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四大才子排座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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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伯虎没有直接面对练达宁,而是拱了拱手对陈慕沙道:“请老夫子把关,我今日做的落花诗,也算是有感而发,感触至深,绝不是无病**之作。”说着,他站起身,把自己作的那首落花诗背诵出来,当真是抑扬顿挫,跌宕有致。

  陈慕沙连连点头道:“嗯,伯虎这首诗真的大有长进,好虽好,还是被况且这首诗压了一头。”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原本陈慕沙最欣赏唐伯虎的才气,多次请他去书院讲学,可是唐伯虎根本不给面子,这件事让陈慕沙颇为郁闷,没奈何,自己门下做官的人倒是不少,可是比才气却无一人比得上唐伯虎。

  今天况且这首诗真的是压过唐伯虎,有目共睹,说压一头还是给唐伯虎留了面子,哪里是一头,完全是碾压式的压倒。

  陈慕沙尽管修炼心学多年,早就不再跟人赌气耍宝,可是这种一雪前仇的快感还是令他畅快无比,这都是况且在不经意中给他赢来的。

  唐伯虎硬着头皮道:“这倒是,我承认今天被这个小家伙压了一头,改天我会收回来的。”

  他心道,若不是在诗上被压了一头,谁愿意陪一个不见经传的小家伙比赛书画啊,太丢人了。不就是想找回点颜面嘛。

  “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陈慕沙也跟小孩子似的坏坏一笑,此时竟萌生一种童趣,令众人。

  “老夫子,不管这么说,还是得恭喜你。”练达宁连连拱手道贺。

  “恭喜什么,况且也是你的弟子,你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嘛。”陈慕沙很大方的笑道。

  练达宁看看况且,百感交集,惘然若有所失,况且是他的弟子没错,可惜不是他传经授业的弟子,他只是况且的房师。

  在练达宁的弟子中,像文宾、文征尘、沈放等人,这都是他的授业弟子,跟随他讲究学问大道,还有一些人就只是在秀才考试中被他录取的学生,这两种学生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陈慕沙可是况且的传经授业恩师,尽管陈慕沙没教他多少,至少名分上是这样,而且陈慕沙还一直把况且当作衣钵传人,这一点也是众所皆知的事实。这说明陈慕沙比练达宁更加识人,或者说看人时心无旁骛,冰心以对。

  一个多么好的弟子就从手边溜掉了,练达宁这一刻真是无比的懊丧,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直接把况且收做授业学生,死死摁在身边,跟文宾一样。

  不过转念间他也想明白了,要是真的那样,如果况且不拜入陈慕沙门下,此次自己的仕途可能就被颠覆了,塞翁失马安知非福啊,或许还是现在这样最好吧。

  “老师,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几个在这儿作诗的啊,我们可没做汇报呀。”况且到现在还没弄明白两位老师为何突然出现,他说这话也是想打个岔,缓和一下氛围。

  看看四周,原本在这里的人一个不少,他们做的诗是怎么传到外面的,而且如此之快地传到了练达宁和陈慕沙手中。

  陈慕沙道:“你还不知道吧,你的这首诗外面已经传开了,大家都在抄写,互相赠送。应该是你们这里的人传出去的吧。”

  “是啊,我过来时特地跟知府衙门说了,今夜取消宵禁,方便让大家传送你这首诗。”练达宁笑道。

  况且脑子里嗡的一声,这也太大发了吧,宵禁只有春节、上元两个节日才能取消的,给大家创造节日气氛,尤其是上元节观灯,若是有宵禁就没法观灯了。可是从未有因为让大家抄传一首诗临时取消宵禁的做法,这也太随便了吧。

  众人也都感到震惊,练达宁虽说不是苏州知府了,却是知府衙门的上级主管领导,他说的话自然比苏州知府更有权威性,然而为一首诗取消宵禁,练达宁胆子不小,他就不怕有言官弹劾吗?

  由此可见练达宁对这首诗的重视程度,也难怪,他连“此诗一出,吴中无诗”的话都说出来了,吴中可是全国人文荟萃之地,不说代表全国,至少代表了大半个江南。说实话,练大人也是蛮拼的。

  到此刻,况且脑子里还不是很清醒,总觉得这些做法未免小题大做,要是知道会闹出如此大的场面,他真还不敢写出那首诗来。

  不过,况且对练达宁的做法很理解,这是他送给陈慕沙的礼物,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但是陈慕沙的关门弟子,很可能还是将来的衣钵传人。他这是在以一个阳明学派弟子的身份向陈氏理学致敬。

  陈慕沙对练达宁的做法当然是心领神会,多少年了,陈氏理学被阳明学派压得抬不起头,要不是皇上还有朝廷一部分大臣不想阳明学派一家独大,明里暗里支持陈慕沙,陈氏理学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日子不好过的一个原因也是跟阳明学派相比,陈氏学派门下弟子寥寥,又大多才气不足。没办法,现在最时髦的是阳明学派,学派弟子传人遍布全国,大家拥挤着进入这个殿堂,考虑的是仕途前景,不说前途辉煌,至少是一帆风顺,助力极多。反观陈氏学派的弟子们,只能向隅独泣,顾影自怜。在这种情况下,大家都是抱粗腿,谁会到他这儿来上这炷香?

  陈慕沙收下况且做关门弟子后,冷言冷语听得就更多了,有太多的人嘲笑他走火入魔了,居然要培养一个童生秀才做衣钵传人,不是走火入魔,就是被逼得走投无路的结果。

  挖苦之言不单单出自对手阵营,陈氏理学内部的人也有颇多风言风语,毕竟理学宗师传人这顶桂冠太重要了,在儒林里,跟封侯封伯差不多。

  实际上的意义可能要比封侯封伯还要重要,王侯公伯在国史里也不是人人都有传记的,差不多是百里挑一,作为列传。可是像阳明学派、陈氏理学这些宗师还有传人,一般都会由国史馆单独立传,这可是青史留名的大好机会啊,就是抢破头也要抢,无奈何,这东西不是能抢到手的,非得衣钵相传不可。

  陈慕沙对闲言碎语完全置之不理,却也窝了一肚子火,现在他可以畅快胸臆了,以后谁再敢说三道四,就把况且这首诗砸过去,不把他砸死,也能把他砸晕。

  练达宁向他道贺,也正是恭贺他得到一个绝佳的衣钵传人。

  此时,一个仆人悄然走进,在周父耳旁说了几句。

  周父看了看练达宁跟陈慕沙,有些为难地道:“老夫子,练大人,外面置办了几桌薄酒,不知两位可否赏脸。”

  在周父心里,练达宁倒还好说些,毕竟以前打过不少交道,而陈慕沙根本不屑于跟他来往,要不是文宾、丝丝、石榴他们之间的关系,周家与陈慕沙根本攀不上任何关系。周父还真担心陈慕沙不给他这个面子。

  练达宁笑道:“你们这时候了还没吃饭?”

  石榴笑道:“练大人,还多亏你及时赶到,你来前,他们正要比赛谁吃肉多呢。”

  练达宁笑道:“还有这事,那怎么不接着比下去啊,我们旁观一下嘛。”

  “比赛吃肉,谁跟谁比啊?”陈慕沙随口问了一句。

  “还有谁,你这个宝贝弟子要跟那个为老不尊的老沈比赛,一人吃半头鹿。”石榴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股脑全都说出来了。

  “半头鹿,谁能吃的下去?”陈慕沙以为她在说笑的呢。

  “我说的是真的,你怎么不信我?妮儿可以作证。”石榴急了。

  萧妮儿见练达宁一身官服辉煌,有些发怵,就身子缩着向后躲,她跟陈慕沙见的次数多了,心里并不害怕。

  况且见此,就笑着把练达宁来前的事说了一通。

  周父上前笑道:“都是说笑,其实他们就是饿了,所以我让厨房预备几桌,全部准好了,只是怕老夫子、练大人不肯赏脸啊。”

  陈慕沙笑道:“这有什么,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咱们大家就痛饮一晚,来个不醉不归。”

  众人听着这话,都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这还是陈慕沙吗?这还是那位老夫子吗?连不醉不归这话都说出口了。

  至此,唐伯虎、文征明也只能相视一笑,笑容里既有苦涩也有感叹,后世的人说到这一天,不无感概道:江南四大才子,就是在这一天出炉的!

  众人向外看,天已经擦黑了,敞厅里早就点上了蜡烛,不过他们相信,明天早上的太阳一定是从西边出来的。

  练达宁也很意外,顺势道:“难得老夫子有此雅兴,本官舍命奉陪就是。”

  石榴悄悄拧了况且手臂一把:“都是你闹的,老爷子快乐疯了,要是出了事我找你算账。”

  况且苦笑不语,不就一首诗吗,再好还能如何,至于如此吗?他还是无法明白这其中种种因果纠缠,更不明白最深处的原因。

  他甚至也预想不到,这首诗对他以后产生了多大的影响,可以说,今夜是他的成名夜,一夜成名天下闻,指的就是这样既平凡却又能在一个人的命运中起决定作用的最不平凡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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