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鸿又强调道:“四位老兄,这一番,并不是擒拿什么造反谋逆的贼人,不需要大家拼命撕杀你们出城之后,能多走几步,就走几步如果遇到兵马阻拦,或者前方情形不对,可以及时回城中,料来阻截者不敢追入绍兴府内,当街袭击锦衣卫,纵然真有人敢往城里追,你们就朝百户所跑,或是指挥使衙门跑,他们如何敢不救?切记切记,莫要逞勇斗狠,务必薄自己性命为先,其他都可不论”
四位总旗久在卫中,几时见过这般顾惜手下人命的长官?心中大觉受用,齐声施礼道:“我等定当赴汤蹈火,全力以赴!”
同一时刻,绍兴府衙之中,知府李文藻卧室之内,他最宠爱的小妾正低眉顺眼的跪在他身边,为他捶腿这位不过二十多岁的小妾,秀眉微蹙,不时悄悄别过头去打个哈欠,看样子已是一夜未眠
知府李文藻坐在椅上,半眯缝着双眼,但精神依然不错在他对面,站定一个汉子这汉子身量不高,但是体格结实健壮一身打扮,如同普通的江南农人装束,但是穿在此人身上,却颇觉别扭和不协调
却听李文藻道:“平太,你家陈首领打发你来,到底所为何事?本府这里没有外人,这小娘是我房里人,信的过”
那矮汉双腿并立,先鞠了一躬,然后说道:“回老大人,我家首领命我来,是来告诉李老大人,五峰老船主所率船团,现在正在浙东洋面上他已经下了严令,只要徐海一日不死,合的朋友们,就一日不得发兵去攻打沿海,免得害了徐海的性命老船主尤其说,谁要是不听严令,在这个当口上发兵,就是公然与老船主为敌,他要率本部军马,还有三十六岛的倭人,大小佛郎机人,一起攻打因为有这道严令,所以休说是几大股好汉,便是那些零星的帮伙,近来也都不敢随便做生意了”
这汉子的一口汉话虽然说的流利,但是很多地方的吐字发音还是显得生硬,尤其音调总带着一股怪味,一听就知不是土生土长的大明人
李文藻也知对面这平太,虽只是一个倭国渔民的儿子,连苗字都没有的浪人,但他为人悍勇,一身武功不弱,更兼水性精熟,打起仗来敢拼命,人也机灵,颇受倭寇头目陈东的器重而对方口中的老船主,自然就是汪直汪五峰这汪直在日本据地而居,号称徽王,手下聚集部众号称五万,而且配备了大量自西洋大小佛郎机人处所购的火器,乃是如今合第一大势力
当时,不但广大的禾对汪直唯唯诺诺,大小倭寇海匪也都尊他为盟主,甚至日本列岛的诸侯,往来两洋的欧洲人,也都对他颇为敬畏所谓不奉五峰号令者,在两洋皆不得存陈东叶麻虽然也算的起一方枭雄,敢于杀官截船的亡命之徒,但若说公然违抗汪直的命令,却终究是不敢
听到平太这么说,李文藻心中暗骂汪直,你要当海盗就当,还玩这一手然而表面上,这位老知府却不动声色,捻髯沉吟道:“老船主既然有此严令,却不知你家陈首领的意思如何?”
倭人平太道:“老船主既然有令,陈首领也不能违抗只要李老大人能设法速斩徐海,陈首领与叶首领便能联兵登陆”
李文藻心想,我正要你们起兵扰袭沿海,才好借机断送徐涸命,你们却要我先断送徐海,然后才肯起兵,这却滑稽他依旧不动声色道:“纵然老船主严令,陈首领不能以本部人马登陆,何不煽动徐海旧部登陆?”
平太道:“原本我家陈首领也有此意,可是徐褐下的刁老三却打死不肯出兵,只说已有朝廷的大官救他们首领”
李文藻听到这里,终于脸色有些不悦那平太又道:“老大人,这徐旱在是我两家的大仇如今他在绍兴府内,便是在李老大人手中,还得烦劳李老大人断送了他我家陈头领说了,只要杀去徐海,可以免去李老太爷三年的护航费用”
平太口中说的李老太爷,却是李文藻的堂兄李鸿远这李鸿远乃是李氏家族中的头号大商,做着走私的海贸,自然少不了打点大强盗,来买一个平安尤其他与徐海结下死仇,先前下海的船队被弄掉了好几次,因而除了雇佣许多镖师保护自己安全外,合行商更是以重金贿赂陈东,才能保证合通番的贸易做得下去这一年所费的金银数目甚是惊人因此陈东许下三年费用,也是下了血本
李文藻心中暗自冷笑,三年费用?只要这次能挫败胡宗宪的图谋,杀去徐海,用不上三年,我叫你们陈东叶麻都乖乖给我当狗!但当着平太,他只是摇头道:“这件事,却是难办的很那严鸿不是好相与的,他有陆炳严嵩撑腰,靠山硬扎,需得要从长计议才能成功”
平太咧开大嘴道:“李老大人,我平太这次来绍兴,带来了八名部下,都是能杀善战的勇士如果李老大人不方便出面,就由我们来了解此事让你的兵马指引我们走近客栈,然后潜伏进去,把徐海和那个什么严鸿一起杀掉”
李文藻又摇头道:“这却使不得云来客栈内,锦衣卫必有防范那严鸿手下,颇有几个高手,你这几位武士虽然骁勇,未必能得手而本地锦衣卫的于得水,也不会坐视堂堂锦衣千户加阁老长孙死在自己的驻地他的眼线,也必然在那里监视,只要你们一有动作,怕是连指挥使衙门那都会发兵,你们几个人济不得事不要造次,容老夫想个周全的主意,到时候需要你们出手时,再来找你”
正在此时,李文藻的贴身长随李升轻轻敲门,进来后,在李文藻耳边嘀咕了几句李文藻面色一变道:“什么?这时候出了客栈?好大的胆子!你立刻通知城门,严查队伍中有无倭寇徐海,严加拦截,决不能放严鸿徐海出城!”
李升去了之后,李文藻又对平太道:“你的人且在这里歇歇,老夫须得去拦截那严鸿和徐海”说罢,又高声叫道:“备马,去东门!”
再说严鸿用了徐文长的计策,派遣梁如飞等五人装束停当,只待出发留下徐文长带着四名胡府家将,留在客栈保护胡柏奇和王翠翘主仆严鸿自己带领二十名锦衣官邢峰严复,押着徐海何七章五,轻车快马,出了客栈,直奔东门而去
方一出客栈,便看两边有巡夜的衙役,骑马跟随待到东门口时,却看早已有一队巡哨兵丁拦赚只说如今倭寇徐海关押在城中,不得随便出城严鸿亮出纨绔脾气,嚷嚷道:“倭寇徐海关我什么事?本千户奉了上峰之命,特来江南办这倭案,如今就要出城巡查倭情,你等敢擅自阻拦,长了几个脑袋!”那守门的哨官,却也不动脾气,只是再三和严鸿解释赔罪,然而却不得出城
正在纠缠时,忽听得铛铛锣响,后面灯笼火把势如长龙,摇曳而来走得近前,却看至少有一二百兵丁衙役,个个手持刀枪,还有人拿着弓箭火铳,真是防备森严当中一骑马上,正是绍兴知府李文藻此刻他急于赶来,也顾不上慢悠悠的坐八抬大轿了
李文藻一行赶到,见严鸿一行要出城,当即纵马上前,拱手道:“严户侯,下官有礼了”
严鸿吊儿郎当也拱拱手:“李老大人,好说”
李文藻道:“不知严户侯在这天色未明之际,欲出城门,却要作甚?”
严鸿道:“奉了陆大都督军令,出城巡查倭情”
李文藻道:“巡查倭情,却是好说但昨日在山阴县衙门前讲得清楚,这倭寇徐海,不得离绍兴城严户侯却何以带了他想走?”
严鸿笑道:“下官并不带他走,只是这徐海乃倭寇头目,熟知倭情本官欲带他出去为向导待巡查事毕,多则半月,少则六七日,必然返回绍兴监押还望李老大人见谅”
李文藻心道,你以为我是白痴啊他浓眉一竖:“户侯此言差矣徐海乃是倭寇重犯,本监押在山阴县衙,户侯强将其带走,有言在先,不得出绍兴府城如今却又欲带他出城,这般重责,却是谁来负?”
严鸿道:“李老大人之意,是不许本官出城了?”
李文藻道:“户侯欲要出城无妨,但倭寇徐海却得留下”
严鸿听了这话,却低头不语沉吟半晌后道:“只要徐呼下,本官便可出城?”
李文藻道:“正是”他心中暗自算计,严鸿若撇下徐海出城,那么徐侯大的一张护身符就已经不在自己自可立刻调集兵马,或者叫那倭人平太等,夜袭客栈,将徐海当场格毙回头制造个倭寇越狱,格杀勿论的报告,却不是什么麻烦事
第二百四十章分瓣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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