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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尤墨脱口而出“几十万英镑而已”的时候,杨肇国表面上惊慌失措,恨不能负荆请罪,实际上心中是持怀疑态度的。
你说多少就是多少,谁还能真去打听不成?
有这种想法很正常,毕竟鬼都瞧的出来两人积怨很深,既然揪住对方尾巴,自然要狠踩。
何况杨肇国对尤墨的防备心理很重,也难免因为当年擦肩而过留下怨念。
不过戏既然演了,就要演全套。于是六月中旬的大太阳底下,堂堂俱乐部总经理像个跑龙套的炮灰一般,在那撅着屁股一张张捡碎纸。
结果没想到,戏演全套的不止他一个!
尤墨最擅长的就是借题挥,最喜欢的就是对方死鸭子嘴硬,顽抗到底。
这货先是嚷嚷了一句“别因为我这点小事耽误他们训练”,然后掏出手机打电话,接通之后对着卢伟一通天花乱坠,各种生意都有。反倒是李娟有些过意不去,俯身帮忙,顺便表达歉意。
这一唱一和一亮相,一黑一白一出戏,杨肇国顿时坐蜡,足足费了有十分钟时间,才在对方的帮忙下捡起了所有的碎纸片。
真正的叫苦不迭!
没办法,谁让他一上来就为对方开脱,把原本可以上纲上线的事情,给歪成了“工作认真负责”呢?
既然因为工作认真负责闯了祸,他这个顶头上司自然不能以此为由让对方代劳,更不能因此影响工作质量。
于是在外人看来匪夷所思的事情就这样生了,杨肇国算是用实际行动给自己竖了面FaLg。不过闯下大祸的家伙却没有丝毫敬仰之心,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背地里会生什么!
好在他们所处的这块场地比较偏僻,此时又是训练时间,没什么闲人凑热闹,也没有自己人过来搅局。
其实杨肇国真不想用这种方式立FLag,很想有人过来当台阶让他下来。奈何事与愿违,他像是被自己人给抛弃了一般,反倒是肇事者之一,李娟给了他些许安慰。
这让他对另一名肇事者恨的牙根痒痒,秋后算帐已成定局!
“有劳,有劳!”
瞧着对方累的满头是汗仍然坚持不懈,直至圆满完成任务,尤墨的电话适时打完,过来慰问一下。
一脸诚恳,口中不忘夸奖,“就凭您这种身先士卒的作风,全兴大有可为!”
杨肇国也是人精一个,顾不上擦汗,连声应道:“过奖,过奖,应该的,应该的。”
说完还不忘打探消息,“我听说姚厦回来了,咋没和您一起?”
尤墨一向实话实说,这次也不例外,“还没在曼联站稳脚跟,回来趟浑水耽误事儿。”
回来趟浑水?
杨肇国顿时打了个激凌,神情颇有些不太自然,轻轻咳嗽了两声之后,才压低声音问道:“那您呢,趟这趟浑水又为了什么?”
尤墨笑了笑,目光从对方脸上移开,转向脚下。
刚剪过没多久的草坪又嫩又绿,散出一股让人亲切的草腥味儿。
如同七年前那个夏天,醒来之后迎接他的礼物。
“水浑是因为有人想收渔翁之利,故意为之。”
“我没有马上让水变清的能力,只是想找人掰掰手腕,看看这些年过去,彼此都有哪些进步。”
......
中午的时候三人碰了下头,王*丹原本有些百无聊赖,听完李娟绘声绘色的讲述之后,兴奋的两眼直放光。
身为记者,新闻敏*感性如同球感于职业球员一样重要,王大记者正愁事态进展缓慢,假期已经过半,全兴还没搞定,剩下的时间实在难有大的作为。
“若论拉仇恨,我只佩服你一个!”
王*丹长这么大很少这么夸人,难得破例了。
耳濡目染的专业术语也让李娟大开眼界,思路更是清晰无比。
“打草才能惊蛇,不然咱们耗不起。”
“李宇天不是个能沉住气的家伙,回去挨训之后急怒攻心,多半会重操旧业,找人伺机报复咱们。”
“他哥哥原本可以通过摇控来和咱们斗法,如此一来只能现身明处,与咱们正面抗衡。”
“兄弟俩身后的靠山应该处于观望当中,事态迅恶化之后,少不了动用手中关系积极活动,顺便与咱们掰掰手腕!”
“牵一而动全身,掌握主动比见招拆招要高明的多!”
如此褒奖却没让尤墨有多兴奋,反倒伸了个长懒腰,捂嘴打起了哈欠。
“地头蛇不好惹,小心为上。”
李娟知他心事,补充道:“是的,姐你多小心,状况不对立即走人,别给堵在车里!”
听了这话,王*丹既没笑也没故作轻松,只是扬了扬手中的电话,“看来我眼光不错,给你找的卧底很快就派上用场了。”
“哦?”尤墨难得睁大眼睛,饶有兴致地等待下文。
结果不料,对方没有解释的意思,反倒提醒道:“朱广护那边你还是要多联系,省的将来意见分歧大了不好收拾。“
“知道。”尤墨说罢,陷入了沉思。
从性格角度来看,朱广护与温格颇有几分相像,不过两人境界差异比较明显,国内复杂的环境又造成了前者小心谨慎,精明有余的特点,并不是个干大事的好搭档。
尤其是多年媳妇熬成婆之后,那股扬眉吐气的感觉一涌上来,很容易变得自信心膨胀,听不进忠言也就罢了,反倒被谗言所惑就麻烦了。
毕竟有提携之恩,且相互之间感情颇深,于情于理都不能听之任之。
“其实老朱现在的位置有不少人眼馋,敲敲警钟正是时候。”
李娟出声打破了短暂的沉默,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尤墨点了点头,嘴角浮起笑意,“在其位谋其职,承其压享其乐。是该让他体验一下,形势一片大好背后有多少暗流涌动。”
“怎么做?”李娟有些小激动,像个准备上战场的士兵一样。
“找人给他做个专访,阐述一下心中理想。”尤墨笑着说罢,转头,瞧了眼面无表情的家伙。
王*丹果然一脸不屑,听完之后撇了撇嘴,“你说老刘?都要走火如魔了!”
李娟瞧的清楚,顿时有些没着没落,“那怎么办?”
尤墨很有耐心,解释道:“刘楠是个理想主义者,不过需要面对的是一滩浑水,越搅越浑的那种。”
“那怎么办?”李娟听的更糊涂了。
“流水才能不腐,否则再清的水也会越变越浑”
“怎么流?”
“有竞争就能流动起来。”
......
刘楠的偏激,是理想主义者无法改变现实的时候,最常见的问题。主要症状就是看不惯,所有事情都要找出黑点,从头到脚批判一番心里才舒坦。
实际上单纯的批判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有戴有色眼镜之嫌,最终落个出力不讨好的局面给自己。
说白了还是眼界太高,能力不足,差距越大越容易让心态失衡。
从这一点来说,尤墨也要负上部分责任。
这货当年没少给对方灌**汤,在国外又混的风生水起,于是国内这滩浑水愈让对方不爽,恨不能直接抽干了换成清水。
其实换成清水也会迅变浑,没有足够的竞争力,足协一家独大的情况下只会养出一批又一批蛀虫来。
而且会以惊人的度扩散到各个角落,把整个圈子变成大染缸!
现在职业联赛已经快到七年之痒了,正是各种问题堆积如山,利益链盘根错节的时候,任何外力都没办法一举打破坚冰。
尤墨在电话中直言不讳,告诉了对方自己的真实想法。
“建立中联盟,对抗足协控制!”
听起来是在照搬英展史,实际上这货才没那么天真,会忽略彼此环境的巨大差异。
国内的大环境下,足球与其它竞技体育一样,都有政治任务,且与地方政府关系匪浅,可以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除了甲a联赛,四年一届的全运会是各省之间的直接较量,足球同样占据不小分量。
国内为何高度重视国家队成绩,忽略青训体系与俱乐部建设?
答案很简单。
为国争光,脸面好看!
这种心理驱使下,急功近利再正常不过。加之职业联赛养肥了足协与球员,俱乐部本身入不敷出,造血能力远远落后于时代展,面子工程就成了最大的一块遮羞布。
尤墨没打算强行改变国内的普遍观点,逼迫足协让步的手段除了联合俱乐部造反外,为国争光这一块同样有想法!
“起倡议,建立亚冠联赛!”
一直以来,国内联赛的格局都太小,转来转去就那几支球队有竞争力,其它都是陪太子读书的命。这种状况一开始还没有引起诸多问题,时间一久,审美疲劳显而易见,球市开始萎靡不振。
一旦亚冠联赛得以建立,对于球市的刺激显而易见,中央领导也会高度重视,不再把目光都集中于国家队,俱乐部层面同样可以得到及时输血!
从青训角度来看,有资格参加亚冠的球队一年要多出不少场比赛,会给更多的年轻人机会,也会直接刺激人才流动,转会市场活跃。
从球迷角度来看,心爱的球队走出国门为国争光,是件做梦都要笑醒的好事,大力支持没二话!
从很多现役球员角度来看,虽然入选不了国家队,也没有出国留洋的命,但能在有生之年称霸亚洲,同样是件动力十足的好事!
“现阶段都只是设想,难度你应该知道。”
简单几句说完自己的想法之后,尤墨开始泼冷水。
不过没用,刘楠已经燃了!
他是个黑暗中碰的头破血流的家伙,现在有人为他点亮一盏灯,为他指明道路,直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油然而生。
于是对方接下来的要求就成了小netbsp;“给我们敬爱的朱指导来个专访吧,内容不要局限于国家队层面。”
......
三言两语搞定了刘楠,尤墨继续专注于眼前事业。
中午这货接着李娟睡了一觉,王*丹风风火火地出门去了,也没告诉他自己干嘛去。
对于身边人的信任一向是这货引以为傲的事情,这次也不例外,他不但不问,反而睡的心安理得。
“姐一中午都没见人影,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
睡醒一觉已经快三点了,瞧着周围一片安静,李娟强忍住干坏事的念头,不无担心地问道:“她现在是别人的眼中钉,这么频繁地外出,会不会被人跟踪了也不知道?”
“这点能耐都没有,还当什么记者。”尤墨倒不客气,睡醒之后就开始四下里占便宜。
这货倒也打没算干坏事,只是搂完人家睡醒一觉了,总得有所表示。他其实心里并不十分踏实,何况时间宝贵,都用在风*流快活上未免有些奢侈。
于是口中不忘夸奖,“居然没胖,简直要把你姐羡慕的不要不要的。”
“嘿嘿嘿......”李娟听他说的有趣,得意地眨了眨眼睛道:“我有不少队友下队之后都胖了,身材走样之后没法看,真替她们担心!”
“张梅还好吧?”尤墨忽然想起一事来,于是问道:“啥时候回去参加婚礼,需要我客串伴郎不?”
“别!”李娟忙摆手,“你去了还结什么婚,所有人都会疯的!”
“哪有,又不是巴西,足球运动员家喻户晓。”尤墨摇摇头,起身下地,“结婚是大事,来不了归来不了,知道了不去多伤人心的。”
“呃......”李娟果断卡住,好一会才叹息道:“这么些年了,你身上有些东西始终没变!”
“你们也一样。”尤墨转过脑袋,一脸认真,“这是我最自豪的地方,你知道吗。”
一听这话,李娟莫名地有些感动,笑容挂在脸上,声音却有些哽咽,“真是奇怪呢,都说与时俱进,为什么还会这么在意以前那些东西?”
“真正美好的东西,永远不会过时。”尤墨难得绷起脸来说话,声音也颇有些感慨,“你们的善良与包容让我打心底觉得踏实,整个人也变得同样如此。”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