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清泽的微笑很快变成了苦笑,他想不到,苏天成如此的随意,冷不丁就是这样的话语出来了,这要是被董昌听到了,不吹胡子瞪眼才怪了。
“我说苏大人啊,你这话说的,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得了,不要大人长大人短的,这又不是在大堂上面,你要是愿意,直接叫我名字都可以,就是不要叫大人,我听着有些肉麻,要不我也叫你千户大人。”
渠清泽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了,闷了好一会才开口。
“我知道了,老弟,算你厉害。”
“对了,你刚才笑什么啊,说了这么半天,还没有说到正题上面的,我看你这笑容就是不对,好像我做错了什么事情。”
“算你聪明,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有这样的好处。”
苏天成眨了眨眼睛,没有想到自己还真的说对了。
“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你在河南府,斩杀了不沾泥,干的漂亮,我自愧不如,能够抓住战机,做出来绝佳的安排,还是你厉害。可你为什么不直接给皇上禀报啊,你的本意,我是知道的,让洛阳州的知州,能够得到好处,可你想想,不沾泥是什么人,朝廷必须要斩杀的流寇首领,这么大的事情,知州怎么敢随便贪功,你的这个处理,欠妥啊。”
苏天成大为吃惊,这件事情,他几乎要忘记了,派出去的两名护院,至今都还没有回来,留在洛阳城养伤的两名护院,肯定也需要一段时间,才可能回来的。
“老哥,你说这件事情啊,这也怪不得我啊,你想想,我是到江宁县来上任的,时间紧急,怎么可能耽误啊,要是从河南,直接赶到京城去,禀报皇上了,今天不可能到江宁县来啊,再说了,我带着的是护院,还有下人,一大摊子的人,赶到京城去,再到江宁县来,我都不敢想,会拖成什么样子的。”
“谁说叫他们都去啊,你可以派护院,直接到京城去禀报啊,这样的事情,朝廷岂能耽误的,你少蒙我了,安排那么细致,我不相信你想不到,能够深埋了尸首,迷惑不沾泥的手下,让洛阳卫的军士,全歼了不沾泥带去的一百多军士,这样的心机,我都没有的。”
“好了,算你老哥厉害,你现在不是什么都知道了吗,这件事情,我觉得没有多大的错误,皇上不会怪罪的。”
渠清泽看了看苏天成,脸上的笑容,很是奇怪。
“我是真的佩服你啊,体察圣心啊。”
苏天成心里咯噔了一下。
“老哥,这么说什么意思啊?”
“后金侵袭,流寇骚扰,皇上为此头疼不已,军队剿灭流寇,争抢军功,这些事情,皇上都是知道的,你倒好啊,有了这么大的功劳,竟然不要了,准备给别人了,你想想,皇上知道了这样的情况,心里会怎么想啊。”
这种情况,苏天成真的没有想到,他不过是想着好好做事情,至于说什么功名之类的,都是过眼云烟,你就是将功劳吹到天上去了,不能够挽救大明于危难之际,也是白搭。
“老哥这么说,看来这件事情,没有多大的问题了,再说,过去这么长时间,我几乎都忘记了,还是你提到了,我才想起来的。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当然有了。”
渠清泽有些严肃了。
“老弟啊,你老大不小了,这婚姻事情,怎么总不着急啊,你是不是想着,等到皇上为你说媒啊。”
“我是不是成家,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啊。”
“两个麻烦,第一,你到南京来了,没有住在官驿,到秦淮河去了两次,去也就去了,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可你还没有成家啊,到秦淮河去了,人家姑娘怎么想啊,岂不是自找麻烦啊,第二,你是殿试榜眼,六品的江宁县知县,没有成家,也没有说媒,距离老家那么远,看样子是想着自己做主了,要是这媒婆直接找到你了,你准备怎么应付啊。”
渠清泽话里有话,虽然是带着玩笑口吻说出来的,苏天成不相信,自己和朱审馨的事情,他会不知道,锦衣卫是干什么的,什么事情不知道啊。
“老哥不妨明说,到底有什么问题。”
“那好,我就直说了,你到秦淮河去,肯定是有人弹劾的,你也不要埋怨,我知道,很多的官员,都到秦淮河去,至于去乐籍的官员,数不胜数,可人家不弹劾,他们就没有事情,殿试探花吴伟业,翰林院编修,这次也被弹劾了,无非是带着青楼女子,到京城去参加会试和殿试,温大人弹劾他有失礼仪,皇上还专门训斥了,你刚刚到江宁县,若是到秦淮河的次数多了,皇上就是想着维护你,恐怕朝廷里面的那些言官,也不会放过你的。”
苏天成和渠清泽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两人有着不少相似的地方,可谓志同道合,在渠清泽的面前,苏天成不会掩饰自身的看法,再说了,渠清泽实际上,就是代表皇上的。
“出现这等事情,没有什么奇怪的,不仅仅是温大人,恐怕周大人也要弹劾我的,做****立牌坊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坦坦荡荡,就是到秦淮河去了,到应天府去的时候,王大人也问过了,我说到了秦淮河,没有什么值得遮掩的,做了就是做了。”
“爽快啊,敢作敢当,不过,我还是建议你,注意一下的,要是有中意的姑娘了,接回来就可以了,纳妾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经常到秦淮河去,肯定是有影响的。”
苏天成点点头,这话不假,毕竟是朝廷命官,时刻往青楼跑,说出来,影响肯定是不好的,宁肯到乐籍去,也不要时常到秦淮河去。
“你明白就好,我估计,奏章恐怕要到京城了,你可真的是厉害,还没有正式上任,就有弹劾奏章了,佩服佩服。”
“好了,你就得瑟吧,我要是被弹劾了,事情没有做好,你也不要想着舒服,到时候,我一样将你拉进来的。”
“这点你不需要说,要是你不能够做好,我比你还惨。好了,枝节的事情说完了,下面要说到正事了。”
“是有关江宁县的情况吗?包括南京城内的。”
“聪明,正是这些事情,说之前,我提醒你,要有思想准备,这京畿县的知县,日子是不好过的,恐怕有很多为难的地方。”
“哈哈,我早就想到了,这没有什么问题的,有你在身边,什么问题不能够解决啊。”
“你可不要这么乐观,锦衣卫不是无所不能的,有些事情,皇上都是没有多大的办法的,不要说我们锦衣卫了。。。”
随着渠清泽的诉说,苏天成的眉头皱起来了。
京畿之地的复杂,他是有思想准备的,涉及到权力集中的地方,到处都是一样,就看矛盾的大小,要是这南京城,比北京城好多了,没有藩王,六部和都察院的官员,大部分都是没有权力的,所以说,官吏队伍的问题,不会太大,关键是在大地主、士绅和富户的问题,这些人的利益,与京城许多的高官、甚至是内阁,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
这是社会发展的必然,权力和金钱的结合,只能够缓和,不可能割断。
可苏天成没有想到,南京的情况,也是这样的复杂,官僚队伍,几乎都陷进去了,说的不客气一些,就是一个圈钱交易的窝子了。
举个简单的例子,秦淮河的诸多青楼,背后都有支撑的官员,要不然就混不下去。
这种情况,是很致命的,苏天成的目的,首先是对大地主和大商贾开刀,做事情需要银子,改变历史也需要银子铺路,加重农民的负担,那是饮鸩止渴、自取灭亡,万万不能够做的,只能够从大地主、大商贾的身上开刀。
如今,他面对的,不仅仅是大地主个人,而是一个集团了,这里面的艰险,可想而知。
看见苏天成严肃的面容,渠清泽反而笑了。
“老弟,害怕了啊,这有什么啊,前面那么多的知县,都做的好好的,低调一些就可以了,顶多三年时间,你就可以回到京城去了,委屈也就是三年时间。”
“老哥,我不是这么想的,要是不能够做出来一番事业,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渠清泽吃惊了,看着苏天成,他也是聪明人。
“你想干什么啊,准备对抗吗,魏忠贤的教训,你忘记了吗?平阳府城的雷文彤,算不上什么的,可这里的商贾,就不一般了。”
“老哥,你怕了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难道你这点勇气都没有吗?”
“害怕,我有什么害怕的,大不了顶上人头不要了,可你也要认真考虑啊。”
“呵呵,要是自己都不能够保护好了,还说什么其他的事情啊,要保护好自己,也要做好事情,这就好比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必须要好好的筹划,万一不行了,就再建一座大桥,这点勇气都没有了,我还不如留在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