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忠烈浑身一震,霍地抬起头来,狠狠盯着口出大逆不道言语的叶峰,叶峰也直勾勾的注视着他,毫不气馁!
“你醉了,哈哈哈,你酒量不如我,你喝醉了……”秦忠烈眼中的怒气,渐渐消褪,忽然大笑了起来,籍着这番大笑,弥补了两人之间,因这番话陡然而起的对峙情绪,他知道,叶峰肯跟他说这番话,都是为了他好,但一生忠义的他,却无论如何,不能背这个千古骂名,宁死也不为。
非不能也,是誓死不为也!
忠义是靠山王谨守一生的信条,朝廷可以不仁,他不能不义,即便是死,他也坦然无惧!叶峰望着大笑若狂,脸上却老泪纵横的靠山王,忽然想起昔日明知剑宗有覆亡之劫,还要留下来,以身殉道的鹤老师父来,秦忠烈跟鹤老的性格,非常的相似,宁肯以身殉道,也不背叛自己的人生信条。
这种性格,便是圣人说的“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的大丈夫!
叶峰尊重秦忠烈的选择,虽然他做不到,但不代表他不尊重这种行为。因为,这亿万苍生,因有这类性格的生命,而变得精彩起来,也只有这种性格的人,才能稳定一方土地,给更多百姓带来安乐生活。如果都是霹雳王,太子,冷血无情帝王家,那天下苍生,岂不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任凭荼毒?
国危思忠臣!……这句话人人明白它的道理,可是,忠臣,都在和平时代,**党构陷死了,昏庸君王,只有在面临国破家亡的绝境时,才会想起这句话!
“叶峰,我此行,还有第二桩后事相托,除了红儿之外,最让我操心的,便是我一手打造出来的血鹰卫,这是一支真正的精兵,骁勇善战的精兵,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一旦城破,除了战死的,幸存逃生的,也会受到株连追杀,或者分拆得零零碎碎,再也形不成战斗力……”秦忠烈的脸色变得渐渐苍白了起来,“这都是我不想看到的悲惨结局,所以,我想把他们,托付给你,凡是城破之后,逃到你落星城的血鹰卫将士,请你尽量留下他们,我不知道我这么做,是对是错,但是……我想说的是,我相信你,希望你日后能善待他们,好好使用他们……”
“放心吧!”叶峰捧杯,跟他递过来的酒杯,碰在一起,一老一小,相视一笑,一饮而尽,喝了个底儿朝天。
“吾以死明志,后人自会替我辩之!”秦忠烈掷杯长啸,大笑声中,长身站起,大踏步朝着店外走了出去,血鹰王横冲叶峰抱拳施了一礼,便带着两个甲士匆匆追了出去,须臾,消失在店门之外。
叶峰抓起那只酒壶,咕咚咚又是灌了一气儿,醉笑一声:“忠臣遇明君,方能称佳话;忠臣逢昏主,死后遭谤讥!我若是你,就闹他个天翻地覆,青史由我来书写,是忠是奸,我说了算,又何必任构陷残害,昏君奸党谤毁之呢……”
他扔下那只空了的酒壶,踩着醉步,朝外便走,迎面一股凉风吹刮过来,他只觉酒气上涌,差点吐了出来。
他还是第一次喝这么多酒,以前他喝酒,心态平和,无论是自斟自饮,还是陪朋友喝酒,都是适合而止,可是,今天,陪靠山王喝这一次酒,聆听着人生不公,君王不仁,敌兵猖狂,有心无力,让他不由得感同身受,忍不住多喝了很多。
他毕竟是武者,运气数转,便压下那股翻涌的酒气,踉踉跄跄,朝着卧龙学院的方向走去……
此时,他才看到,夜色笼罩大地,无数灯火点亮了起来,甚至,空中飘坠着丝丝缕缕的濛濛细雨,难怪一出门,便是一股凉风吹来。
醉步踉跄,叶峰迎风冒雨而行,风凉,雨冷,但他的血,在沸腾,心底那股不平之气,在翻滚。
这个世间,为何总是奸人当道,忠良怀恨呢?他倒是有心相帮靠山王化解眼前危局,可是,忠良不听忠言,只能用满腔忠血,喷溅在昏君奸党的台阶之下,只可惜,即便是死亡,也挽不回冷血无情的奸党昏主之心……
又或者,叶峰觉得,自己是不是高估了所谓的帝王,所谓的奸党了呢?他和秦忠烈,都是从国家民生的全体利益去思考问题的,而那群无情帝王,冷血奸党,似乎只从他们的个人利益,个人好恶去思考问题,像这种自私自利的人,因为出身好,坐上了君王宝座,身边自然要聚集一大批结党营私之徒,正所谓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什么君王,喜欢什么臣子呀。
哈哈哈……叶峰长笑而行,他大袖飘飘,体内的酒气,逐渐逐渐,被风吹得越来越浓,但他喜欢这种晕乎乎的感觉。
得过且过吧,既然秦忠烈不听他的劝诫,要以身殉道,以死明志,以他目前的力量,还没有强大到扭转这一强弱悬殊局面的程度,甚至他自己,都面临着圣火皇族,太子一脉的潜在威胁,他也在自己人生之旅中奋斗着,挣扎着……
他刚进进城,不就遭到武烈王赵严的挡道刁难吗?叶峰相信,赵严只是一个潜在威胁露出一颗獠牙的序幕,就像这波澜壮阔的五行域大比,在圣火国,无非是拉开一个序幕而已。
晕乎乎的踉跄而行中,叶峰忽然察觉到,一道道若有若无的目光,锁定在他的身上,甚至,跟着他在不断的隐秘移动着。
“哈哈哈……”叶峰红扑扑的醉脸上,浮起一抹冷笑来,他迎着濛濛细雨,醉步街头,不断前行,走着走着,他就发现,前方街道,空无一人,只剩下一盏盏悬挂在府檐下的灯笼,发出淡淡的光晕……
“街头此刻,本该热闹,行人逛夜市的好时间,我这眼前,却寂无一人,应该是你们提前清场了吧?别躲着了,出来吧。”
叶峰忽然不走了,他乜斜着醉意盎然的眼睛,游目四顾,长啸一声,穿透濛濛的雨幕,传了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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