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站在城墙上,李九成看向城外,顿时全身如坠冰窟。
城外各处,火铳射击的光点不停闪耀,密神山和奎山之间的平地上,一道火龙正往东面城墙蜿蜒而来。
朱家军大部队,来了!
完了!
好不容易收拢了一些乱军回来守城,在李九成的大吼中,这些乱军士兵嘶声力竭,跑动中都能隐约听到“他们进城就死定了”的嚎叫!
困兽犹斗,最后挣扎开始了!
在吴桥起兵时李九成的野望并不大,但后来攻城略地出乎他意料的顺利,山东各城皆不堪一击,他渐渐在叛军中建立起了威望,自己的**欲望也高涨了起来。
但是朱家军三个字,一直是他的心中阴影。
只不过,考虑到最近始终撞不上朱家军,听说他们还出境了。
从攻下登州那一刻,李九成认为自己已经摆脱了这个阴影,然而现在不过一天的时间,他就从天堂跌到了地狱。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
他不害怕朱家军,只是一种自我欺骗罢了。
好不容易坚守城防,然而,很快就听说了,其它城门已经给朱家军攻破了,他们已经进城了。
这下,他是前后都受敌了。只得坚守一处!
此时,李九成在心中对朱家军的畏惧,已经超过了后金建奴。
少时,耿仲明满头大汗,语气焦急中带着惊慌:“李大人,咱们只搜罗到四千多人,末将派家丁又去抓人去了。”
“惊慌什么,咱们还有数千人,从未必不能反败为胜。”在外人面前,李九成也学会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了,免的军心全完。
钟楼下的登州依然混乱,东西南三面的街巷之中随处可见有火把晃动,哭叫喊杀声隐隐传来。
想了下,李九成悄悄对心腹和儿子低声道:“别用那些城里的营兵和乱民了,你们各自去召集自己的老兄弟,天亮后先固守画河以南的地方,多拉些炮到街,堵住那些大路。实在事不可为,立刻跑路!”
其实,李九成还有一个计划,不到万不得已,本不想用的。但是现在必须用了!
那就是借用孙元化之手,招安自己。
毕竟,站在孙元化的角度,招抚这城中近万的乱兵乱民确实能减少他的罪责。因为只有一天时间,他可以把丢失城池说为城中有人作乱,随即便被他平息,这事绝对是功大于罪。皆大欢喜!
这样一来,即便登州损失惨重,因为对外孙元化至少没有丧城失地的大罪,以他在朝中的人脉,是可能保下命来的。
相信,孙元化会愿意配合的。
只要孙元化承认招抚事实,那他们这些叛军全都又变成明军,朱家军便没有了攻击他们的理由。
这算盘打的真是妙!
于是,接下来。
李九成一边安排人死守和固守要地,一边自己去见孙元化。
而朱子龙能没想到他这么做吗?怎么可能!
你有奸计,我也有对策。这不,进了城,稳打稳进的朱家军开始先抢地盘,然后朱子龙一把去了还在坚持不懈中的,城中的镇守太监吕正府上附近。
那吕正正艰苦奋斗的坚守中,看清了来者是朱子龙后,立刻大喜。
连忙吱吱呀呀的打开府门,让朱子龙带人进来。
见了吕正,朱子龙说明了来龙去脉,一脸痛惜,的说道:“我军在城中俘获一些乱兵,据他们交代,是前日溃兵入城后串联了一些辽兵为内应,攻破东门让叛军入城的。孙大人被叛军抓获,张总兵城破后……杀身成仁了。”
这吕正平时就喜欢和孙元化争权,此时哦了一声,转而大声怒骂道:“那……孙元化之前先是严令沿途各军不得攻打叛军,任其长驱直入。张总兵当时极力阻止未果,他事后曾来寻咱家,想请咱家阻止此事,但当时溃兵已然入城,张焘又是孙大人的心腹。咱家想着同僚之谊,不便再阻拦。未想就此天人相隔,可恨,可恨。孙元化真是眼瞎也!”
朱子龙故作犹豫一下,道:“孙大人眼下在叛军手上,不免让人投鼠忌器。本侯担心叛军害了孙大人性命,二来也怕孙大人在叛军胁迫下发些违心之命,是以还想请公公来主持大局,也有个主心骨。”
这话里的意思,说是让吕正主持大局,其实就是让他当个公证人的意思。都是老狐狸了,都明白!
吕正听后,站起来左右走动。
少时,他回答道:“咱家一个阉人,原本只是代天监军,巡抚的事是管不了的。不过眼下是非常之时,只好勉为其难先把担子挑起来了。不过此事后还需即刻禀报朝廷,不知龙侯可愿附署一份塘报?”
朱子龙心知肚明他的意思,拱手道:“一定,一定,此时就写也可。”
吕正大喜,两人马上动笔开始写,互相商量着其中细节,所述必须一致。两人的奏报都咬定叛军已经攻克登州,导致登州糜烂,内容上全是对孙元化的弹劾。
眼看着,这奏报以八百里急送,直向京城方向而去,朱子龙和吕正,都面露笑容。
一个为财,为功。
而朱子龙则深知,登州一战对他意义重大。
不久,当朱家军的炮兵团陆续也到了后,距离朱子龙要发起总攻的时间,也就不远了。
而与此同时,乱军这一边。
李九成正在牢里,苦劝孙元化,就是招安自己。
孙元化原不愿意同流合污,并且在心里对李九成恨之入骨,心中并不情愿就此放过李九成。但形势比人强,不得不让他低头配合。
所以他思前想后,终于答应了李九成,条件是让李九成立即制止城内的烧杀。
李九成现在,只想渡过眼前极大的危局,满口同意。
一个小时后,天色大亮。
登州城却进入一种安静,叛军和朱家军都没有发动大规模的进攻,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城中百姓则躲到了各个隐秘的地方,期待动乱早些过去。
不久后,李九城让人将孙元化同意招安自己的文书,送到了对面的朱家军营地里去。以此,想让朱家军放弃攻打自己。
又过了一会,他的手下就从对面回来了。
李九成见送信的手下回来了,迫不急的的问道:“朱家军的人怎么说?见到四海龙侯了没有?”
那下人抹抹脸对李九成回道:“没见着,小人被领到镇海门那里,一个把总出来接了文书,然后就打发小人回来了。只说要请吕监军最后定夺,认定是否合朝庭规矩。”
听了下人的回答,李九成微微露出失望之色,孙元化眼下几乎是他抓住的最后救命稻草了。
因为,响马来报,多处路上都出现了援军,想要突围,自己的人马必定死伤惨重。
毕竟,城中乱兵虽多,却都士气低落,大多数人不想去拼命,只想着拿着自己抢掠所得逃走。真要拼起来,呵呵,呵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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