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文想了想,自己的字还真是不多,不知道哪一幅落到了这个县首富手上。
要么,干脆是假的?
“您花了多少钱入手的?”
金老板伸出了三个指头。
“300万?”
摇头。
“3000万?”林海文有点惊了,这要是被骗了,得大出血了:“这是不是太贵了一点?您就这么喜欢林海文的字?这么钦佩林海文的文化涵养?这么歆慕他的人品格调?”
金老板用一种‘我该不是看走眼了,这不是个文化人,而是个傻子吧’的眼神,看了林海文一会儿,才说道:“说什么呢。林海文的字虽然贵,但也不至于1000万吧,又不是他的画画。具体的等会我跟你说,我这幅字啊来源比较特别,算是捡了个不大不小的漏。”
“那您到底是花了多少钱啊?”
“30万块,哈哈哈。”
“呵呵。”
笨蛋,你指定是被骗了。
林海文的书法上拍的真不多,他也比较少写字给个人,给京大啊,人大啊、西京大写过一些字,都不可能流出到市面上来,给陆松华,给摩诘抄写的古诗,那就更别说了,外人不可能肖想的到。
而他的书法,尤其是得到“书法高级经验册”之后,比如在今年洛城白龙寺写的佛偈,就显著拥有了书法史上的地位,被普遍认为是国内最顶尖的书法家。另外他的作品的量呢,又极少极少,行情等于是有价无市啊,虽则一般估计他的书法平尺在80到120万,但要有真货,就不知道能叫高到什么程度了。
比如,平尺价格并不高,可是外面叫价,尤其是中河籍贯的富豪藏家,早就叫破5000万了,平尺价格破了400万,这根本就不好算。
30万,买他一幅字?来历不管是多么特别,也绝无可能了——除非是付了30万块给小偷,让他去哪儿给偷出来的。
“你瞧瞧,这个斗拱,是一个坍塌的老祠堂买来的,四年了,当时就花了140万。”金老板不说,林海文也不好揪着,就听他开始如数家珍:“这汪氏宗祠可不是一般人家,出过大学士,也出过状元郎,还有当时富甲一方的茶商盐商,这块料是正儿八经的老红木,这雕工也是当时我们这最厉害的大师徐国的,连中央民俗博物馆都有收藏徐国的作品,那边那个还不如我这个好呢。”
斗拱这东西,创造出来的时候是为了承受上面伸出来的屋檐,屋檐悬在那里不受重,就弄个拱给它撑着点。但是这东西比较复杂,看着就很漂亮,很有装饰效果,所以后来就发展的越来越重要,在大型的祠堂、宫殿,这斗拱的纹饰、材质,都求精求贵。近现代以来,它也就成为一种很有行情的古建筑文物,颇有市场。
看得出来金老板对本地文化是真爱,一个一个说的头头是道。
眼光也挺高。
百来件藏品,大部分在10万元以上,最高的一样,是值300万的一张床,雕梁画栋,距今600年之久,整个黄花梨的,还嵌了紫檀、金丝楠等名贵木材。
“这是我们这头一个户部尚书许明德,给他老娘的七十大寿寿礼,特地从外面采购了木料,请了西京的大师过来打造的。”
金老板分外得意,摇头晃脑。
林海文举着相机也拍了不少,他确实觉得还不错,下回可以拿去给顾以致看看,探讨一下,提高了一下修养,总比看和有用点。
转了整整俩小时,眼见快6点了,天都要黑了,金老板才心满意足地炫耀完毕:“得,我知道你心急了,想要看林海文的字是不是?走走,那个在我楼上,我不太收藏书画的,就几幅,所以就直接挂在上面了。”
跟办婚礼似的,当当当当,金老板把书房门推开。
墙上挂着四幅字画。
三幅是泰朝时期,本地潮鸣画派的作品,独有风味,只有一幅字是落了个“清凉山人”的印。
“清凉峰上行,九转觅仙踪”——清凉山人。
羞耻。
“这字啊是林海文早年的,现在知道为什么这么便宜了吧?这还是他念高中的时候,在老家去清凉山爬山,林海文老家有座清凉山,上面很多猴子的,你知道的吧?这字就是那会儿写的,看看这个印,清凉山人,这就是他早年的印章,现在不常用了,现在用的都是‘明月大江’,或者他那个田黄印母‘教授文章’。”
高中?
念高中的时候,林海文的字还跟狗爬一样哦,哪儿来的清凉山人。
这字假造无疑。
“金总,这说是说得通,但恐怕不能保真吧,这水准——”
“嗨,早期的嘛,差一点也是正常的。”
“嘶,嗯,您知道林海文长什么样儿么?”林海文真诚地看着他,他觉得这金老板还是比较靠谱的,收藏观念也比较务实,看着不像是有什么图谋,人家都享受生活了,也不必要搞这些了,所以想要露出真身,跟他说他被骗了。
可惜,金老板显然认不出他来。
“我就在电视上照片上看过几眼,记不住,再说了人那种大人物跟我也没交集,我也够不上。”金老板看林海文丧的一脸,鹿龟酒则是要笑不笑的,就有点不开心了:“林小弟,鹿龟酒,你们别眼高手低啊,今天那位黄专家,就是市民俗文化馆的专家,我们云北省博物馆的研究专家我也认识两个的,林海文那是谁啊,别说我了,我们市的首富,省里的首富,那想要认识人家,人家都不一定给面子。”
这话说得对,林海文就是这么有风骨的人。
“咳,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林海文这人有个特点,就是一学就会,一会就精,您看看他的国画、油画,其实一出世的作品就是很有水准了。这幅字嘛就,呵呵。”
鹿龟酒在边上斜眼看他,个不要脸的。
“我告诉你为什么这是真的,我有独门的渠道。”金老板得意了:“我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今年34岁,在公司里帮我管理,小儿子今年24岁,在云北大学读研究生。”
“云北大学?”
“是啊,我们省里最好的大学,他那研究生还是公费的呢……”金老板又开始歪楼炫儿子了。
林海文却觉得这个云北大学很耳熟啊,研究生,高中,临川,清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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