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严鸿等出了兵部衙门,李成梁等人都等在衙门外,见他们出来,先赶紧一起给陆炳磕头,感谢陆大金吾搭救之恩。陆炳笑道:“何必如此,各位都是为国杀敌的好汉,理当授衔。本官先走一步,贤侄,你自与他们盘桓。”说罢扬鞭而去。
陆炳走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李成梁上前施礼道:“原来小相公是元辅长孙,我老李有眼不识泰山,倒是失了礼数了。小相公今天义伸援手,此恩此德,李某定不敢忘怀。”
严鸿急忙双手相搀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李将军世镇边陲,为国朝干城,严某心中佩服的很,今ri之事自当效力。”
孙烈在旁也道:“这李将军确实是个好汉,在衙门里为我们帮忙,出手打了那个狗官,若非是严佥事赶到,怕是还要吃亏。”他自知身份低微,妾之亲戚不在姻亲之内,贤婿二字,始终叫不出口。
出了这档子事,严鸿的公事便只好先耽误下来。正好时间已近中午,便由严鸿做东,带着李成梁、孙烈、贺大勇等人,直到便宜坊,备办酒席,顺带叙说这几ri的过往。
说来孙烈等人在山东,那是何等威风,绿林道上,便是巡抚、知府,也不放在眼里。只是如今情形不同往ri,既然蒙了招安,自不能再像以往那样一言不和,拔刀相向。他们这几ri被兵部官员冷嘲热讽,也都强自忍了,孙烈还特意吩咐不得对姑爷说,免得自己家事事都要姑爷出头。这帮人的钱财多半用来给孙月蓉做了嫁妆,要想行贿也是囊中羞涩,只能在那里生捱。那些兵部官员不知吃错了什么药,话里话外,却是挖苦带损,将孙月蓉说的放荡不堪,更说他们的出身全是靠不知廉耻,献女求荣换来的。
说实在的,飞虎山这次拿到实授职务,确实很大程度上是靠皇帝额外关照,说是走孙月蓉的裙带关系也完全说得通。但另一方面,飞虎山众人在济南也确实是跟白莲教徒和蒙古人拼命拼出来的,其血腥艰险程度,不在边关的大战之下。如今却遭这般恶毒贬损,就算是真相,说话也不能这么难听啊!
他们后来又为李成梁说话,结果把李成梁也连累了。结果闹到今天,忍不可忍,口角之下,终究是闹起来。若非严鸿赶到,多半就要吃亏。
严鸿听了,不由叹道:“岳父,你怎么就不把我当自己人啊。女婿好歹是半子之劳,有这样的事,你就该一早就告诉我,待小婿出头,也不会让你们多受这几ri的鸟气。此一番你们的告身我看了,除了留在京师锦衣衙门的之外,有一批是去山东标营,另一批拨发到了胡老督宪麾下听用。在山东我与那四大家都有往来,丁以中也要给我几分面子。在浙江,胡老督宪的三公子以及他的幕僚徐先生,与我都有些交情,我回头修下几封书信,你们务必带到任上,先去走了门路,再谈其他。另外银子也得拿上,各种关节疏通,哪能离了银钱,若是客气,便是不拿小婿当自家人了。”
见他这般安排,孙烈却也不好再推辞,只得红着脸收了钱,至于书信此时来不及写,只能等回头再说。
那李成梁倒是豪气,对孙烈道:“老爷子,严相公说的有理啊,您老就收下吧。不过若没有今天这事,却也结交不下你们这些好朋友。这场架打的还是够本,来来吃酒,今ri不醉无归。”
严鸿见此人甚是豪爽,又隐隐知他后世威名,刚才兵部衙门里,更听杨博与李成梁对话,知道这李家的家丁十分厉害,当下便有心结交。于是与他谈起辽东军事。那严鸿自己对打仗的事,实务一窍不通,但总还看过些历史军事小说,会纸上谈兵的瞎掰几句。却见李成梁侃侃而谈,说起临阵撕杀,不避矢石,确实是个骁将。他又问道:“不知李家如今养着多少家丁?”
李成梁道:“我李家如今虽然不济,也养着二百家丁,遇到女真和鞑子,冲上去就敢和他们拼个死活,从来没怕过啥。那衣甲兵器,也不是某家夸口,可着辽东各卫,也找不出比我家家丁更好的。”
严鸿问道:“若是李兄他ri富贵,这家丁是否也要扩编?”
李成梁道:“那是自然。如今就是手里没钱啊,要是等我哪天有了钱,自然要多多的招募家丁。挑选那身强力壮,胆大忠心的,怎么也要招他几千人,好好装备,严加训练。到那时候我看整个辽东,还有哪路鞑子敢来闹事?”
严鸿点头:“既然如此,兄弟我送你一桩富贵就是。老兄的家丁扩充了,于国朝也是大有好处。”
李成梁道:“严相公,你的好意,老李心领。只是这养兵可是无底洞,一人之力再强,也难以供养一支大军。要知除了军饷、伙食还有马匹、兵器、盔甲这些都是钱。你严家有钱,可也不是这么个使法,再说老李在边庭,若是拿你严相爷家的钱养兵,也要防着有人寻你晦气。”
严鸿闻言一笑,心道这个家伙看上去十分粗野,倒还有点心眼。当下道:“李老兄好见识,自不是拿我自己的钱养你老兄的兵。我是想,过段ri子朝廷或许要开海贸易,到时候你出一份本钱,贸易发财,拿这份收益养兵马,不就可以多招许多家丁么?”
李成梁听到此神se先是一喜,却又一黯:“严相公,这事听来是不错,可是与人合股,也要有钱才行。我李家的钱,全花在了家丁身上,否则我也不至于两手空空,没钱在兵部塞狗洞。如今便是这开海再赚钱,我却也无本可入啊,只好看着别人发财。”
严鸿道:“本钱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我手中还有些银两,就拿出来入股,赚了钱,分你一份利息就是,若是万一赔了,也与你无关。”
听严鸿这般说,李成梁大为惊讶,问道:“严相公,你我非亲非故,何以如此厚待?我老李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可是也知道无功不受禄。这份厚待,我可是万不敢当。”
严鸿摆手道:“话不是这么说,国朝九边累受鞑虏侵攻,年年败北,岁岁失机,有李将军一路兵马,可以杀的胡儿胆寒,实乃国朝之幸。严某从中出点力气帮忙,也算不得什么,再说今ri之事,李将军义伸援手,也让严某铭感五内,这个朋友我是要交的。李老兄若是不肯无功受禄,那么把你的家丁借十人八人来,到我商队中担任护卫,也算你出人入股,这总说得过去吧?”
李成梁如何不知,这位年轻公子是难得的金大腿,只是想来自己缺少本钱,难以攀附。如今对方折节下交,要是自己再不识路,那就是给脸不要了。当下忙干了酒,躬身施了一礼道:“承蒙严相公看的起我,老李就斗胆,交你这个朋友,这银钱的事,等到开海之后再说。不过不管有没有银钱,他ri有用的着俺老李的地方,只管开口,某家决不做那忘恩负义的小人。”
严鸿见李成梁豪爽jing细兼而有之,却也甚喜这个人,当即趁着酒xing说道:“既然如此,那严某愿与李兄结拜个兄弟,由我岳父主盟,不知李兄是否给这个面子?”
李成梁闻听大喜。这年头文官子弟拉着武将拜把子的,可是真不好找。尤其对方又是首辅长孙,如今朝廷官场上的红人,连自己这外来的都知道天子赐字严纯臣,若是与他结拜兄弟,ri后自有天大好处。
他急忙举起酒碗道:“这是什么话?小相公给我脸,我还敢不兜着?正好孙外老爷也在,咱们从今天起就是兄弟,俺老李就攀个大,喊你声兄弟。”
严鸿也端起酒碗,与对方碰了一下,说了句:“敬大哥。”仰头一饮而尽。他心中想,这李成梁如今正是未遇富贵之时,自己拉他一把,也算抄底投资。所谓锦上添花,何如雪中送炭,凭借今天这份香火情义,自可与李家结下交情。ri后万一严家倒台,逃往辽东也是个路啊。千里沃土、白山黑水,正是大好藏身之所,有这么个土豪庇护,也就不怕朝廷的追捕了。
这一遭宾主尽欢,分别之时,严鸿又取了身上银票送与李成梁道:“大哥,我身上,现钱不多,你先给自己置办身上好行头,在京师多结交些人脉,他ri都有用场。你把住处告诉我,我回头再让家人给你送一份金银过去。”
见李成梁yu要推辞,严鸿面孔一板道:“你我是异姓手足,本就有通财之义,莫非大哥骨子里看不起我?”
李成梁闻听此话,便将银票全都收下,心中想道:若是李某此生落魄,自然万事休提。他ri果有富贵一朝,定要十倍报偿。他酒吃的不少,此时热血上涌,握住严鸿的手道:“兄弟,大哥嘴笨不怎么会说话,说出话来还望你莫要见怪。我曾听人说,花无百ri红,人无千ri好,你家如今千好万好,不过自来我朝没有几家文臣能享三世风光。若是有朝一ri,兄弟遇到什么为难之处,可莫要忘了辽东有我这大哥在。只需到了辽东,天大的干系,我也担当的起。”(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八章 狡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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