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里放置了装着烧红了木炭的铜盆,厅中温暖如春,所有人的校尉也全数撤走。柳乘风坐在梨木椅上,手肘搭着手边的桌几,看着御马监的太监郭镛,觉得这郭镛似乎有话要说。
郭镛咳嗽一声,随即呵呵一笑道:陛下已经过问了,说是宫中谣言的事叫你尽快去查,三日之内定要有个结果,只是不知柳百户这案子查得如何在那个叫李顺的太监的身上查出了什么没有
柳乘风微微一笑,道:这李顺,已经死了
郭镛愣了一下,随即道:死了
柳乘风笑道:对,死了,不过在临死之前
郭镛一下子紧张起来,问道:临死之前如何
柳乘风直视着郭镛,注意着他的表情变化,淡淡地道:这件事,现在说来并不方便,郭公公还是不要多问的好。
郭镛的脸sè微微一变,随即哈哈笑起来,道:柳百户这是什么意思
柳乘风的眼睛luo地盯着郭镛,随即淡淡地道:郭公公,据说李顺有个兄弟在勇士营里公干。
郭镛一头雾水地道:是吗这个杂家也是第一次知道,下一次一定要去查一查。柳百户,你跟杂家说句实话,这指使李顺的人到底是谁
柳乘风道:郭公公以为呢
郭镛嘿嘿一笑,道:杂家在宫里人头还算熟,这个李顺是司礼监那边的,而司礼监的秉笔太监是谁,柳百户想必也知道。当然,杂家绝没有冤枉萧公公的意思,萧公公是三朝元老,岂会做这等事只是杂家听说,萧公公和柳百户一向不是很和睦,说不准是萧公公下头的人为了讨好卖乖才哈哈
后头的话,郭镛点到即止,随即道:柳百户,杂家知道你的心思,萧公公是什么人柳百户就算查出了什么蛛丝马迹,也未必得罪得起他。嘿嘿杂家和你说个实话,萧公公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说穿了,都是皇上的奴才,若是到时候柳百户要去指认他,杂家说不准还可以搭把手。
是吗柳乘风微微一笑,道:这就有劳郭公公了。
郭镛觉得这个柳乘风说话真有几分讨厌,自己去凑近乎,他却总是一副淡淡的样子,让人很是不爽。
不过在柳乘风看来,这个郭镛又何尝不是如此这家伙每说几句话就要嘿嘿笑一声,跟一只苍蝇一样。
话不投机,郭镛的脸sè也就没有方才那么好看了,随即道:好啦,时候不早了,杂家还要回宫去复命,对了,娘娘也叫杂家传个话,说是你的桂花香水能否再制作一些送进宫去。
柳乘风道:娘娘吩咐,自然好说。说罢将郭镛送了出去。回到花厅的时候,王司吏已经在这儿候着了,压低声音道:大人,已经有了些眉目,请大人看看。
王司史递给柳乘风一张宗卷,柳乘风拆开看了看,随即道:看来李顺的事可以回宫复命了。不过先别急,明日再说。
第二日清早,柳乘风起来的时候,温晨曦已是起了个大早,这时候外头的天sè朦胧,温晨曦今日要陪着老太君去还香,起来的时候不敢打搅柳乘风,先是叫厨房那边准备好了粥水糕点,等柳乘风醒来时,便亲自端了来。
夫君今日要进宫原本我还想着夫君索xg也去寺里一趟,据说今个儿正好是庙会,很是热闹呢,还说那天一道的师也要去,连皇后娘娘的弟弟寿宁侯和建昌伯也要去那儿为天一道弘法,特地叫人在最醒目的位置设了五丈高的高台,还有就是北通州那边也来了个高僧,京中不少人都想去看看这高僧到底是什么模样的。
柳乘风不禁笑起来,道:天一道不是道士吗,怎么和和尚厮混在一起这倒是奇了。
温晨曦怕柳乘风乱说话,得罪了天尊和佛祖,便肃然道:夫君不可胡说,无论是佛是道,修为到了一定地步,都是殊路同归,又有什么分别
柳乘风心里不由地笑了,自家的这个妻子倒是颇有几分写仙侠的潜质,若是在后世,说不准能写出一本佛本是道来。
只是这些东西,柳乘风也不懂,对那什么天一道,他更没多少兴致,高僧什么的,他暂时也没有上西天的打算,便打了个哈哈,道:到时候那儿人多,到府里多挑几个身强体健的人去,也好照应着,实在不成,我干脆叫人到百户所调几个校尉跟着。
温晨曦摇头道:这倒是不必,老太君是随同汾阳侯的夫人一道去的,两家的仆役不少,再多反而拥挤了,夫君放心就是。
柳乘风看了看时间,这时候多半宫门已经开了,便笑呵呵地道:既然如此,那为夫这就进宫去了。
柳乘风换了衣衫,由温晨曦送着出去,心里却在想:这天一道看来很不甘寂寞啊,至于那什么高僧不知又是什么来头
清晨的曙光已是自乌压压的y霾中崭lu出一丝暖sè的光晕,整个天空浮出鱼肚白,柳乘风骑着马到了午门这边,片刻之后,便有太监前来接引,这太监见了柳乘风,并不敢和他打话,脸上带着几分戒备,柳乘风倒是问了他几句话,他只是吱吱呜呜地答了。
到了正心殿,此时皇上已去早朝,便叫柳乘风先到这儿等着,那小太监给柳乘风端了一盏茶来,柳乘风一边将热茶吹冷,突然道:公公叫什么名字
这太监迟疑了一下,还是答道:奴婢胡海。
胡亥柳乘风不由笑了,道:你这名儿还真犯了忌讳,难怪现在还是个杂役,你想想看,若是皇上知道身边有这么个人的名儿,还不让你有多远滚多远去吗晦气啊
这胡海不禁无语,心里说,我招谁惹谁了取个名字还要被你取笑不过柳乘风的话倒也有些道理,难怪自己在这宫里扑腾了十几年还是这么个样子,连去书房读书的机会都没有。
在明朝的内廷,专设了给太监读书的场所,初衷自然是让一部分太监读书识字,将来可以补充进各监各司去处理公文甚至是批红奏书,毕竟皇帝老子很忙,要玩女人,还要玩艺术,偶尔还要研究研究修仙什么的,日理万机。像弘治皇帝这种的实在少见得很。因此能进书房读书的太监,大部分的前程都是很看好的,若是没有读书的机会,只怕一辈子也就是个杂役了。
这胡海忍不住问:那奴婢该改个什么名儿好
柳乘风见他来了兴头,索xg无事也就打起了精神,用手指的指节敲着桌几,沉吟片刻,道:有了,叫胡涂,咱们皇上是什么人最爱的是儒道经典,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难得糊涂,你改了这名儿,皇上一听,咦,这家伙很难得嘛,难得来了个糊涂,不成,这样的人有前途,怎么着也得放在身边伺候才好。
胡海对柳乘风说的话也不是很懂,不过说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只是还是有点犹豫:这名儿是爹妈给取得,换了名,是不是
柳乘风给他鼓舞道:这是什么话儿爹妈还叫你不要做太监呢,你还不是一样做了改个名儿算什么你进宫来,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过好日子这名儿非改不可。
胡海笑了,虽然柳乘风说话难听,可是话糙理不糙,这一下子就把他的心结打开了,连忙笑嘻嘻地道:多谢柳百户赐名。
说了几句话,两个人算是热络了,柳乘风突然道:糊涂兄,我来问你,我听说司礼监应该有掌印太监秉笔太监随堂太监才是,怎么只听说过秉笔太监,而从来没听说过掌印太监
胡海呵呵笑道:这个,柳百户就有所不知了,当今陛下特意挂着掌印太监,其实就是有不效仿先帝宠幸咱们这些奴婢的意思,这内宫之首,说起来还是咱们的萧敬萧公公。
那御马监的掌印太监郭镛呢
郭公公胡海微微一笑,道:原本呢,御马监与司礼监都不是省油的灯儿,比如先帝在的时候,司礼监掌东厂,御马监掌西厂,有时候,御马监甚至还凌驾在司礼监之上,只是后来嘛胡海笑了笑,继续道:后来陛下继位,就把西厂撤了,虽然还有个架子在,可是连人手都没有几个,御马监自然也就声势一落千丈。就比如郭公公,郭公公其实是先帝时的老人,从前是跟着汪直的,可如今,虽然陛下仍旧用他,可是在这宫里头,萧公公一句话,他一个屁都不敢说一个。
柳乘风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道:原来这宫里头还有这么多事。
什么这么多事外头一个洪亮的声音传进来,声音中带着几分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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