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二章:收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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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乘风审问过了尚膳监的两个太监一遍,不过暂时也寻不出什么头绪,理由很简单,这两个太监很容易就将自己澄清掉了,虽说他们是照方抓药,以他们的眼力也早就看出了太医院开出的并非是治寒热的方子,可是陛下染的到底是不是重病,他们却是一概不知。

  因为单从方子来看,药方子多是些清肝解毒的药材,还有一些是调理身体的补药,他们纵然是知道药方子有些不对劲,可是单凭方子是绝不可能知道陛下病情严重与否的。

  柳乘风本就是大夫出身,叫人拿了方子来看,也确实挑不出什么错处,药方子里开出的药确实是如此,若只是轻微的肝部不适,开出这个方子调养也确实没有问题。

  既然尚膳监的太监看不出病情的严重,至多也只能判断陛下的病出自哪里,又怎么可能知道皇帝病情已经恶化到回天乏术的地步就算他们乱嚼舌根子,只怕也没有想到陛下已经病危。

  柳乘风在澄清之后,便将这两个尚膳监的太医打发了出去,随即又将注意力转到了郑秋的身上。

  郑秋这下子魂不附体了,原本以为这两个尚膳监的可以做他的替罪羊,谁知最后又绕回了自己的头上,他大气都不敢出,低垂着头不敢与柳乘风对视。

  柳乘风的笑容已经冷冽起来,漠然地道:郑公公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郑秋哭丧着脸,道:奴婢奴婢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奴婢伺候陛下这么多年,也从来不敢碎嘴多言。公爷若是不信,问一问陛下就知道,奴婢冤枉。

  冤不冤枉不是你说的,你在这里静候裁处吧。柳乘风站了起来,在这里坐了这么久,他浑身上下也有了几分酸麻,起身活络了一下筋骨,从这殿中走出去。

  而郑秋整个人几乎是瘫坐在了地上。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柳乘风出了殿后,才知道武英殿的谏议已经结束,陛下仍旧在武英大殿里,似乎也在等候柳乘风查问郑秋的结果,柳乘风让武英大殿的太监传报了一声,随即进入复命。

  朱佑樘已经显得很是疲惫了,脸色蜡黄,似乎尤其畏寒。在这酷暑即将来临的天气里居然加了一个碳盆,见了柳乘风,脸色掠过了一丝暖意,他招招手,道:来,到朕身边来。

  看着这风烛残年的皇帝,柳乘风心酸无比,从前的那些芥蒂一下子消散得无影无踪,他连忙快步过去,到了朱佑樘的膝下。朱佑樘枯瘦的手拉住他。浑浊的眼眸掠过柳乘风的脸,随即双目阖起,道:郑秋盘问得如何了

  柳乘风声音低沉地道:回禀陛下,郑秋虽没有招供,可是微臣觉得他的嫌疑最大,因此恳求陛下暂时将郑秋收押起来。

  朱佑樘面无表情,淡淡地道:收押就收押吧,郑秋这个奴婢平日倒也称心,朕不是为他求情,只是望你不要太为难他。

  柳乘风应了。

  朱佑樘的脸上突然掠过了一丝悲凉。道:皇后近来也看出了一点蛛丝马迹,朕和她一起这么多年,在寻常人家里也可以算是患难夫妻了,朕将来若是当真撒手走了,真不知她该怎么办太子有你们辅佐,朕也能放心,倒是太康公主至今还未婚配。朕颇有些放心不下,哎朱佑樘突然苦笑一声:朕这几日的话是不是太多了一些。

  柳乘风摇头,道:陛下的话一点也不多。

  朱佑樘深吸口气。道:朕有许多话想向人说,可是朕却不知该向谁说才好。

  柳乘风当然明白朱佑樘的心思,他现在隐瞒着病情,在外人看来,只是个略染风寒的天子,许多话就算是在面对皇后和太子的时候也只能憋在肚子里,越是至亲,就越是不忍将自己的痛苦和对人世的留恋感染给他们,至于外臣,那更是绝不能吐露半字,也唯有柳乘风是最合适的倾诉人选。

  朱佑樘用力握了握柳乘风的手,道:朕现在就想着完成两桩事,这其一,就是为太子登极做准备,选定宣力的大臣尤为重要。

  柳乘风心里想,选定宣力大臣的同时,只怕还要打击那些皇上认为太子控制不住的大臣了。皇帝的更迭一向伴随着血腥,无论多么温和,在这温和背后,也不知有多少腥风血雨。

  朱佑樘现在要选定的首先是忠臣,要确保这些人绝对是忠臣,而其次才是能臣。若是不够忠心,让宫里怀有疑虑的能臣,反而从皇上的肱骨变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当今皇帝圣明,能够驾驭得住这样的能臣,可是谁能保证自己的儿子能否驾驭得住这种人呢这种人能力不小,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以太子的粗浅认识,只怕早被这样的能臣耍得团团转了。

  所以聪明的臣子都争先恐后去做忠臣,而愚蠢的人却极尽能事,想表现出自己能干的一面。

  朱佑樘看了柳乘风一眼,仿佛看穿了柳乘风的心思,不禁会心一笑,随即道:怎么觉得很残酷是不是觉得朕太过血腥了

  柳乘风默然无言。

  朱佑樘叹了口气,道:罢了,不说这个吧。朕的第二桩心愿,是及早为太康公主选定一个驸马,太康公主乃是朕的独女,朕对她自幼便极为宠溺,因此她的性子也难免骄横了一些,只是她的年纪已经不小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朕原本还想留她在身边承欢,现在想来,却是不能耽误了。英国公有子名叫张仑,忠义孝悌,年纪也与太康公主颇为合适,柳乘风,你认为可以吗

  柳乘风是知道这个张仑的,却是摇头道:可是微臣在坊间却听说这个张仑沉湎酒色,虽有些学问,却留恋歌姬之间,行为也很是放浪,弘治十三年的时候,他在烟花胡同与人因为争歌姬而引起纷争,纠集了不少人在烟花胡同里胡闹,打伤了不少人。柳乘风见朱佑樘的眉头皱起来,柳乘风当然知道,朱佑樘这个人素来讨厌沉湎于酒色之人的,这和朱佑樘自己的举止也分不开,朱佑樘从不酗酒,对张皇后也是忠诚无比,不爱美色,自然而然的对那些沾花惹草之人很是看不惯。

  朱佑樘不禁道:原来如此,朕从前见过他一次,见他颇为乖巧,谈吐也很是得体,皇后对他也颇为中意,谁知竟是这么一个人。他抬起眸,道:你是锦衣卫指挥使,想必对各家王公子弟都颇为熟稔,你可有什么可以推荐的人

  柳乘风却是犯难了,本来他只是提出个意见,谁知道人家直接让自己来做参谋,公主下嫁的事,他怎么好推举人选毕竟和锦衣卫打交道的王公子弟又有哪个是好东西。

  见柳乘风一副为难的样子,朱佑樘又是叹了口气,道:看来王公子弟多为不肖,既如此,朕也只能另外想办法,只是时间仓促罢了,朕再思量吧。

  说了一番话之后,朱佑樘已经疲惫不堪,放开柳乘风的手,摆了摆道:你下去吧,案子要继续查下去,朕上次说以十日为限,现在这个期限仍在,你不要懈怠,尽快把杀害朝廷命官的刺客都绳之于法,知道了吗

  柳乘风道了一声遵旨,随即出了殿。从宫里出来,柳乘风的感触良多,皇上的性子在经过几天之后已经完全变了一副模样,其实这也怪不得他,人之将死,所思虑的东西自然要深远一些。

  而柳乘风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将周成的影响全部消除干净,必须尽快结案。

  他飞快地骑马到了北镇府司,命人叫了李东栋来,道:有一桩陈年旧案,北镇府司还在查吗

  李东栋见柳乘风突然问起此事,心知廉国在公宫中一行有了眉目,忙道:不知是哪件旧案

  柳乘风毫不隐讳地道:就是聚宝楼的那一桩,可有了眉目若是有了眉目立即报知以我。

  还有,传令下去,北镇府司以下各千户百户所全部待命,从前的三班轮值暂时改为两班轮值,除了生老病死之外,所有告假的全部不准,让他们随时静候本官的命令,谁要是敢在这时候掉链子,全部家法处置。

  李东栋不禁道:出了什么事

  柳乘风冷冷一笑,道:自然是要准备收网了,随时准备随本官去动手拿人。

  李东栋更是一头雾水,只是不敢再多问什么,点了点头道:学生这就传令下去。

  回来柳乘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眼睛眯了起来,叫住李东栋道:宫里那边,让大汉将军去押一个太监出来,立即下诏狱,连夜审问吧,这个人,可能就是宫中的内应,看看他到底是受何人主使。

  李东栋不由笑道:审问的事倒是好说,想必也就这一两日会有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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