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瞬间发生的事情,归林居一家几乎要淹没于时间长河里的老酒楼突然就名扬整个盛京城。
开张那日所唱的脍炙人口的好汉歌也传遍了大街小巷,往来街道上的百姓,时不时就能听到稚嫩的童音在唱着“大河向东流”。
归林居后头精致的小院子几乎是被盛京城里有名的权贵重臣给承包了下来,而且一日日的订金还在不断增长,即便是知道这是归林居故意坑人,可有的是人傻钱多的愿意被坑。
前院大堂倒是不拘食客的身份,价格也是公道的很,可惜想要进来尝上一顿,非得前一个月定了席面才行。
如此供不应求,偌大一个盛京城,多少人翘首期盼着归林居拓展亦或是开家分店,可是这归林居就是岿然不动,就像是已经入定的老僧一般,而且每日还规定售出的席面,多做上一桌都不肯。
天还没黑,就关门打烊了。不知道气煞了繁华都城多少尝鲜的食客。
可即便是这样,归林居不但没有被人遗忘,反而名声越来越大,甚至有尝了归林居席面的文人骚客感慨,“若游京都,不食归林居佳肴,空往矣!”
那些钱多烧的,花重金每日吃归林居的菜肴,想着早日从这归林居脱坑,可还不等吃腻,人家归林居就又出新菜式了,每月都有,还不带重样儿的。
只把那些富豪豪绅吃的是泪流满面,撒不开手。
也正是因为归林居这家隐没在老西市的老酒楼每日带来的食客,让清冷了十多年的老西市又重新焕发了生机,约莫过了两月,靠着归林居几家民宅都开了门面做起了生意,比早前深巷清户不知道热闹了多少。
今日是归林居开张满一月的日子,也是秦管事给楚琏汇总账册的日子。
一大早的,贴身伺候的喜雁比楚琏还要忐忑,方才还把蜜水倒的漫出了杯子。
楚琏看到了好笑,“喜雁你怎么心不在焉。”
喜雁干脆放下手中茶壶,走到楚琏身边,接过小丫鬟手中浅紫色缠枝纹的褙子给楚琏套上,“三奶奶,难道您一点也不担心,今儿可是秦管事来送账册的日子。”
楚琏由着喜雁给自己系好腰带,伸手拿过旁边的温水喝了一口,颔首道:“我知道啊,那有什么可担心的。”
喜雁给楚琏将衣摆理好,无奈极了,“三奶奶,您难道不想知道归林居这头一个月是亏了还是赚了?万一亏了,那可是两千多两银子!是您全身的家当,您就一点儿也不心疼?”
说到这,喜雁就更紧张了,这妮子,好似当时布置归林居花的钱是从她口袋里出的似的。
楚琏好笑,“没什么可忧心的,我知道肯定能赚回来。”
啊?喜雁嘴巴张地大大的,怎么也不敢相信。
“三奶奶,您真的早就知道能赚回来?”
“不然,你以为呢?”
喜雁急忙摇摇头,立即闭上了嘴,不是谁都有这样的胆量的。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三奶奶为了筹办归林居,将自己的一些金首饰都叫桂嬷嬷拿去融了。
两千多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只怕是经常经商的男儿也没有这么大的魄力一下子将全身家当拿出来赌在一桩事情上。
喜雁暗暗咋舌,只觉得自家三奶奶真是厉害的紧。
其实楚琏也没有喜雁想的这么厉害,她只是对金钱看的不重,在她眼里,就算是这两千两银子赔了,那也没什么要紧的,她不还是靖安伯府的三奶奶,还是每日被好吃好喝供着,况且,她做事也不会这么差,不至于血本无归。
要是让喜雁知道自己崇拜的自家主子是这样一个想法,不得无语地翻一个大大的白眼。
午后,穿了一身藏蓝色新衣的秦管事进府求见。
楚琏就在松涛苑花厅见了他。
许是这一个月生意好做、归林居的伙食又好,这位年轻的管事整个人都胖了一圈,原本清瘦的身形如今肚子突出来了一块,叫人看了忍不住额角黑线。
“三奶奶,这是归林居上个月的账册。”秦管事向着楚琏恭敬行了一礼,而后把账册双手捧到了楚琏面前。
楚琏只大概翻了两页,随后就将账册往旁边的桌上一放,“秦管事,你直接与我说一说吧,这账册留下,我过几日再细看。”
秦管事正巴不得楚琏这样询问自己。
他自小跟着爹学管理铺子,后来年纪渐长能独当一面了,许是从小耳濡目染的缘故,十五岁就能将一家普通的铺子给盘活,可如今他已经二十出头了,这家归林居却是他这么多年来经营的最有成就感的一处产业。
这让他迫不及待想向着楚琏展示自己的成果。
当喜雁听清从秦管事嘴里吐出来的数字是多少后,整个人都僵住了,是吓的。
三千五百八十两!
这还是刨除了归林居每月开支后的。
也就是说归林居一个月纯盈利就三千五百八十两!
天哪!
就算是扣除楚琏当初砸在归林居里的两千多两银子,那也还有一千八百两的盈余!
这是什么概念!
喜雁彻底呆住了。
楚琏早就料到了,并不像喜雁那么震惊,不过即便是她,也没有预料到归林居仅仅经营了一个月会有这么多的收入,当真是低估了繁华京都人的消费能力。
又询问了秦管事一些事,半个时辰后,桂嬷嬷才将秦管事送走。
楚琏将秦管事留下的装了银票的木盒打开,从中数了两张出来给喜雁。
“这些留着松涛苑的日常花销吧,马上娘的生辰快到了,借着这个机会,也让咱们院子里的人沾沾喜气,剩下的你自己瞧着花用。”
喜雁捧着面额百两的柜票,还有些不敢置信,“三奶奶,这些是归林居赚来的?”
楚琏无语地瞪了她一眼,“当然,你要不要将这盒子里的都数一数,看看是不是一千两?”
喜雁连忙摇头,“不数不数,奴婢相信是一千两,三奶奶您太厉害了,奴婢到现在还不敢相信,咱们以前在英国公府,想攒上一百两银子还要好几年呢!”
楚琏怔然,没想到这丫头这个时候会想到以前的事,“好了,那些事就不要想了,你家主子现在可不是英国公府的六姑娘了,而是靖安伯府的三奶奶,圣上亲封的锦宜乡君。”
喜雁擦了擦眼眶情不自禁流出的眼泪,“是呢!还是主子现在的日子好,要是现在三少爷也能在主子身边就更好了。”
喜雁一句话让楚琏脸僵了僵。
她日子过的太逍遥,差点都要忘记自己还有个在边疆奋斗的夫君了。
这倒霉催的蛇精病夫君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可都一个月没收到他的信了,不会是被她上次的空画纸给刺激到了,神经更加不对了吧?
楚琏摇了摇脑袋,想贺三郎做什么!
还是过自己的小日子比较重要。
记得原书中缪神医大概就是这个时候出现在盛京城的。
楚琏眨了眨澄澈的双眸,嘴角欢乐地勾了起来。
这个缪神医,有她在,可不能再被萧博简得了先去。
有时候人还真是禁不起念叨,她刚还想着贺三郎怎么这么许久都没写信回来了,这还没过半个时辰,贺老太君身边的刘嬷嬷就领着丫鬟亲自来了松涛苑。
楚琏起身迎接。
刘嬷嬷身上披着石青色的绒披风,发丝被风吹得落下一缕贴在脸上,瞧她这模样,分明是急急赶来的。
“嬷嬷快坐下歇歇,喝杯热茶。”楚琏让福雁赶紧端茶来。
如今已经进了十月,天气越发冷了起来。
盛京城的冬天总是寒冷而又干燥的。
刘嬷嬷也不等茶来就乐呵呵的从袖口里取了一封厚厚的信出来递到楚琏面前,“三奶奶,这是三少爷亲自写给您的呢!瞧,这么厚一封!”
楚琏讶异地微张小嘴,接了信,“夫……夫君寄信回来了?”
刘嬷嬷这时才坐下,长长哀叹了一声,“可不是,也有老太君的,还是方才驿站的官兵送来的,说是靠着北境那边下大雪,有的城池官道被封住了。原本这信应该大半月之前就能送到的,硬是在路上耽搁了半个月。听说北境比咱们盛京城还要冷几倍呢!三少爷自小都没去过北边,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那边的天气。”
刘嬷嬷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起来,眼泪忍不住就要往下掉。
靖安伯府三位少爷中,刘嬷嬷对贺常棣感情是最深的,因为靖安伯夫人生贺常棣后身子一直不好,贺三郎几乎是在祖母身边寄养长大的,刘嬷嬷与贺三郎的乳娘也没什么差别了。
楚琏被刘嬷嬷说的发愣,北境那边气温骤降,临近边城降温下雪了!
居然这么快!
楚琏再也没了白日里那高兴雀跃的心情,而是紧紧蹙起了淡淡的眉头。
刘嬷嬷还是第一次瞧见三奶奶这个神色,以为是自己勾起了三奶奶的愁绪,她连忙擦了擦眼睛,故作欢快道:“瞧,都是老奴不好,三奶奶别多想,三少爷虽然瞧着颀长高瘦,可从小也是跟着伯爷和兄长练武的,身子可是一直都好得很。北境那样的天气对于他肯定也不算什么。况且这些情况也只是听人胡说的,不一定做的准,瞧,三少爷不是寄信来了,三奶奶快快打开瞧三少爷都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