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中洛面现难色,连连摆手,左右的人却死死盯着他。∈↗,他现在已经有些后悔自己多事了。他是有来头,可是那大头现在还没到,现在他可是孤立无援,而且他也不敢把他的来头当面说出来,否则万一坏了人家的好事,后患无穷。
“说那三家时中洛兄可谓头头是道,怎么说到英国公府就给我们来个一问三不知了?”左东旭作为证人,眼看证据出现了。
“这个我……我真的不知道,那……英国公府的事我怎么能知道。”
“中洛兄是英国公府派来作眼线的吧?”况且冷冷问道。
“这个……在下的确是受英国公府所托,来寻访况且,可并不知道他们的目的。”
许中洛说的是实情,他的确不知道英国公府用意何在,也不敢问。可是他从英国公府寻找况且的做法上,发现了一些痕迹,那似乎是一种敌意,由此也传染上了他,并且在刚才的言语中暴露出来。
“英国公府派你作眼线会不告诉你缘由,你哄得了谁?”况且紧追不舍。
他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希望,或许能从英国公府查找出自己被追杀的原因,由此揭开身世之谜。
可惜他想多了,好运并没能降临下来,许中洛真的不知道,即便知道,恐怕他也不会完全讲出来。
众人逼问了一句,见他理屈词穷的样子,也就明白了,不再继续追问。
“许明兄,你对英国公府的用意为何如此在意?”
许中洛被逼得够呛,脸面上哪里挂得住,等众人都消停了,他反而来了劲头,开始绝地大反击。
“不瞒你说,英国公府已经派人约见我,中洛兄比人家晚了一步。我是想,你若能透漏一点内容,也不枉白跑这一趟。”况且这一招反手,几乎打中了对方的命门。
“这个……兄弟真是不知道啊。”许中洛即刻慌乱不堪,他没想到英国公府的人已经先发现许明了,那样的话,即便许明就是况且,他也就不算是第一个发现的,那笔赏金跟他也就无缘了。
该死,赚点银子怎么就这么难啊自己可是不辞辛苦,四处打探,后来觉得许明应该就是失踪的况且,这才把目光聚焦到许明身上,又特地钻了左东旭这条门路混到这里来,原以为可以大功告成,不想却是功亏一篑。
他只是英国公府八竿子打不着、十六竿子才能搭上边的末流疏亲,却也因这层关系进到了南京国子监,这次又自告奋勇,领了这个差使,原想好好秀一把,没想到却是一场空。
正在尴尬处,忽听不远人声鼎沸,大家向外望去,那些内眷们纷纷走出来,像是要举行某种重要仪式。
一个小子跑进来禀报:“各位少爷,英国公府的夫人到了,知府老爷请大家出去迎接。”
刚刚蔫下去的许中洛立马跟打了鸡血似的,得意地看了况且一眼,红光满面地率先走出去。
“小人得志。”一个人看着他的背影,不忿地道。
“是我看走了眼,原以为他是金陵才子,不想却是攀附权贵、钻营苟苟的人。”左东旭苦笑道。
“也别这样说,这都是难免的,我不是也混进侯爵府了吗?”况且拍拍他肩膀笑道。
“你那不一样,我们都知道,其实是侯爵府上赶着求你的,不然也不会全力保你了。我只是怕那家伙对你不利,要是这样的话,我可就万死莫赎了。”左东旭忧心道。
“你就安心吧,莫说他未必就想对我不利,就算他想对我不利,他也未必能做到。”
“许兄,你不会真是那个况且吧?”左东旭忽然附在他耳边问道。
“不是。”
况且答得毫不迟疑,严格说来,他也真的不是况且,况且倒是他。这种复杂的关系大明朝人是无法理解的。况且只是暗暗一惊,表面上不露声色。
大家一起到了大门处等待,男人们由凤阳知府率领,内眷们则由侯爵夫人率领。
不一会,大门开启,一列轿子抬进了大门,先是下来八名身穿灰鼠缎袍的丫鬟,有的手中捧着暖炉,有的手中捧着香炉,那香炉里依然有袅袅香气散发开来。
然后才是两个同样穿灰鼠缎袍的丫鬟扶着一位丰腴健壮的夫人下来,夫人背后还跟着一个面目俊俏的小厮。
随后才是十几个紧身装束的家人,个个打手一般,见到一众内眷在此,都低头不敢平视。
“蕊英,你也太难请了吧,害我们等了一天。”侯爵夫人上前一步埋怨道。
“心蓝,你这就不耐烦了,想当年我为了你可是在天目山外苦等了三天三夜,野狼都没吓跑我。”那个丰腴夫人笑道。
“得,你一辈子就拿这个堵我的口了,换个别的说法行不行?”侯爵夫人没好气地嗔道。
“行。不过谁惹妹妹生气了,你告诉我,姐姐给你出气。”
大家面面相觑,刚才的一段对话,双方以闺名相称呼,足以说明英国公夫人和侯爵夫人关系匪浅。只有凤阳知府知道,这两人哪里是什么关系匪浅,她们两个未出嫁前就是闺蜜。
不过,女人的命就是这样,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因国公府和侯爵府的关系十分微妙,偶尔还会针锋相对。两位夫人的关系也因此变得微妙起来。
“这凤阳府地界上还没人敢惹我生气。要是有人敢,就一定是你了。好了,咱们也别在这儿闲扯了,害大家都冻着。”侯爵夫人冷冷道。
凤阳知府此时上前躬身拜见:“下官向文清拜见国公夫人。”
“是小向啊,怎么这副样子,想当年你追我的时候可是意气风发啊,现在当上堂堂四品大员了,反而畏畏缩缩的。”国公夫人笑眯眯看着凤阳知府,猫戏老鼠般笑道。
“那是……下官当年少不更事,不知天高地厚,一时妄为而已,请夫人恕罪。”凤阳知府立马红了老脸,万万想不到这位荤素不忌的国公夫人居然把当年的事当众扯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你当年追我追错了?我不配你追吗?”
“不是,下官绝无此意。”虽然天寒地冻,凤阳知府还是出了一身冷汗。
凤阳知府的妻妾们见老爷受窘,虽内心愤然,却又不敢作声,既然老爷都惹不起,她们更不敢生事,她们可不是侯爵夫人,也都低下了头。
众人又是面面相觑,心中窃笑,没想到知府大人当年还有这等风流韵事,连英国公府夫人都敢追。可是转念一想,这英国公夫人待字闺中时可不是什么国公夫人,说不定只是一般富家女子。
“蕊英,你还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作甚,当年人家小向为追你,那可是情可感天地,是你毁约背誓,嫁入国公府的。”侯爵夫人不耐烦道。
“是,这我心里明白,我今天提这事就是告诉小向,他当年追我那说明他有眼光,没追到我是他的福气。”
众人都不解这位国公夫人此话怎解,以为她又要想法调侃向知府。
“你有什么话赶紧说吧,爽利些。”侯爵夫人催促道。
“心蓝,这都出嫁多少年了,你那急性子还是一点没变。”国公夫人笑道。
“变多了,要是当年你这样磨磨唧唧的,我早把你扔到外面去了。”侯爵夫人丝毫不假辞色。
众人都不解这两位夫人斗嘴,怎么这国公夫人总是矮了一头?虽说国公、侯爵并无隶属关系,但是国公还是稳压侯爵一头。国公,那可是只有开国功勋才能授封的,后世武将功劳再大也不过封侯而已,这也许跟侯爵夫人的父亲,目前掌管北京五军都督府有关。
国公府的丫鬟们低头窃笑、私下嘀咕,显然两位夫人斗嘴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一天两天了,她们是见怪不怪了。真想不到这两人当年怎么成闺蜜的。
“我就是想告诉小向,我当年没嫁他,却也成全了他。”
随后她叹息一声又道:“算命先生说了,我这人克夫,得克过三个才行。所以我守寡多年,还是不敢嫁人啊。”
不少人都有喷饭的感觉,国公府夫人焉有改嫁的可能,朝廷也不会答应啊。
封建社会提倡女人从一而终,丈夫在则随夫,丈夫亡故则随子。说是这么说,其实改嫁还是很多,因为女人没有独立的经济地位,不改嫁无法维持生活,这就使得守寡变成了豪门富人的专利。
实际上,公爵侯爵伯爵夫人在丈夫去世后,想要改嫁几乎是不可能的,她们受过皇家诰封,有名籍注册,朝廷礼法明确杜绝她们改嫁别人。她们终生受皇家供养,收到钳制可想而知。
不过这国公夫人的命也够毒的,非得克死三个丈夫才没事,也不知当年国公府娶她时怎么没好好找个算命先生算算。
“小向,哪位是你的夫人,别藏着啦,请出来见见。”国公夫人大大咧咧说道。
知府夫人急忙上前,屈膝敛衽道:“命妇曹桂琴见过国公夫人。”
国公夫人端详她几眼,笑道:“命妇两字就甭提了,这年头谁还混不到一纸诰封啊。不过小向好眼力,娶了个富态旺夫的夫人。”
知府夫人闻听此言,气得差一点吐血,国公夫人所言太歹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