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殿上唇枪舌剑还在进行,柳乘风的故事当然动人心弦,也让人直冒冷气,可故事毕竟是故事,萧敬摆出来的是证据,既有人证也有物证,想要推翻却没有这么容易。更不必说说,萧敬是绝不相信这个故事的,在柳乘风讲完故事之后,他已经开始反击了。
这只是故事,故事而已,一个故事永远不可能在御前拿出来左右君王和朝臣,绝无可能,所以,柳乘风必须拿出证据。
在萧敬的诘问之下,柳乘风的表现却是很淡定从容,这个家伙别看做事有点没准,可是真正了解他的人才会知道,柳乘风不是那种只会空口白话的人,他既然说了这个故事,就绝不会是单单说一个故事这么简单。
柳乘风叹了口气,道:证据慢慢的来,萧公公既然想听证据,那么索性我就从头讲起吧,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是了,这件事的开端是锦衣卫千户赵川开始吧,赵川来寻我,揭露了此事,当时我注意看他的表情,发现他的脸上竟是带着极大的恐惧。
不错柳乘风叹了口气,继续道:按理说,一个人在揭露自己时确实会有恐惧,赵川不知道我会如何处置他,他虽然勇于揭发,但是带着惊恐却是肯定的,可是我却发现,他惊恐的过了头,我当时便生了疑,就算是揭发带着恐惧,可是同时也该有勇气才是。若是没这个勇气他又为何跑来揭发当时我留了心,百思不得其解。心里便在想,他在恐惧什么
而且这赵川口口声声是说。他揭发宁王,其一是因为对宁王寒心,其二是想保护自己的家人,害怕自己和江炳一样,最后事情败露,落个全家获罪的下场。我当时看他语出至诚,也就没有留心。不过真正疑心地却是姜涛,姜涛出现了,他受东厂之命。诈称自己是宁王的人,引导着锦衣卫将目光放在了牟斌和毛同二人身上,不得不说,萧公公很高明的手段,利用这个人,确实分去了锦衣卫的精力,直到东厂围了成国公府,柳某人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可也正是因为东厂的这个手段,却让我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柳乘风说出了自己的这个念头:既然东厂可以派姜涛来误导锦衣卫,为何不可以是有人派人来误导朝廷有了这个念头。我便开始重新回想这个案子,一个个疑点就浮出了水面,首先我先着手开始调查这个赵川,发现赵川在任上一直没有带家眷上任,他是江西人,家眷和族人也在江西,他口口声声自称自己害怕族人获罪,我当时就在想,既然如此。他的族人几乎都在宁王的领地之内,难道他就不怕宁王知道他反戈而祸及到自己的族人吗只要宁王随便找个由头,甚至就是让人假扮做盗贼,也足以让赵川的族人死无葬身之地。
发现了这个疑点,我便对赵川生出了怀疑,于是连夜拿了赵川,审问他,赵川倒是硬气,抵死不从,最后气绝。柳乘风冷冷一笑,却又忍不住叹气一声,道:他虽然没有承认,可是却更坚定了我认为可疑的信心,赵川之所以不认账,是因为他害怕,他带着强烈的恐惧,这个恐惧我之前所过,后来才明白,这个恐惧是因为他受到了胁迫,他的妻子父母兄弟阖族的性命都捏在宁王手里,他不得不为宁王赴汤蹈火,便是死,也绝不敢泄漏只言片语。
柳乘风继续道:有了这个怀疑,我便继续深入调查,接下来要怀疑的就是宁王的这个所谓花名册,诸位知道,花名册是联络的重要物件,同时也是最大的物证,可是为什么会有这个花名册呢我们可以想象,假如宁王的这个党羽是成国公朱辅,亦或者是亲军都指挥使牟斌,宁王将这么一份花名册令他们收藏以备不时之需倒也情有可原,可是成国公世子朱麟柳乘风笑着摇头,看了跪在地上满是希翼看着自己,聆听自己话的朱麟一眼,不禁摇头,道: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朱麟太年轻了,一个如此年轻的晚辈,宁王却敢将如此重要的物件放在他的手里,而且根据东厂这边所说的那样,是藏在被中,诸位若是宁王,会将大事托付给他吗大家顺着柳乘风的角度去想象,不少人都不禁微微摇头,换做是自己,想必也不敢托付大事,首先是身份的问题,像牟斌和朱辅这样的人是一家之主,他们要藏掖着什么贵重之物倒也轻易,可是朱麟呢朱麟他不是家主,一个连家主都不是的人,在府中藏着贵重物品是很容易被发现的,毕竟长辈们可以自由出入卧房,丫头们也会奉长辈的命令经常去收拾,这样贵重甚至担着身家性命的东西竟是藏在被子里,谁肯相信自己若是宁王,也绝不敢将这东西交给一个毛头小子。
柳乘风微微一笑,道:道理就是如此,家主可以独断专行,他若是将这东西堂而皇之的放在自己的书房,再嘱咐一句没有自己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入,谁也奈何不得,可是世子只是个晚辈,一个晚辈,他是没有自由空间的,一切全凭别人做主。我是宁王绝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
可是为什么会出现这本花名册呢其实道理很简单,提出花名册,首先能让朝廷更加重视此案,毕竟据说是牵涉到了不少的官员,自然不能疏忽大意。同时,若是能让东厂查抄出这份花名册,不但能坐实朱麟的罪名,更可怕的是,他还能拉一大批的官员下马,而这些人只怕多是蒙受冤屈,也都是宁王的眼中钉肉中刺,借着朝廷之手除掉这些人,对宁王来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殿中的人都不禁点头,不少人说是,倒不是大家对柳乘风不太靠谱的形象改观,实在是这牵涉到了自己的切身利益,若是真如柳乘风所说,这花名册是宁王用来污蔑朝廷大臣的,谁能保证自己的大名不会出现在花名册里头,那可就真正完蛋了,平时一向是他们冤枉别人,今日倒好,被人冤枉也罢了,可是这一冤枉就是个勾结藩王图谋不轨的罪行,这是要砍头的。所以为了防范未然,无论柳乘风说的对还是不对,当然是点头称是为妙,谁也不会把自己的性命当儿戏。
柳乘风一番话说的头头是道,萧敬却是一句都听不进去,在他看来,柳乘风分明就是挟私报复,他冷笑连连道:既然如此,你如何解释朱麟房中搜出来的宁王书信和花名册。
柳乘风不由看了一眼脑子不转弯的萧敬一眼,其实他心里也明白,这不是因为萧敬智商不够高,只是他不愿意相信自己失败的事实而已,柳乘风道:道理很简单,宁王此前就写了书信,也叫人制了花名册,让人放进了朱麟的书房中,他们就等东厂查出了重要线索把这些东西全部搜出来,如此,这个阴谋才能彻底圆满完成。萧公公难道是糊涂了,连这最简单的道理都想不出
一句讥讽,差点没让萧敬跳起来,他怒道:这都是你凭空猜测,到现在也还没有证据拿出来。
柳乘风又是笑了,道:证据我没有,不过在这京师里头,还有宁王党羽倒是真的。
萧敬忍不住道:是谁
柳乘风又忍不住奚落他:萧公公还不明白吗这个人就是偷偷将书信和花名册藏入朱麟房中的人。我命人调查过,朱麟的卧房出入的人有十几个,其中有七八个都是府中的丫头,这些人的背景我都有过调查,断无问题。至于其他的,就是朱家的太夫人和夫人以及两三个姨娘了,这些人也没什么问题,唯有一个人最是可疑,此人乃是朱麟的至亲好友,也是朱家的世交临江侯吴化中,此人与朱麟交往甚密,经常出入朱麟的卧房,而且这个人近来行迹也很可疑,他家中的田庄虽然不少,可是毕竟只是个侯爵,家里也没什么有出息的人物,这一两年来却是挥金如土,做了不少大买卖,除此之外,在朱麟被捕之后,他身为挚友,非但没有出来回护,反而闭门不出,锦衣卫还调查到,他有个宠妾就是江西人,虽说江西那边做官的人不少,给人做侍妾的也多,倒也没什么稀奇,可是结合许多线索来看,所谓的奸细,十有就是他了,只要拿住了他,一切问题都可迎刃而解。
柳乘风跨前一步,朝殿上云里雾里的朱佑樘行了个礼,朗声道:请陛下准许锦衣卫立即围了临江侯府,拿了临江侯吴化中上殿,此案就能水落石出,请陛下恩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