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鸿大喜道:“如此甚好,下官求之不得。今日我的东道,还望各位前辈一定要赏光啊。刘兄啊,这个座位有限,您我就不招呼了。”他今儿也是豁出去和刘守有扯破脸皮,句句都在存心扇脸。
陆炳道:“严佥事,咱们这里说正事,你怎么扯到吃喝上了?不象话!下次可不许如此,如今大家被你几句话,把心都说散了,散了吧散了吧。打散堂鼓!再说这事是说去就去的?怎么不得派个人,先去与掌柜的说一声,把店面包下来再说。”
散堂鼓打罢,陆炳带头,率领卫中大小堂官摆驾便宜坊,惟独甩下刘守有坐镇衙门,以防有什么紧急军情找不到人。看着一众堂官与严鸿有说有笑,渐行渐远,刘守有只觉得眼前发黑,两肋发涨,一口老血几乎喷出来!仰天叹道:“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
了尘庵的静室之内,夏紫苏修养数日,更得胡天佑请来的郎中喝了汤药,气血平复,精神也好了许多。她对胡晚娘、田盼儿二人道谢道:“多谢二位高义,小女子铭记在心,有朝一日,定要报答。”
晚娘道:“这位夫人何必如此客气?你进京寻夫未遇,又有身子,不如就在这庵堂里静养。我那相公也是极有本事的,等他来这时,我与他说上一说,让他帮你找人,想必就简便的多。”
夏紫苏心道: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妇人,看你的样子。分明是已婚却不在家。反而在一个尼姑庵里,与不知哪里的野男人偷偷相会。还把这事说出来。也不嫌丢人?这尼姑也不是好东西,容留这么个贱人待着,看来多半是干老鸨的买卖,甚至自己也参加进来。这等肮脏所在,我如何能住下去?
她因此事先入为主,对胡晚娘、田盼儿便甚是厌恶,住了快十天,也没说几句话。只是含糊说进京寻夫,胡晚娘问她三句,回答不上半句。至于晚娘、盼儿的来历,就更不去关心。
她这几天调养身体,却又自己把自己说服了。严鸿那冤家就算真是个薄幸之徒,可他终究是自己腹内孩儿的亲爹。可是他这妻妾成群,自己去了又如何自处?再想想师叔说的。又不禁担心来。思来想去,夏紫苏便想着,只先在京师寻个地方住下,等找到机会见他一面,当面说清楚。如果他真是拿自己当个玩物,自己便与他恩断义绝。再不往来就是。孩子们,回四川去生养下来,又或者找个老实可靠的人嫁了。那沈二呆子……那沈二呆子……哎,却如何能与狠心的严郎相比!可是这等污秽所在,万不能住。免得遇到那个与二女厮混的无耻之徒,再遭了暗算。再说。把孩子生在尼姑庵,也实在是不成话。
因此她敷衍胡晚娘道:“多谢姐姐好意,我在城中另有住处,便不叨扰了。还有,我来这里的事情,还望二位姐姐千万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便是那日那位大哥,也请守口如瓶。”
晚娘道:“这个夫人请放心。我二人常年在这尼姑庵内,不见外人。我那相公来了,我也不说与他便是。至于我那兄弟,你也听得,我那天当面吩咐他,敢吐出半个字,姐夫打断他的腿。他最怕我相公,必不敢乱说。”
夏紫苏听胡晚娘一口一个相公,更觉一阵恶寒,急忙的告辞而出,牵了坐骑,返回京师。就在她方要进城时,不防从城内出来一人,一把抓向她的胳膊。夏紫苏虽然有身孕,依旧反映极快,抽手立臂招架,却看清对面之人,竟是忠义盟盟主邵景之妻龙雪音。
龙氏腿脚不大灵便,走长途更是疲惫,但她顾不得许多,一把抓住夏紫苏道:“妹子,你让姐姐好找啊。”
“龙姐姐?”乍见雪音,夏紫苏也有些尴尬,心说:自己拒绝了龙姐的提亲,又上赶着到京师来寻纨绔小阎王,这让龙姐姐知道,实在丢人。再说要是龙姐对严鸿不利,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却听龙雪音急道:“妹子,你这么重的身子,怎么还到处乱跑,真要活活急死人了。且快随我回保安沈家。这一回边关杨贼又施罪恶,沈公一定要将他告倒,相公又出海未归,全指望妹子坐镇了。你这一走了之,叫什么事情?便是不答应婚事,咱也可慢慢商议,不能耽误了正事,先且随我回保安。”
夏紫苏有心不回去,可又挨不住龙氏拉扯,寻思:先去保安也好。等到把孩子生下来,再抱着孩子上门寻夫,看他认不认。若是孩子有个好歹,自己也就不活了,到时候对着脖子一剑,落个彼此干净。
再说严鸿,自那日在锦衣例会上发言震惊四座,可谓是一炮打响,声望日高。卫里一干老人发现,此人虽然平素里顶着纨绔之名,然而行事颇有章法。那安定门杀人案,以及山东、江南之事,卫里大家伙不得亲见,可是严鸿在会议上表达的观点,实在是有条有理,使人佩服。再加上他有家族力量帮扶,岳父抬举,未来真是前途不可限量。再加上他那份雄心壮志,和那份狠辣劲头,确实够个锦衣指挥的才干。这些人有的本也想展一番拳脚,有的则想给子孙后代谋个出身,因此堂官里有不少开始向严鸿靠拢。
按说这种事本来属于忌讳,毕竟大都督在,作为下面的人搞山头,你莫非是想造反?可是严鸿与陆炳的关系属于翁婿,这就毫无问题了。在陆炳支持下,严鸿公然在卫里逐渐搜罗党羽,渐成规模,陆炳更是表示,等过了年,就把北镇抚司印交给严鸿,让他独掌一方先行锻炼。
这日将要下班,却有那位鞑官赛哈出前来严鸿的衙署里,把自己从山西千户所得来的一份奏报,交给严鸿道:“纯臣老弟,这里是山西锦衣千户杨大业上报的绝密军情。按说是不能给你看的。不过我请示了大都督,你且看看吧。这上面的事,若是坐实了,怕是要出大乱子。”
严鸿接了奏报观看,也是暗自吃惊。原来根据杨大业奏报,那宣大总督杨顺,自上任以来玩忽职守,又残暴不仁。克扣钱粮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使得边军生活贫苦,人不得食,马不得草。杨顺还动辄鞭笞士卒,斩杀兵士,完全没拿边军当人看。
同时杨顺身边的幕僚阎儒,也是尽出馊主意,导致边军接连败仗,失城失地,百姓多被俺答劫掠而去。去年里,杨顺连失城池四十余座,他居然丧心病狂,诈称取胜。又杀了万余名进城避难的边民,又从中选择首级千余,改换发饰,以此充当战功。另外,杨顺还与蒙古人私自贸易,走私禁物等事,也一一列举。
严鸿看罢,心里寻思,若是按天朝律法严格执行,杨顺的脑袋必须搬家。可这杨顺不但是严嵩的干儿子,而且是严世蕃力保的人物。现在他却搞出这么大的漏子来,岂不是带累严家?
从附带的证据看,这杨顺在边关已经是肆无忌惮的地步,那么他的败露也就是迟早问题。现在关键就是严家,在这个问题上又该持何态度。
见严鸿不说话,赛哈出道:“纯臣老弟,送来这消息是否确实,我也是吃不准的。杨大业在我锦衣中也算是个老人,可我还听人奏报,他和杨顺不太对劲。那杨大业有个结拜兄弟,乃是边军中的一个把总,结果因故触怒杨军门,吃了军法。杨大业出面说和,杨军门不肯给人情,照样把人杀了,从此两家结下梁子。所以,杨千户为了这仇隙,捏造攀诬杨顺,倒也有可能。”
严鸿道:“这事我看不至于。毕竟杨顺总督宣大,位高权重,若无真凭实据,一个小小锦衣千户,如何敢来随便冒告他?多谢老兄关照,此恩此德,日后必有报答。我这里自有计较。”
严鸿表面上不动声色,送别赛哈出,自己急忙收拾东西,回到严府中。此时严嵩、严世藩依然在西苑未归,严鸿自个脑子里转了几转。等到晚间严嵩、严世蕃回来,严鸿当即前往拜会,将此事原本叙述一番,只是略过了杨大业的名字不提。
老严嵩听罢,白眉一皱,瞅向严世藩:“东楼,杨顺此事,怎么闹得这么嚣张?这边防大事,岂是儿戏?若是天家闻之,如何是好?”
严世藩却微微笑道:“父亲莫要担心。杨顺先前在宣大被俺答汗打得苦,一心想调到蓟辽去,偏又没有称心,所以有些松懈,也是有的。至于说冒功捞钱,这世上几个当边将的没干过?放心,如今朝堂上,咱严府偌大势力,莫非还保不下爹爹您的一个干儿子?”
严鸿听老爹说此话,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就算严家势大,也不是这么个玩法啊。你杨顺贪污受贿倒也罢了,这克扣士卒,等敌人打过来了靠谁抵挡?还有杀良冒功,那是伤阴德的事啊。可是看严世藩这般得意,他却也不敢对口。(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
第六百四十二章 山西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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