刘铁高声呼号着:“一排手榴弹准备!二排以班为单位,准备迎敌!”因为在他们通向梧州府的前路,又有密密麻麻的义军揭开伪装冲了出来,看上去黑压压一片,只怕也得上千人,所以刘铁不得已,只好让正在挖掘工事之中的二排先准备迎敌了,因为手榴弹,也得有时间旋开盖子啊。
这个时候,却就听着侧翼连续数十声巨响,白烟弥漫,火光迸闪,地雷阵用不上,那数十根把手铳却就在这里发威了,尽管是黑色火*药,但奈何近距离的霰弹式铁砂喷射,几十把手铳一齐击发,除了几把哑火,三五把炸了膛,其他的都喷洒出一个扇面的铁砂、碎石。
正在准备手榴弹的第一排,几乎就如同镰刀下的麦子一般,齐刷刷地倒了下去。三四十人来承受这数十把手铳的攻击,真的是极为残酷的事情,那身上的迷彩服被铅仔、碎石纷纷洞穿,简直就被得千疮百孔,只这一轮射击,还能挣扎着爬起来的,只怕还凑不齐一个班,这还要归功于刘铁先前逼着士兵戴上头盔的缘故。
尽管这个警卫连的编制足足有五个排,要接近普通连队二个连,而且都装备了左枪和前装遂发枪,但是面对着数十倍的悍勇义军,也是真的全无胜算,刘铁看着被扫倒的第一排,连眼角都崩裂了,这是他手上五分之一的实力了啊!
郑昂极为兴奋,咬牙切齿之间决绝地下令:“冲上去!冲不上去那丁容城就会使出五雷正法,到时大家都不用活!冲上去,斩死个仆街仔!”看着那被把手铳扫倒的那个排,郑昂更是感叹侯大苟当真算无遗策,不错,丁一的手下战力极强,那叫“第三排”的三四十人硬把近千人的老底子义军三波攻击挡下来,但又如何?义军不但会冲,也会射箭啊!尽管只能开软弓,但冲到十几步,百多张弓的覆盖式射击,此时那第三排的三四十人,至少已有七八人倒下了。
胜利就在眼前,尽管郑昂看不出丁一躲在那里,但一边是悬崖,其他三面都围住,全杀光了就是,胜利,唾手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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