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绍恒和顾念之在广场上看了看，先挑了最近的一家超市，据说卖的都是老字号出品的年货。
哪怕是一粒炒瓜子儿，也是有出处的。
顾念之在卖炒瓜子儿的档口看着大幅介绍，笑得肩膀一抖一抖，拉了霍绍恒过来问他：“霍少，你吃瓜子儿吗？”
霍绍恒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顾念之抿了抿唇，瞟了一眼戴着墨镜，不苟言笑的霍绍恒，暗道好吧，知道您老人家肯定是不会磕瓜子儿的。
磕瓜子儿多损您老人家的形象啊……
但是她得买十来斤，过年的时候来客了，瓜子儿是必备零食。
“这个葵花籽、南瓜子，还有西瓜子，给我各称五斤。”顾念之高高兴兴地在档口前指来指去。
霍绍恒握住她的手摁下，对档口里卖瓜子儿的售货员说：“各称两斤就够了。”
“啊？两斤能行吗？”顾念之不满，“如果来的人多，你还现买瓜子儿啊？”
“别人来我家拜年，不是为了吃瓜子儿。”霍绍恒接过售货员装好的瓜子儿，转移顾念之的注意力：“你不是说要买年糕？那边的陈记年糕是有名的老字号，我小时候吃过，很不错。”
“陈记年糕？你喜欢吃？那倒要尝尝了。”顾念之往卖年糕的档口挤过去。
霍绍恒看着手里三包搭了红纸，包得古色古香的瓜子儿，摇了摇头，默不作声走在顾念之身后。
顾念之站在陈记年糕档口看了一会儿，对那种糯糯的东西完全没有抵抗力，最后一开口就要买三斤……
霍绍恒只好再次上前阻止：“一斤就够了，是菜，又不是饭。”
顾念之要抓狂了：“……你不是说很好吃吗？多买一点怎么了？又不是没钱……”
霍绍恒没有理她，从卖年糕的人手里接过包好的一斤年糕，和瓜子儿拎在一只手上，另一只手握住顾念之的手，扭头看她：“陈记年糕里面糯米加的比较多，你胃不好，不适合多吃这种太糯的东西。”
原来还是为她着想啊……
顾念之一瞬间不郁闷了，索性挎着霍绍恒一边的胳膊，继续往前走。
走了一会儿，她想起来了，“霍少，你拎着怪沉的吧？我们去那边租个购物车好吗？”
步行街上有一个统一租购物车的地方，每个商店都可以推进去，规格是一样的。
“嗯，你去推一个过来。”霍绍恒倒不是拎不动，就是眼看顾念之买的东西越来越多，他可能没办法全拎在手上。
顾念之高高兴兴租了一个购物车过来，从霍绍恒手里接过瓜子儿和年糕放到购物车，继续往前逛。
“霍少，年夜饭都准备好了吧？”顾念之看见了卖蔬菜水果和肉食的超市，里面有水嫩嫩的鲜藕，看了就想吃藕炖排骨。
霍绍恒也看见了顾念之眼馋的东西，藕是健康食品，“想吃就去买。反正吃不了可以先放着。”
他的官邸厨房不尽有冰箱，还有冷藏室，多少东西都放得下。
有了购物车，顾念之买东西越发方便了。
海产品和肉类官邸都有，不用她买，蔬菜水果也都是特供，她现在买的不过是图个新鲜。
霍绍恒觉得这购物车里买的东西大半都不会给她吃，就带她去专门卖传统甜点的超市。
这里有很多古老传统的糖，什么饴糖、松子糖、桂花糖、麦芽糖，还有茯苓糕、玫瑰水晶糕、豌豆黄、驴打滚等好吃又好看的糕点，都是别的地方没有的，帝都特有的年货传统。
霍绍恒的官邸厨师也不会做这些东西，正好买来让顾念之尝尝鲜。
顾念之笑得一双明媚的大眼睛弯成了两弯月牙，长长的睫毛如蝶羽忽闪，仰头看着霍绍恒的时候，目光专注而缱绻，十分依赖地靠在他身边。
霍绍恒推着购物车走在购物广场的街道上，路上的行人很多，他却目不斜视，一手搭在购物车的把手上，一手紧紧拉着顾念之。
他个子高，气势又足，哪怕不知道他的身份地位，光看他的外型，就有不少女子扭头看他。
顾念之走得热了，打算去买一个小小的冰淇淋吃。
虽然是大年三十，但这购物街上的商店都有充足的暖气，上了车，回到官邸也都25度恒温的中央空调，确实不会冻着她。
霍绍恒没有反对，一个人坐到临街的一个咖啡馆前，叫了一杯黑咖啡，点燃一支烟，从容坐在那里，抽着烟等她。
一个穿着貂皮大衣的美艳少妇走了过来，白腻的手指里夹着一支烟，对霍绍恒挑了挑眉，“先生，能不能借个火？”
霍绍恒吐出一口洁白的烟圈，淡淡地说：“……不能。”
那女子没想到会被拒绝，脸色变了变，索性在霍绍恒对面坐下，“先生，要不要这么狠心啊？不过是借个火，要不要这么绝啊？”
霍绍恒戴着墨镜，打量了这女子一眼，移开视线，若无其事看着远方，丝毫没有接话的意思。
那女子讪讪地坐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抵不住霍绍恒的冷淡，轻轻哼了一声，站起来走了，一边故意嘀咕：“……臭德行！拽什么拽……”
霍绍恒没有理她，完全当没听见。
没过多久，又一个学生打扮的青春少女走了过来，对着霍绍恒活泼地一笑，说：“帅哥，我和同学打赌，你摘下墨镜会更帅！要不要跟我合作，赢了钱我们对半分？”
霍绍恒纹丝不动，依然没有说话的意思，就像那个站在他面前说话的少女不存在一样。
“帅哥……”这少女比刚才那个美艳少妇还要大胆，竟然要凑上来直接动手帮他摘下墨镜。
青春少艾的小姑娘凑到胸前，很少有男子舍得推开。
霍绍恒抬头看了过来，虽然戴着墨镜，那少女都觉得气势实在太强大了，连呼吸都快停止了，整个人笼罩在他的凝视当中，动弹不得。
霍绍恒不动声色地说：“……滚。”
一句话如同惊雷打在小姑娘头上，她的脸唰地一下变得血红，顾不得跟同学打的赌，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拔腿就跑。
顾念之只离开了不到十分钟，就有四五个女子企图跟霍绍恒搭讪。
这年头帅哥是稀缺资源，小姑娘已经比大男人胆子都大了，当街公然搭讪。
霍绍恒无语地摇了摇头，在心底庆幸顾念之是跟着他长大的，没有这么大胆子在外面公然撩汉……
顾念之买了冰淇淋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霍绍恒用一个轻飘飘的“滚”字，又赶跑了一个企图搭讪的美女。
“啧啧，霍少，你也太不怜香惜玉了。”顾念之坐到他对面的位置上，手里拿着一个冰淇淋甜筒舔了舔，问他：“你要不要吃？”
霍绍恒将烟掐灭了，扔到行道树下面的垃圾桶里，喝了一口黑咖啡，对着顾念之笑了笑，“要。”
“你真的要吃啊？”顾念之为难了，她不过是客气一下，从来没有见过霍绍恒吃冰淇淋，她压根没想过给他买，“那我去给你再买一个。”
“不用再买。”霍绍恒朝她勾了勾手指，“就你这个。”
“啊？可是这个我吃过了……”顾念之头上的汗都要流下来了，她不仅吃过，而且这个冰淇淋甜筒早已被她从上到下，从前到后都舔过一遍……
“没关系。我不嫌弃你。”霍绍恒唇角带出浅浅笑意，长腿闲适地伸长，几乎要够到顾念之的脚了，他拨弄着面前的咖啡杯，略低着头问：“不给吗？”
“给！怎么不给！”顾念之急忙将冰淇淋甜筒凑到霍绍恒面前，“喏，给你。”
霍绍恒并不用手接，只是定定地看着顾念之，微微张开嘴，“喂我。”
这一刹那，不仅顾念之石化了，监控器另一端的赵良泽，和用耳机可以听到对话的阴世雄都风中凌乱了……
卧了个大槽！
霍少是中邪了吧？！
顾念之满脸红得能滴血了，连耳尖都红彤彤一片，一直蔓延到她的脖颈。
“霍……霍少……你……”顾念之的手在发抖，但霍绍恒已经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沉稳地，一步步地将她手中的冰淇淋甜筒拉向自己，然后，低头咬了一口，将冰淇淋甜筒的小塔尖一口咬了下来。
顾念之看着自己的冰淇淋甜筒眨眼就少了一大口，嘴角不由抽搐了一下，但是下一刻，她又呆滞了。
因为霍绍恒又握着她的手腕，将她手中的冰淇淋甜筒喂到她自己的唇边！
带着浓浓奶香但又裹着冰冷寒意的冰淇淋甜筒在顾念之唇边留连，她下意识咬了一口，正好咬在霍绍恒刚才咬过的地方。
这是大庭广众之下间接接吻啊……
大年三十的上午，虽然有阳光，帝都南城区购物广场外面还是干冷干冷的。
但顾念之只觉得全身燥热得不得了，连吃几口最爱的奶昔冰淇淋甜筒都不能让她凉快下来。
……
远在特别行动司总部驻地的赵良泽下意识断绝了和霍绍恒戴着的墨镜的全部联系，并且从中央监控电脑上彻底抹除了刚才的所有画面，一点都没有存下来。
他的心扑通扑通直跳，这些日子以来察觉到的淡淡的别扭和不妥终于有了答案。
但是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还是只有一方有意，另一方只是逢场作戏？
……
阴世雄发现耳机里没有声音了，但他没有在意，只是定定地看着不远处咖啡馆门口那一对外型靓丽夺目的男女，在你一口，我一口分吃一个冰淇淋甜筒。
这俩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阴世雄有些心酸。
妈蛋！
他全心全意当神一样敬重的上司，和他全心全意当女儿一样疼爱的小姑娘，就这样在一起了吗？！
这是要置他于何地啊？！
他以后要怎么称呼他们啊？！
在一起也就算了，公开出来在大街上秀恩爱虐他们这些单身狗是几个意思？！
阴世雄一怒之下，将手中的报纸举得更高了，严严实实挡住自己的视线，眼不见为净！
不过没过多久，他又悄悄地降低了报纸的高度，从报纸的上边缘觑着眼睛偷偷看着霍绍恒和顾念之，看得眼睛都不眨。
……
“……霍少，你不是不爱吃甜食吗？”顾念之脸上火辣辣地，只好没话找话，低头只敢看着自己手中的冰淇淋甜筒。
霍绍恒索性拉着她的手腕往他这边一带，“过来。”
顾念之被他拽了过来，箍着腰坐到他的腿上。
太阳已经升到正空，阳光洒落在步行街上，没有什么温度，清澈透明的光线衬着靓蓝的天空和洁白的云彩，让人的心情无比雀跃。
顾念之的身体僵硬了一会儿，最后也软了下来。
为什么要害怕呢？
这不是她一直以来所期望的吗？
和在阳光下手拉着手，拥抱、亲吻……
顾念之这样想着，舔了舔唇，居然大胆地迎了上去，在霍绍恒唇上飞快地一吻，然后在他回应之前，飞快地想抽身跑开。
但她低估了霍绍恒的反应程度。
他的大手箍在她的腰间，她完全动弹不得，想跑都跑不了。
“撩了就想跑？”霍绍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的胆子也不小啊？”
他凑近了她说话，炙热的呼吸在她耳边徜徉，并没有说什么甜言蜜语，语气却是情人间最亲密的呢喃。
顾念之抖得快要晕过去了，幸福来得太突然，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霍少，你不是说我撩到了，你才是我的？那你今天这样，是表示我撩到你了吗？”顾念之伸出手指戳了戳霍绍恒的胸口，硬硬的胸肌也有不错的手感。
“我有说过吗？”霍绍恒偏了偏头，目光若无其事地往四周看了看，还好，咖啡馆前面的常青树挡住了不少行人的视线，看见的人不多。
他搂着顾念之站了起来，“还要买东西吗？”
“当然，还没买完呢。不过不是在这里，我们去赛昂广场吧。”顾念之心情好到爆，紧紧拉着霍绍恒的手，再也不肯放开了。
两人就如同一对情侣一样，十指紧扣，离开了帝都南城区购物广场。
来到停车场，霍绍恒将今天买的东西放到后车厢，然后开车带顾念之去赛昂广场买礼物。
耳机里没有习惯的电流交替声，霍绍恒大概知道赵良泽和阴世雄两人受到的冲击，并不打算安慰他们，也不打算向他们解释。
但他不解释，不打算赵良泽和阴世雄不问。
此时阴世雄也上了车，正在跟赵良泽通过耳机激辩。
“大雄，你还看见什么？！”赵良泽在电话里追问，“我刚才把一切联系都掐了，为了霍少不留下任何记录，我容易嘛我？！”
“还能看见什么？”阴世雄阴阳怪气地说，“不就是你侬我侬呗？念之还亲了霍少一口，啧啧，这孩子真是胆大包天。”
赵良泽：“！！！”
卧槽！
他亏大了！
早知道晚点再掐！
“真的真的？是念之亲的霍少，还是霍少亲的念之？”
“当然是念之亲的霍少。”阴世雄记得很清楚，顾念之那一下甚至都不叫吻，只是如浮光掠影般从霍绍恒唇瓣上扫过。
可惜从他这个角度，他无法看清顾念之是否真的亲到。
毕竟他对霍绍恒的身手还是很有信心的，就算隔着那么近的距离，如果霍少不想让顾念之亲到，顾念之就算趴他身上也亲不到。
阴世雄自己就有这样的本事，霍绍恒只有比他更快更强。
“啊？真的是念之亲的霍少啊？”赵良泽心里一沉，想到那天在审讯室看见的念之的眼神，那是情根深种啊……
可是霍少那种人，以他的年纪和阅历，是顾念之这种十八岁小姑娘能驾驭的吗？
而且她也是一直把霍少当神一样拜的。
再说她对霍绍恒的感情，真的就是爱吗？
赵良泽比阴世雄想得更多，更远。
退一万步说，就算顾念之真的爱霍绍恒，但是光是政审顾念之就不可能通过啊！
这俩人根本不可能在一起，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呢？
更重要的是，军部的人都知道霍绍恒是顾念之的监护人啊，现在两人如果在一起了，那霍少……可就真的多了一个污点了……
赵良泽心情很烦躁，很久不抽烟的他，终于走到外面的空地上，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阴世雄还在耳机里跟他说话：“小泽，你说这俩是什么时候好上的？我们这俩生活秘书真是太失职了，对首长的感情生活居然一无所知。”
赵良泽吐出一口烟圈，一狠心，点点头说：“对，我们太迟钝了，所以霍少用这个法子向我们公开了，不然我们俩还不知道要糊涂到什么时候。”
“啊？你说霍少是故意的？！”阴世雄悚然而惊，“那那那霍少知道我们在偷看还让念之亲他？！”
“你是不是傻？！”赵良泽一手插在裤兜了，狠狠抽了一口烟，“霍少什么都没做！是念之主动！你要记住，是念之主动！”
※※※※※※※※※※※※※※※※※※
这是第七更。后面还有，今天十更，每更五千字。
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