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江沅忽然觉得眼睛好疼。
因为风姿万千的阮画,出现了。
那边阮画已经迈开步子急速走到了温承御跟前,一脸紧张担心,“阿御,你怎么样?知道你出了车祸,我和芮姨都紧张的不得了。”说完弯腰,忍不住想要去握温承御的手,后者一派闲闲地躲开,客气疏离,“谢谢,是个意外,我没事。”
简单几句话,瞬间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开。
苏江沅却并没有因为温承御的动作而得意傲娇。
他出事的消息,对外一直都是保密的,就连卫家的老爷子,苏江沅也都一直极力瞒着。这会儿芮姨知道,她倒是不意外,但偏偏芮姨知道之外,还有个阮画。
唯有亲密的人,才能有知道的资格。
阮画能够出现在这里,那自然也就意味着,她被人划分到了亲密的行列之内。
别多想。
苏江沅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她可能单纯只是去看芮姨,而芮姨又是刚好知道这个消息,所以她就自然而然知道了,这很正常,没什么。
再说,阮画对于温承御来说,从来都是一个跟过去有关的人而已。
但芮姨的下句话,却将苏江沅的想法瞬间否定的干净,“你说你这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能不让芮姨知道呢?如果不是阮小姐知道了告诉我,我到现在都还被你们瞒在鼓里!”
芮姨说的异常气愤,对着温承御又是一阵细碎的数落。可苏江沅偏偏捕捉到了芮姨话里的意思。
阮画告诉芮姨,温承御出了车祸?
也就是说,阮画比芮姨还要最早知道温承御出事的消息?
那是不是也意味着,阮画甚至比她,也要早一步知道温承御出事的消息?
心里不是滋味,反反复复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捂住了胸口,闷闷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一直想要忽略那句话,但到底没法不在意。
众人都你一句我一句说的起劲,完全没发现,刚才还生龙活虎的苏江沅,这会儿像只斗败的公鸡似的,垂头丧气出了病房门口。
等芮姨念叨完了,众人反应过来,这才发现苏江沅不见了。
温承御黑着脸,额头上隐隐凸显出暴跳的青筋。
苏江沅,不是说要不顾一切吗?就这样就胆怂了,个小混蛋!
庄未和景柯良一前一后推开门进了病房,满脸的喜洽表情,怎么挡都挡不住。四下看了一圈没发现苏江沅,却看到了不该出现在病房的里阮画,庄未和景柯良相视一眼,相当有默契地决定同时忽略掉不该存在的人,“芮姨好。”
芮姨微微一笑,“阿庄,阿良,你们来了。”回头却发现原来站在身边的人不见了,“江沅呢?刚才不是还在这儿?去哪儿了?”
庄未最先跳出来,视线不经意间略过阮画身上,“温少,我这就去找少夫人回来。”
阮画却开口一步拦住庄未,轻轻笑了笑,“庄特助,还是我去吧,医院这么大,肯定有你们男人不方便进的地方,我就找江沅回来就好。”阮画不傻,两个男人进门时候恨不得忽略掉自己的眼神,她领悟的透彻。
与其猜不到原因,不如大方出去,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也不一定。
庄未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回了一声,“那自然再好不过了,真是麻烦阮小姐。”
“客气。”阮画转身走了。
芮姨却不放心,转身走了几步想要跟上去,“我不放心,还是我去找江沅回来吧!”虽说江沅是正妻没错,但说到底,阮画是情敌。人都说情敌相见分外眼红,虽然不至于会出事。但若是阮画跟江沅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怕是不妥。
景柯良却一把拉住芮姨,笑嘻嘻地晃了晃手里的资料,“芮姨,不是要和阿御说一些事情的真相?”景柯良晃了晃手里的资料,“芮姨,资料我可是都带来了。”
芮姨连连点头,脸上的惊喜表情一瞬间泛滥开来,“对对对,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也许是太多激动,芮姨从景柯良手里接过资料的时候,手都颤抖。那么多年,那么多年,到了真相来临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跳跃和舞蹈。
“阿御,你先看看这些,听阿姨跟你说。”
温承御接过资料,抬手翻开。
不过十多分钟的时间,病房里却死一般沉寂。三个人六只眼睛,齐刷刷看着床上的温承御在翻阅资料间,眉头越锁越紧,越锁越紧,最后彻底舒展开来。
几个人同时舒了一口气。
“这是真的?”
景柯良一改往日的嘻哈做派,认真解释温承御的问题,“千真万确,阿御,别的事情我不敢保证。但是这件事情,关乎到你心里的结,甚至是你和江沅未来的生活质量,我必须慎之又慎。”
但意料中温承御该有的欢喜反应,景柯良似乎没有看到,“不过哥们,这么普天同庆的事情,你这么平静,会不会有点不正常?还是说,你难道早就知道了?”
温承御淡淡扫了景柯良一眼,声音平静,“身份而已,不会影响我和苏苏的结局。”说起来,温承御多少有些后悔,如果结果真的是这样,那也就意味着,他操了很多年的淡心。
但这种真相对苏江沅来说,无疑就是一个天大的恩赐。只要说出来,怕是那小家伙要不吃不喝不睡笑上三天也说不一定。
几乎是下意识的,温承御的脑海中立马就浮现出了苏江沅在知道真相之后,先是蒙圈,然后一脸震惊,最后又是蹦又是跳的欢脱模样。像是被感染了一般,温承御勾起嘴角轻轻一笑。
“还说不介意,温少您瞅瞅自己现在的笑容到底有多贱成吗?”好事来临,庄未不怕死毒舌上一回。
温少爷心情好,不跟小的一般见识。
“阿良,国外那边的消息准确吗?”
景柯良抬手又递过来一份文件,“儒桥发给芮姨,芮姨拿给我的。”景柯良口气和脸色都不怎么好,“她当年出国之后,就做了整容手术。改了名字,换了身份。为了让自己的身份更加隐秘,她还和当时的手术医生上了床,以此将自己整容过的消息毁掉。电脑和档案里并没有她的资料,儒桥也是找到了当时的医生,费了一番功夫才查到了。千真万确。”
果然是她。
破坏了温承御父母关系的第三者,时隔多年,居然顶着另外一张面皮回到辛城。该是觉得自己当年没能完成的梦想,如今有了女儿胜算更大吧?
呵呵!
芮姨适时接了景柯良的话,一边示意庄未站在门口去,一边扶着已经起身的温承御,几个人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其实,是她自己暴露了而已。”一想起当年破坏好友家庭的女人就在自己的身边,芮姨就恨不得扑上去一口一口咬死她,“其实如果只是看她的脸,我是如何都不会怀疑的。”芮姨仔细回想着当天的情景,“我和她碰杯的时候,发现了她少了一小节手指头。”
其实世界上,这样的巧合很多,单凭这样,芮姨也不能断定那个女人的身份。
芮姨看向温承御。
“你母亲有一次心情不好约我出去,无意中告诉我,那个女人剩下的半节手指上,有一个血红色的印记。”
两者如此巧合,芮姨当时就相信这不是巧合那么简单了。
“我当时起了疑心,但是又怕忽然跟你说,最后闹成乌龙。”上一次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江沅失去孩子,阿御和她的婚姻岌岌可危,一切不过都是因为芮娆的一句话而起。这样的后果,她着实承担不起第二次,“所以我瞒着你,最先找了儒桥,然后又找了阿良。”
“阿旋订婚当天,阿良就拿到了她们几个人的DNA做了验证。她和阮画是母女,但是江沅,跟他们没有一丝血缘关系。”芮姨顿了顿,“为了让事情更加明朗,阿良甚至查到了当年她在辛城的情况。以及后来她从辛城离开,一直到杜塞尔多夫的各种境况。阿御,是她!就是她没错!”
芮姨说着松了一口气,“如今事情终于水落石出,江沅她,到底是......”
芮姨说着,不免红了眼睛,眼泪跟着掉了下来,“她无端成了她的女儿,因为她承受了这么多。甚至,你们还因此失去过一个孩子,可到头来......”到头来,一切不过是个误会。
“江沅她清清白白的身份,根本就不是那个女人的孩子。”一想到此,芮姨就觉得痛心疾首。
因为一个身份,他们曾经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没人知道。
温承御垂下眼眸,眼中的狂风暴雨被掩去,“芮姨,我和江沅该感谢你。”毕竟,如果不是她的心细,他的小混蛋,怕是要一辈子盯着小三女儿的身份,跟自己较真过不去了。
“我只是想要弥补那孩子,”芮姨抹了一把眼泪,“毕竟,她受了那么多苦。”
温承御抬手拍拍芮姨的手,沉声安抚她,“她不苦,她有我。”从来在让他心里,苏江沅就只是他的温太太。他爱她疼她呵她护她,所以他不觉得她苦。
芮姨点点头,“你说的对,我这就去告诉江沅,让她高兴高兴。”
芮姨说着就要起身,却被温承御一把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