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见到酒,立刻两眼放光,先是贪馋地先吸了口酒香,然后才猛喝一大口,憋在胃里回味着,好半天才开口:“好酒,有几年没喝到这种好酒了。『≤,”
“你尽管喝,酒管够,多着呢。不过,还是请先给我说说这方子的来历吧。”况且一手罩住了对方的酒杯。家人也跟在后面起哄道:“许先生说得对,先说事儿,再喝酒。”
几个人都靠着一个火盆坐着。况且是好奇,家人们则是想看看这老骗子能耍出什么把戏。凤阳城里的骗子太多了,他们已经习以为常了。
“这还是我祖上的事,老早年头了,我祖上也是行医的,有一年老家大旱,饥民都涌进城来,粮食的价格就抬到天上了。我祖上心慈,就把家中储藏的粮食全部拿出来设了施粥厂,救活了上万人。有一天,一个饥民吃完粥后,对我祖上说,要报答我家做的这场功德,就说出一种药名来。然后人就不见了。”
“等等,你说的方子是六神丸吧?”况且问道。
“是啊,你怎么知道,我没记得以前卖过你啊?”
“这故事是不是这样的,以后每天都有一位仙人来喝粥,然后告诉你祖上一种药名,一共来了六位神仙,每人说一种,所以叫六神丸。”况且说道。
“你……你怎么会知道?”那人惊呆了,身子抖了起来,酒碗里的酒洒了一地。
“完了吧,骗局被揭穿了吧,你个骗子,我家少爷也是心慈,见你在外面冷呵呵的,就施给你两碗酒吃,你还想继续骗,有意思吗?”一个家人哈哈大笑。
“少爷,如此说来,你不是被他骗过吧?”另一个家人问道。
此人在江南一带卖神方有些年头了,但他的故事从来就没人愿意听,主家都是施舍些食物给他,打发他走人。
况且心里也是瞬间无数念头飞过,六神丸他知道,可是这是清朝年间的事啊,而且这故事也应该发生在清朝,怎么在明朝上演了,难道说那六个神仙每个朝代都显化一次,报人功德。
那人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喃喃道:“怎么会呢,这故事我从没跟人讲过啊。”
这方子他是走南闯北常年卖,可是根本没人理会。但他坚信祖上传下来的,就是神方,总归会有识货的买主。所以他才坚持几年不懈,要卖掉这神方。
“既然你祖上有这神方,怎么会家道中落,你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况且虽有疑惑,还是对这人产生了兴趣。
“神方不假,可是败了我家的也是这神方,我祖上得到神方后,为了研究出怎样合药,都不给人治病了,天天买一大堆药材研究,结果到他闭眼睛那天也没研究出来。后来我父亲又接着研究,也是一辈子的功夫都搭进去了,祖传的房子、田地都买光了,我也就成这样了,什么都没了,只剩下这方子。”那人眼圈红红地说道。
况且忽然感到心中有一股力量在推动他:“把方子给我吧,你要多少银子?”
“一百两吧。”那人迟疑道。
“一百两?几个药名就值一百两银子,你是来抢劫的吧。”一个家人一瞪眼睛。
“那五十两,不不,二十两银子就行。”那人哭丧着脸说道。
他起先很高调,非千金不售,后来减到八百两,五百两,最后二百两,结果最后所有人见到他就躲,根本不理他,连问价问方子的人都没有了,他也是感觉自己快撑不下去了,至少卖个二十两做棺材钱吧。
况且拿到方子,上面果然写着六神丸的六种药名。
这倒是奇哉怪也,按说明朝人决不会有人知道六神丸,更不会把这六种药名放在一处,这事一定是真的,决不会是编造出来的,任何人也不会编造一个拙劣的骗局,几年都不得逞依然坚持不懈地“骗”下去。
“这方子我买了,给你两千两银子。”况且把那张方子收了起来。
“两千两?”那人一惊慌,屁股没坐稳当,咕咚一下直接坐在了地上。
“少爷!你没说错吧,怎么会是两千两银子?”家人们瞪着眼睛,张口结舌。
“许先生,这可是骗局啊,我就见过这人不止一回了。”一个镖师也急忙劝道。
“你们不用多说,其实这方子对我没用,药名我早就知道了,这两千两银子,是我对施德者的一种回报。我相信他的祖上,当年恩惠过黎民百姓。”况且直白地说道。
知道是六神丸,这方子真就没用了,如果有精准的剂量,那还是非常有价值的,可是没了剂量,等于废纸。
但他冥冥中有所感应,这就是为他准备好的,不然扶乩批语里不会有“六神呈祥”四字,所以他也来个大手笔,这事吝惜不得,如果真一分钱不花,也不会得到好的结果,这场仙缘就夭折了。
“太多了,二百两就够了。”那人吓得有些魂不附体,就像中了亿万彩票大奖的人一样,根本不敢相信这事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不用多说,我说过,是为了表示对你祖上的敬意,不只是为了这张方子。你在我这儿休息几天吧,好好养养身子,以后用这笔钱做个营生,不要再流浪了。”
况且接着嘱咐一个家人给这人安排个房间休息,告诉厨房给他多点好吃的,再给他找一套像样的内衣棉衣换上。
况且回到后面后,拿来一张两千两银子的银票,递给那人。欢喜得那人差点一口气接上不来,直接见了阎王。
“两千两银子买张废纸?你就算好心施舍也不用给那么多吧。”
萧妮儿知道这事后,也是非常非常地表示不能理解。
“你不懂,这里面有仙缘,这张方子跟我的命运有关系,多少银子,只是个数字,一定不能擅自改变。”
况且真是这样想的,六神呈祥,一定跟这六神丸的方子有关。那人最初要价是两千两银子,这个数字就是个神数,是不能轻易改变的。一旦改变,这个方子,很可能就真的失去神性了。
“哦,要是那样就可以理解了。”萧妮儿也知道况且的许多事都是她无法理解的,不过她坚信况且做的一切事都是对的。她表示怀疑也只是为了求个解答。
况且虽然知道六神丸,却不代表他知道药剂配方,毕竟他前世不是医生,更不是药剂师,要把这六种药研制成一种具有神效的成药,必须通过大量的推算、实验来完成。
这等实验法类似于居里夫人提炼镭的方法,就是在药理推算的基础上进行穷尽组合,直到找到最合适的比例,还有药品的炼制,合成火候等等,无怪那人经过父祖两代的努力,都没有任何成果,最后却破落得子孙流落街头。
况且想试着推算一下,毕竟家传的医学在药理学上还是很有权威地位,可惜他只是学了个皮毛,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在针灸上进步那么快,而且做到了举一反三。
不过他也不在乎,等回到家后跟父亲一起研究,如果真能研究成功,在明朝制造出六神丸的成药,几乎就是获得一座金山。
历史惊人的巧合性,明清两代同时有六位神仙显化,告诉一个做了大功德的人六种药名,这事还真是太神了。
这张纸他没丢,非但没丢,反而比他撞仙缘得到的几页宋版书看得还要重,他直觉这可能跟自己一生气运有关系,把握自己命运的机会决不能错过。
隔日,左羚听说况且被人骗了,也急忙赶来问询。男女之间就是这样的,一旦心里有了对方,屁大点事也会问个半天,谈恋爱的时间就是这么消磨掉的。
况且笑着向她做了简单解释,无非也是“钱只是个数字,感恩的心会照亮他人”之类的话。左羚也跟萧妮儿一样,对况且有种盲目的信赖,也就撇开这事了。
“这方子根本没有剂量,怎么研究呢,你能找到方法吗?”左羚多少懂点药理常识,她担心的是这个。
“如果有精确的剂量,人家还卖吗?别说两千两,就是两万两也买不到。至于能不能研究出来,现在还不能肯定,不过我还是有一定把握的。”况且的底气来自于况家祖传的精微深奥的药理学知识,不过是多费些银子和时间罢了,这点本钱他还是有。
“那就好,到时候我跟你合作吧,算我一个股份。”左羚商业头脑马上转起来。
况且哈哈大笑道:“可以的啊,这是个好主意,想合作先投资。”
左羚正愁没正当理由缠上况且,这机会就来了,于是爽快答道:“行啊,你说吧,多少银子,我回去就叫人送来。”
“哥,咱们哪里缺钱啊,干吗要把股份卖出去?我不同意。”萧妮儿正好赶到,立即补上了一句。
况且被夹在中间,两边他都不想得罪,只好说道:“左小姐,我是开玩笑的,这事以后再说。如果需要合作者,我一定找你合作不找别人。”
萧妮儿还是不高兴,气呼呼的说道:“哥,你研究出来后,自己卖不是更赚钱?干吗要跟别人合作。”然后瞥一眼左羚,自顾小声嘀咕道:“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葫芦里买的是啥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