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本王就看看她如何张嘴辩驳?”赫连皓澈滚金色的轻扬广袖徐徐一逸,剑眉下的一方墨瞳更胜冷梅横疏。
沐筱萝连连颔首,“那好,大王,臣妾陪你一同去吧。”
“不可。爱妃,你如今身怀二甲,那香夏感染了痢疾疫症,要是你有了个三长两短的,本王将何以自处?不行,万万不行,还是本王一个人前去审问她吧。”
对筱萝爱妃的,赫连皓澈可万万不敢让自己心爱的女人身临险境,如今身患痢疾的香夏,就是一个危险的动物!
短时之内,此种痢疾是无法根除的,沐筱萝想,无论怎么拖拉,也一定要见香夏一面。
一眸深情得凝聚在赫连大王的剑眉之上,沐筱萝缓缓道,“大王,香夏他身中痢疾,无论死去了,也都是危险的,今早臣妾可是看见谷乘风恩师他老人家嘴里包着一层白纱出去的,生怕被病人感染,要不这样吧,把香夏置与一个较为通风的处所,一来,这样也方便她养病,二来嘛,我们可以在中间隔着一方长长的挡风屏风,这样我们只要各自听到对方的声音,不用见面,也可以交谈,岂不失为良策呀,大王您可得好好想一想。”
“如此说来,此法还是可行的。”赫连皓澈点点头,便马上安排下人去准备了,再也不把香夏随随便便按照在小柴房。
赫连大王他这一次,无疑是给香夏姐姐一次机会,瑾秋激动得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转过身去,偷偷拭泪,发现泪水宛如潮涌,锦绢大部分都沾湿了。
……
相府内像比较宽敞的院落,还是比较多的。
就挑了一间远离主人还是仆人平时生活的区域的一间,那是南院,之前死过了一位姨娘,所以一直空置着,不过说起来通风效果真的非常之好。
香夏就被搁置于此,她唇瓣发干,当然也有戴着白色防风纱巾的下等的粗使仆妇为她布置水和食物。
香夏睁开迷蒙的眼珠子,看见自己身前安放着一个极为宽敞的白色防风屏风,不需须臾,一个人,两个人,总计三个人的脚步款款得步入此中。
“是谁来看香夏呢?”香夏言语之中沙哑之余带有一丝丝的喜悦,她真的感觉王妃娘娘就在自己的身边,很近很近。
“香夏姐姐……”
白色防风屏风的后面,哽咽幽幽的声音传来。
惹得卧在病榻的香夏一怔,如此亲切的软语,怕是她许久不见的瑾秋妹妹来了。
“瑾秋妹妹”香夏只手抚着胸口,黑血虫毒素宸结于肺,她的声音几乎是沙哑的。
莫说瑾秋,就连沐筱萝也听不出藏在白色防风屏风的后面竟然会是……
但听声音如此虚弱,筱萝就不免为她担忧,这体内所中的毒素该如何厉害,方才如此虚弱呀,哎,转眼却瞥瑾秋,这丫头早已掩嘴轻轻而泣,什么话儿都说不出来。
“瑾秋妹妹,不要哭,香夏姐姐没事的。”香夏多么希望可以走出来见她们,不能恣意移动的双腿叫她放弃了打算,她神色已是苍白,又拖延了半个时辰,体内毒素堆积了不少。
闻言,瑾秋就更忍不住小声啜泣了。
沐筱萝想要启唇瓣安慰她,却被同排的赫连皓澈赫连大王制止了,“香夏,你若没死的话,快供出夜倾宴和夜胥华如今身居之所,要不然,本王砍掉你的头,叫你死后成了无头鬼!”
这个……也着实是大王在吓唬香夏罢,不管其他人信不信,反正筱萝是不信的,他曾经那么倚重香夏军师,不能说砍就砍。
白防风屏风后面的香夏并没有半点讶异之色,反而只是轻轻淡然笑了笑,她原本在来之前就早已料到了赫连大王一定会盛怒想要砍自己的头。
早晚皆有一死,又何必太过执着呢。
“大王,香夏可以为私自释放夜胥华二殿下,承认罪责!但太子夜倾宴和太子妃沐若雪,香夏是误听他人之言,引狼入室,才酿成今日这祸事,香夏没想到当日莫雪将军在我面前凄凄惨惨得说着与江左将军俩亲兄弟生离死别多年,怎晓得莫雪将军他包藏祸心,竟然以带出民夫为由带出去!香夏发誓,如果我一早知道莫雪将军带的人是太子和太子妃,香夏宁愿五雷轰顶,不得好死,死无全尸!”
香夏身体中毒已深,但说话之声极为决绝,哪怕现在要她死,她也会死而无憾,因为她总算把这件事说出来了,“香夏心挂二殿下,一心只想要把夜胥华二殿下带出湖心小筑,对于太子殿下夜倾宴和太子妃沐若雪,他们屡次三番想要加害王妃娘娘,我怎么可能和他们通达一气,香夏这一次说什么也要回来告诉大王和王妃娘娘,禹王府邸井水的幕后投毒者,不是香夏,更不是夜胥华二殿下,二殿下他时常把百姓挂在心头,何尝会作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希望大王和娘娘明察。”
“大王,臣妾相信香夏丫头,她是我房中的人,她是如何秉性,臣妾岂能不知。”
她这些话说得淳朴自然,听得筱萝眼眶微微湿,再左顾身旁的瑾秋,早已泣不成声。
啥也不管的瑾秋就跪在地上,抓着赫连大王的团龙密纹的衣裾,“大王,香夏姐姐不会撒谎的,她救走夜胥华二殿下,王妃娘娘与我是坚信不疑的,只是要说她与太子夜倾宴和太子妃沐若雪合谋,打死我也不相信,更不可能将他们俩个人放出西疆方陵,香夏姐姐她定然是受了那个叫莫雪的人的利用!”
赫连皓澈眸光冷冽微寒,不出言反驳也不赞同,厉声道,“香夏!如今你口口声声中的那个莫雪呢,他如今身在何处?只要你说出来,本王暂且可以相信你所说的话,如果说不出来,就勿怪本王没有给你机会的!本王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如今莫雪将军一直在某郊外,和二殿下夜胥华在一起,如果告知了赫连大王关于莫雪将军的行踪,岂不是也要把二殿下夜胥华的行踪给曝露了,这怎么能行。
“大王,香夏可以跟你说,如今的莫雪将军,是太子殿下夜倾宴安插在二殿下夜胥华身边的细作,这一点,我是知道的,只是二殿下不知道。莫雪如今在丰州坝与夜倾宴密切往来,至于夜胥华二殿下的住所,请宽香夏无能为力,如果大王要赐死香夏,香夏愿意把头伸入五丈白菱,了此残生!”
说到这里,香夏几乎是哽咽的,她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要一死个痛快,以宽慰那一颗背叛筱萝王妃娘娘的心。
可筱萝真会伤害她么?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大王…”沐筱萝悄拉了拉赫连皓澈的衣袖,柔声道,“难道大王看不出来,她是非常厌恶太子殿下,还有恨不得将江左将军的亲生兄弟莫雪供出来,却一心想要维护风殿下,臣妾想,只要大王您能够答应香夏不伤害她的夜胥华二殿下,臣妾可以跟你保证,接下来香夏她一定会对你毫无保留的。”
跪在凉砖上的瑾秋眼肿如赤水蜜桃,喃喃道,“大王,就听王妃娘娘的吧,瑾秋以项上人头发誓,香夏姐姐她绝对不会背叛大王您还有王妃娘娘的。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瑾秋会手刃香夏姐姐。”
说罢,瑾秋对白色防风屏风的女子道,“香夏姐姐,如果你有一天真的背叛大王和王妃娘娘,你愿意伸出脖子,让我痛痛快快了结你吗?”
“随、时、奉、陪!”防风屏风另外一边的声音,是那么冷傲,是那么决绝,不容一丝一毫的怯弱还有恐惧。
赫连皓澈鱼纹型的唇瓣泛起一圈圈骇人的冷意,对着筱萝道,“爱妃,你说我要相信她们所说的话吗?”
香夏与瑾秋都是筱萝最喜爱的丫头,赫连皓澈如此问自己,肯定隐藏着某种深意,沐筱萝她又如何掉入赫连皓澈给自己布置好的套子中呢,筱萝淡然一笑,“大王,真正作出决定的那个人,不是臣妾,不是瑾秋,更不是隐匿在白色防风屏风幕后的香夏。”
“王妃娘娘……”香夏中了毒素,视力听力都有下降,筱萝之前说了那么多话,可她的音量比起赫连大王而言,实在是小巫见大巫,所以香夏这才觉得自己第一次听到王妃娘娘的声音,就不免心生彷徨,道歉道,“王妃娘娘,对不起,是香夏不好,请您一定要惩罚于香夏。”
接下来,香夏再也听不到关于任何人的声音了,因为他们都走了,至于是什么时候走的,香夏都不知道。
她屡次呼唤王妃娘娘,或者是瑾秋妹妹,可是一无所获。
……
步出南院的赫连皓澈很是疼爱他的唯一王妃,手把手搀着筱萝略微盈盈的腰身,爱惜道,“筱萝,你可要紧着你自个儿的身子呀,我看你刚才还想着扑上去,接近那白色防风屏风那去,你知道香夏丫头她身中毒素,听力和视力都渐渐趋于不好的境地,你这样做,若是本王未来尚未出世的世子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谁能陪给本王呢?”
从刚才那个小院落上房出来,瑾秋的头一直是低垂,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满是伤心的样子,她不敢埋怨赫连大王为什么不把香夏姐姐释放了,何况她有毒在身,这样对她的确太过残忍了,可她有什么实力呢,她只不过是西疆一个挂名的带刀侍卫罢了,再看看王妃娘娘,她纵然是想要救香夏,却也根本没有法子。
“瑾秋侍卫,莫非你也觉得是本王做错了?”赫连皓澈并不满足身侧的筱萝王妃继续保持缄默的样子,他把眸光瞥向低低着螓首的瑾秋,那眼眸中的冷意宛如千年冰川,足以叫人刺骨入髓的寒凉。
赫连大王逼问她,她也只得说道,“一切听凭大王的指示!瑾秋不敢妄议。”
“呵,变乖巧了。刚才在那间上房里,你可不是这样的。哭哭啼啼的,死活要本王放过你那位香夏姐姐呢。”
这番话,无疑是赫连皓澈对瑾秋丫头的冷嘲热讽。
沐筱萝听后,猛地一推开赫连皓澈的腰身,对瑾秋说了一句,“扶本王妃回栖静院。”
一下子就把赫连皓澈滞留在原地,沐筱萝头也不抬得走掉了。
二人在赫连皓澈的眼眸深处消失。
“这个爱妃啊,还是那样直性子。”
赫连大王甩了甩长袖,百无聊赖的摸样,立即点了一个正在相府苑中循例穿行巡逻的一支带着西疆卫兵的小副将,对他命令道,“你,给我去把谷恩师传召回来,本王要见他老人家!”
“是,大王!”那个副将马上整顿集结队伍,往丞相大王奔去。
谷乘风这个时候正在医棚为京都的所有老百姓们诊脉、灌药汤,忽然听得一个副将来,说是大王的旨意,所以他不得不乘坐轻轿先回了相府。
赫连大王见到谷乘风恩师的第一件事,就希望他老人家可以治愈香夏,之前谷乘风早就想要治愈香夏了,只是怕赫连大王还有王妃娘娘会怪罪下来,如今这层防避墙没有了,谷乘风老人他根本没有任何的疑虑了。
翌日清晨,经过谷乘风一夜的诊疗,香夏变成了正常人,唇红齿白,她换上了素喜的茜红薄裳,衣袖和裙纹是由三月桃花图案点缀而成,这件衣服是筱萝一大早就派瑾秋过去,给香夏换上。
谷乘风恩师一晚上都在给香夏治病,这消息也算不上什么秘密,相反,筱萝王妃是第一个知道的,所以连一件干净的衣物都给香夏打点好了,当然还有其他的生活用品,诸如开用早点之前的漱口青牙,也都了,从此可见,筱萝王妃还有赫连大王根本不曾把香夏当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丫鬟。
前脚一踏入栖静院上房的香夏就给筱萝王妃磕了一个响头,目光涟涟,就好恨不得在王妃娘娘身上痛泣一番才够本,以来缓解这连日来的委屈。
“好啦,起来了。其实大王和我并没有怪罪于你,你且放宽心,昨晚上大王他也只不过是吓唬吓唬你的。”
沐筱萝属意下面的瑾秋连忙给香夏倒了一杯香茶,“香夏,你是什么样的人儿,我会不知道?哪怕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你也不会背叛大王和我,你可是会宁愿你自个儿死的人,我何尝不知道?你就由着你的瑾秋妹妹抚着你坐下罢,你病体初愈,是要好好调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