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母亲当年介入了阿御母亲和父亲的感情,最后间接害死了他的母亲。如果不是这样,阿御不会从小失去母亲,不会吃了这么多苦。如今卫家的一切,也都应该是他的。她的身体里,流淌着一半当年那个女人身体里肮脏的血。”
林歆儿顿时气结,“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当年发生那件事情的时候,她还是个孩子,她和这一切,有什么关系,她不也是受害者?”
季奕安挑眉反问,“受害者?她如今在卫家享受到的一切,原本都是阿御的!”
林歆儿闭上眼睛,一口气横亘在胸腔里,堵得实在难受,“季奕安,你能不能闭嘴?你心里能不能阳光一些,让阿御心里也痛快些?”
季奕安沉默半晌,转身将保温通里的大骨汤倒出来,抬头悠悠地回了句,“我可以不说。可是歆儿,你会不会太天真?一个害死自己母亲小三的女儿,你以为阿御还会要她,还能全心全意对她?他每每看着她,都会想到自己死去的母亲,不是吗?”
林歆儿真想一巴掌把跟前的男人打死。
他字字句句,都站在自己以为了解温承御的立场上说,可事实上,他都是在说服温承御,苏江沅那样一个人,绝对不能要。
两个人观点不一,你一言我一句争论个不停。
床上的温承御眯着眼睛淡淡地扫了两个人一眼,半晌从床头的抽屉里摸出自己的香烟,抽了一支出来,摸出打火机正要点烟,林歆儿一个回身就扑了过去,一把拿走。
“温承御你没病吧?都什么时候了,还抽烟!”
季奕安再一次回以冷笑。
温承御任由林歆儿将香烟从手里拿走,静默了几秒钟,回头看向季奕安,沉声说,“奕安,帮我订票,一周以后,我会离开安城回德国。”顿了顿又补充说,“如果你有事,可以先走。”
季奕安当即摇头,“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你身体不行,我陪你一起回去。”
温承御点点头,没说什么,转而将视线转向一脸震怒的林歆儿脸上,“歆儿,这是我最大的限度。”
话说到这种份上,林歆儿自知或是霍毅淳有再大的能耐,也不能真的奈何温承御。拗不过他,她只好悠悠地叹口气,“阿御,你真的决定,就这么放弃了吗?”
人生二十五年来,好不容易愿意敞开心扉接受一个人去爱一个人,如今却因为身份的原因而放弃,林歆儿不觉得可惜是假的。
可温承御这样一个男的,林歆儿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真的了解过。
自从知道苏江沅的身份之后,她从这个男人的脸上和嘴上,没有看到过一丝有关的表情和话语。似乎苏江沅这个人,压根就没有在他的生命里出现过一般。
林歆儿不免心痛。
越是这样无所谓的人,心里怕是越难受吧。
临回去前,林歆儿最后一次跟温承御说,“阿御,我知道你一时间知道苏苏的真实身份,很难接受。但你们毕竟有了感情不是吗?她爱你是事实,跟身份和过去无关。而你对她,如果不是真的用了心,又怎么会放下芥蒂回到辛城,只是为了见她一面。”
“我知道你正在气头上,如今我说什么都没用。但我还是要说,苏江沅没有错。她母亲犯下的错,没有要她来承担的道理。你若是真的爱她,我相信你能想通的。”
病房里静悄悄的,除了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林歆儿再也没有听到其他声音。
她想。
他总是需要时间的,来认清事实,认清自己的心。
只是,命运真的会给这对感情坎坷的情人,一个好的结局吗?
*
卫家。
入夜,整个卫家灯火通明,佣人们来来往往穿梭在主楼和外头之间,期间甚至不免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进出。
卫老爷子和卫闽面对面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色凝重,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
过了好长时间,老卫才领着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从楼上走了下来。卫老爷子眼见人下来,猛地站了起来,劈头就问,“苏丫头怎么样了?”
老卫神色凝重地看向后头的医生,后者摘下口罩,恭敬地看向老爷子,“卫老你放心,小姐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他低头似乎在斟酌措辞,卫老爷子却显然等不上,急忙开口问,“只是什么?”
“小姐之前可能受过伤,头部遭受过剧烈撞击。而且事后可能又撞击过头部,我在她的额头处发现了很明显的淤青。因为她本来就有过轻微脑震荡,后来又受到撞击,大脑受到了伤害。治疗和调养休息是必须的,只是这段时间,不能让她的大脑再受到撞击或者伤害,不然,后果会比较严重。”
老爷子一听就变了脸,下意识看向身边的老卫,“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老卫忍不住后退一步,解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虚,“回老爷。小姐第一次撞到头,是因为在安城出了车祸。第二次,我当时也看过那伤口,”从苏江沅伤口上的脏污和泥土来判断,“应该是和小少爷在山下躲避追杀的时候撞到的。”
老爷子痛心不已,忍不住用力闭了闭眼睛。
他十多年用心呵护的小女孩,怎么会在短短的几天之内遭遇到这么多可怕的事情,。
这一切,他到底该怪谁?
压着气,老爷子好声好气对着医生点点头,“辛苦你了安医生,还劳烦你亲自来跑一趟。你是整个辛城最有名的脑部医生,有你在,我相信我们家丫头不会有事。”顿了顿,扫眼看向老卫,“让老卫先送你回去,有什么事我会及时通知你。”
后者客气点头,“卫老客气了,”跟着就被老卫送出去了。
医生前脚刚走,老爷子一直隐忍的怒气终于爆发,猛地回身拿起茶几上的瓷杯,朝着对面的卫闽就砸了过去。
“瞧瞧你干的好事!”
杯子破空而去,直直地朝着卫闽的额头砸了过去,杯子一碎,卫闽的额头瞬间被砸出了一道血淋琳的口子。
卫闽默不作声忍受着一切,低着头,任由鲜血从头上不断地流下来,最后只低低的说了声,“爸,对不起。”
老爷子气的脸都青了,“卫闽,你告诉我对不起有什么用?如果不是你当年管不住你那玩意儿,一而再再而三爬上那女人的床,这些事情怎么会发生?我知道,我让江沅进卫家的方式不对。可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因为谁?”
卫闽闭上眼睛,往事一幕幕浮现眼前,“爸,都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难道是我的错?”老爷子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语儿为什么死?阿御为什么离家出走多年不回?江沅为什么不能跟阿御在一起,还要被莫名其妙牵连?卫闽,都是你的自以为是!”
老爷子不得不承认,身为一个男人,若是年轻几岁,若是他家老婆子还在,他也不能保证面对一个处心积虑要勾引自己的女人,会不动心。
可老爷子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生了这个一个儿子。
“你说你出轨也就算了,语儿当年分明也已经原谅了你,可你怎么能栽在一个女人身上一次两次一百次!”况且,还是一个心机颇深,心肠歹毒的女人。
“卫闽,你瞎了眼吗?”
老爷子越说越气,恨不得直接用手里的拐杖敲开跟前这个儿子的脑袋,看看里头装了什么样的脓货。
他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当年怎么就脑子秀逗,一时间答应了卫闽要对那个女人手下留情的?
“爸,我也恨她。我知道我对不起阿御,也对不起语儿,如果不是我,他们母子都应该好好生活在卫家的庇佑之下才对。但她把所有的青春都给我了,我不能不管她。如果你一定要怪,就怪我好了。”
“所有青春?那女人认识你的时候,已经有了一个野孩子?跟陌生男人的女儿!”
“可那之后,她一直跟我在一起。”很多年。
若不是那些年,他也相信,他们卫家,不会是如今这样子。
老爷子气的手都抖了起来。
看看,看看。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一根筋执拗到底,即使再浅显的道理放在他面前,他似乎也不明白似的。总觉得应该对一个人负责,就连那个人的劣根性也是因为自己而起似的。
“语儿过世之后,我答应过她,要让她进卫家。可到底,没有。所以,这些年,我一直都纵容她。但都是在钱财上头。我也没想到,她会把手伸到阿御身上去。”
卫闽说着,脸上也有了几分寒意,“爸,如果你还信得过我的话,这件事情交给我去办。”
老爷子脸上难看之极,但到底是自己的儿子,缓了声,问,“你打算怎么处理?”
卫闽沉默半晌,“留她一条性命,和她做个了断。以后若是她再对阿御有半分歹毒的念头,这个女人,任凭你处置。”
到底是睡过多年的女人,即使没有感情,他也不会看着她去死。但若是危及到卫家子孙,一再作歹,他也不会坐视不管。
老爷子冷笑,“你最好记得今天说过的话。”
卫闽点头,一想到自己受了枪伤的儿子,面色不由得忧虑起来,“那阿御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