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她？还能跟诺贝尔奖咫尺之遥？！”顾念之一幅“你仿佛在逗我”的被雷劈表情，把路远看得笑了。
他的年纪不轻了，但是经过岁月的洗礼，他的笑容却别有种扣人心弦的魅力，就像陈年佳酿，愈久弥香。
这时路近正好抱着一个笔记本电脑从二楼下来，来到顾念之身边坐定。
“这是事实，不信你问问你父亲。”路远顺势朝路近那边扬了扬下颌。
顾念之连忙转头看向刚刚坐下来的路近，推了推他的胳膊，“是不是啊？爸爸？她真的这么厉害？”
路近难得叹了口气，说：“是真的，秦瑶光在学术上还是挺有建树的。”
能被路近这种人夸一声，顾念之算是相信了秦瑶光并不是一无是处。
“她在生物医学方面确实很有灵感。”路近将笔记本电脑放在面前的咖啡桌上，两手搅在身前，板着脸说：“特别是当何之初出生之后，知道了何之初的先天性基因缺陷症，她更是卯足了劲儿要给他治病。”
“她是为了治疗何之初，才想出了‘基因编辑’这个方法。”
“什么是基因编辑？”顾念之好奇地问，“听起来很高大上的样子。”
“从理论角度来说，基因编辑，就是对人体的DNA片段进行重新编辑，剔除有问题的基因，加入完好基因。”
“可以说，就是基因编辑理论的出现，完美人类基因才从理论走向实现的可能。”
路近眯着眼睛看了看顾念之，突然移开视线，双手握着拳，胳膊轻轻颤抖。
他本来不想说，但是见顾念之懵懂的样子，他觉得还是应该说出来。
“念之，你就是我们通过基因编辑技术造出来的第一个完美基因人类，但也是最后一个。”路近说完，就抱着自己的脑袋，几乎趴到膝盖上去了。
虽然对此已经有心理准备，顾念之还是被路近吓了一跳，过了一会儿，才摸了摸自己的后颈，难以置信地说：“……我？完美基因？”
路近抱着脑袋点了点头，瓮声瓮气地说：“你拥有世界上唯一一套纯人类基因，不含任何非人类成份。你要知道，现在的人类基因里，其实含有百分之八的非人类基因。但是你没有，你的DNA里所有的非人类基因都被我剔除，然后添加了完好的，有辅助作用的人类基因片段。”
“这还算不上完美。”路近说着说着，渐渐抬起了头，毕竟这也是属于非常前沿的科学范畴，对他这种人来说，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他看着前方，墨黑的眼里有光：“念之，你知道吗？真正完美的基因，不仅在于它全部健康，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异，而且在于当它受到损伤的时候，可以去自动修复！——让人体基因拥有自动修复功能，才是完美的基因组合。”
“这曾经是我们的研究成果。”
“开始的时候，我们只发现你的基因可以自动修复缺损基因，因此对何之初的先天性基因缺陷症非常有效。”
“但是在我离开后的那四年里，秦瑶光发现，你的基因不仅能对基因缺陷进行修复，还能对你自己的肉体损伤进行自动修复！”
“你的基因潜力，比我们想象的完美还要更完美！”
顾念之心里一沉，脸上的笑容片刻间褪得干干净净。
她拥有最完美最纯粹的人类基因，她的基因不仅能修复基因层面的损伤，而且能修复肉体层面的损伤！
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受了那么严重的伤，都可以在没有药物和手术的情况下，迅速愈合了。
这就是她的特殊体质。
也难怪她中了那么严重的枪伤，已经在濒死边缘，却还是被救回来了。
只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身上所有的伤口都恢复得跟没受伤之前一模一样。
心脏里曾经嵌入了那么多小弹片，要是一般人，现在已经在过“五七”了。
但是因为她的完美基因带来的强大肉体修复能力，她顽强地挺了过来，胸口的心脏受损的部分修复得完好如初。
她定定地看着路近，脸上的神情有些恍惚，“……爸，那你说，我还算是个人吗？”
她捂着自己的胸口，“这里跳动的，是真的心脏吗？”
路近瞠目结舌地看着她，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头，急切地说：“念之，你在想什么呢？！你当然是人！你的一半基因来自我，我只是给你修复了你基因里一些不完美的地方，但那不占主要地位！就遗传因子来说，我的遗传基因全部给了你！”
他的声音高亢而有力，如同醍醐灌顶，将顾念之从认知错乱的边缘拉了回来。
她的眼神从朦胧转向清明，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灵活地转动着，靠在路近怀里，听着他越来越激烈的心跳，悄悄勾唇笑了一下。
“……可是这么听起来，还是你做出的贡献比较大啊，为什么离诺贝尔奖一步之遥的是秦瑶光，不是你呢？”顾念之抬起头，脆生生地问道。
路近低头看了看她，突然有些赧然，松开手，往旁边挪了挪，目光游移着，顾左右而言他，“……这个嘛，谁得不一样？何必在乎呢？”
顾念之狐疑看着他，“当然不一样，你在隐瞒什么？”
路远在旁边噗嗤一声笑了，说：“这还想不到？念之，因为你父亲已经得到了啊！——而秦瑶光只提出了‘基因编辑’的概念，但还差点火候，所以她离诺贝尔奖还有一步之遥。”
“但你父亲，早已是妥妥的诺贝尔奖得主，而且两届得主，一次是高能磁场的突破，一次基因编辑工具的发明。”
顾念之倒抽一口凉气。
两届诺贝尔奖得主，一次是物理方面，一次是生物医学方面。
什么叫天才？
这才是真正的天才。
能上九天揽月，能下五洋捉鳖。
在这边的顾祥文，曾经是蜚声海内外的天才科学家吧？
顾念之这个时候突然想到了在那边世界的顾祥文，他也有这么聪明的潜力吧？
可是他的一生，却是在隐姓埋名中渡过。
这算不算是同人不同命？
路近见顾念之怔怔地看着他，也不说话，心里有些没底，往她这边又挪近了些，悄悄地说：“……念之，我得奖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生。我没有用你做实验载体去得奖。”
她的出生，是在这一切技术成熟之后。
顾念之眼角抽搐了两下，她是在意这些吗？
见她还是不说话，路近急了：“怎么了？不相信吗？我可以给你看我的诺贝尔奖证书，上面有得奖时间，是在你出生前五年！还有在斯德哥尔摩领奖的视频录像，是瑞典国王给我颁奖……两笔奖金倒没多少钱，我已经都捐了……”
诺贝尔奖的奖金近年来已经突破了百万美元大关，当然，对路近来说，确实没多少钱。
顾念之闭了闭眼，终于开口说：“好了，我相信你。我现在……只是太震惊了，我也有些害怕。”
她的视线从路近面上看过去，最后落在路远身上，面无表情地说：“……我感觉自己成了唐僧肉，又或者成了人参果。——有多少人知道我的特殊体质？我还能活到明天吗？”
路远收敛了笑容，也严肃起来，“念之，你可以怀疑我，但是你不可以怀疑你父亲。他为了保护你，这些年用了种种方法，把你留在这边世界的所有数据资料都抹去了。甚至连秦瑶光那边曾经留存的你的基因片段，都被他想方设法给修改过了。”
“只要你没有再次落入秦瑶光手里，你就是安全的。”
“秦瑶光对你的基因修复能力也是处于检测阶段，她就是因为不确定，才千方百计……”
顾念之讥诮地接口说：“才千方百计要我的‘遗体’去做实验。”
因为秦瑶光不相信她能在那样严重的枪伤下活下来。
“所以我今晚只要一出现，秦瑶光就知道我的基因修复能力，比她知道的还要完美，是不是？”顾念之这下子冷静下来，眉头紧皱。
她要怎么做，才能既给秦瑶光当头一棒，又打消她对她的疑虑和觊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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