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仙茅道:“既然悲剧已经发生了,再想也是无益。还是把刘大哥的丧事办好吧,我刚好中午有点空,过来想帮帮忙看看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多谢杨大哥,现在到处都缺人手,您就看着帮着做吧。多亏里正心肠好,为家里主持这场丧事,要不然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里正道:“你要不帮忙去挑水吧,几个帮忙的婆子正在清洗屋里的血。水用的很多。我看他们忙不过来。”
杨仙茅便答应了,然后来到厨房拿了一个水桶,问旁边的人道:“在哪去挑水?”
一个帮忙的妇人说:“就前面街边拐角,那里有一口水井,附近人家都在哪打水的。注意啊,那的石板有些滑,仔细些别摔着了。”
那妇人见杨仙茅文质彬彬的,不像干粗活的人家。能来帮忙已经是很难得了,所以好心叮嘱了杨仙茅一句。杨仙茅嗯了一声便出来,挑着水桶前往水井边提水。顺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导致这妻子发疯的原因。
他来到水井边,在这里打水的不算多,周围还有别的地方也有水井。杨仙茅前面有一个妇人也在打水,一边用辘轳把井里的水提上来倒在大桶里。一边跟旁边一个年轻少妇说:“我听说刘二郎家的那口子把他给砍死了,你说这世上什么怪事没有,媳妇居然把自己的丈夫给砍死了。”
那小媳妇儿低声说:“我听说是他媳妇儿得了什么怪病,昨个儿还去找郎中看病去了。结果病还没看好人就发疯了,晚上就把丈夫给砍死了,这到底是什么病啊,真是吓人。”
听到这儿,杨仙茅不由心中感慨,这口口相传的速度还是很快的,才半天不到,消息就已经传开了。
接着又听那两妇人说道:“她这怪病到底是什么,可着实吓人。竟然用刀子把自己丈夫都砍死!可千万不要让别人也得这种病啊。”
那中年妇人说道:“就是发疯吧,也不罕见,时常就有人发病的。前些日子拐子牛他们家的那个傻子儿子不就是发疯了,拿着石头乱砸人,最后给衙门用箭射死了吗?”
“是呀,是呀,那件事我现在想起来都害怕的很。不过他儿子从小就是癫痫,从小就发病乱砸人的呢。这还好理解,如果不是衙门的人把他射死,不知道他还会害多少人呢。他的发病那是情理之中,可是这个刘二郎的浑家突然发狂,拿菜刀砍丈夫,谁都没想过的。”
她们俩一边议论着,一边已经把水都提好了。瞧了杨仙茅一眼,然后没来头的嘻嘻一笑,挑着水走了。杨仙茅这才上前,用那水桶准备提水。
这一口井里的井水并不算太深,能清楚的看见水井里的清水正放出诱人的光泽。时不时还有几个水泡从下面冒上来,在水面绽开,开出一串小小的涟漪。杨仙茅拿着水桶,都有些不忍心扔下去破坏这一片宁静。
而又有几个水泡从下面冒出来,划破了水面的宁静之后,他才叹了口气,将水桶扔下去提水。
把水提满后,杨仙茅担着回到厨房,将水桶里的水倒进了水缸中。见左右无人注意,便把水桶放下,拿起一把扫把,装着要扫地的样子四处看着。想看看这屋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刘二郎的家很简陋,毕竟是外面帮闲打工的人,没什么像样的家具,总共也就三四间屋子,很快便转了个遍。
屋里有几个帮忙的正在各自忙碌着,两个妇人用抹布不停的在擦着地上的血,已经清洗大半。旁边水桶里的水都染成红色了,杨仙茅便对那两位妇人说道:“我给你们换水去。”
他将那盆水提到后面,倒到了阴沟里,再重新换了一桶干净的水过来,放在两个妇人边身边。
两个妇人很是高兴说道:“你看这小伙子多有眼力劲,前面那么多人从我们身边过,都没有一个想到给我们换桶水,我们两个蹲在站擦血,这腰是想起也起不来,而且又提不动这么重的水。还是他有心想到了,这样的年轻人,将来哪家的闺女嫁给他肯定享福。”
另外一个妇人说:“话是这么说,不过那也得看人。比如说这位刘二郎,每个人瞧他都是好好的。无论是对他娘子还是对旁人,那是好得不能再好了。可是为啥被他浑家用菜刀砍死了?我瞧着这件事可不能只怪一个人。常言道,一个巴掌拍不响,说不定啊,就是这位刘二哥欺负他浑家太狠了,他浑家恨不过才砍死他的。”
那个妇人赶紧嘘了一声,瞪眼道:“你别灌黄汤醉了?在这胡说八道。怎么能在别个家里头说这话!有什么话不能出去说。”
那妇人马上醒悟,赶紧讪讪地瞧了杨仙茅一眼,说道:“没事,我瞧这位小哥不是那种大嘴巴子到处乱说的人。——是吧,小哥?”
杨仙茅已经把几个屋子都转了一遍,也没见到有什么可能会引起犯病的地方。于是笑了笑,蹲下身问两个妇人:“我是刘二哥的好朋友,我也很奇怪他为什么突然出这种事。我一直弄不明白,不知道你们两个有没有觉得他们家有什么奇怪的事,可能会引起他浑家发疯,以至于砍死他的原因呢。你们不用担心,我不是衙门的人,我是秦掌柜店里的伙计。也是刘二哥的朋友,纯粹是好奇,想探个究竟。”
两个妇人一听,原来杨仙茅也喜欢这些八卦。于是相互看了一眼,都放松的笑了笑。一个妇人说:“别说是你了,这街坊邻里的,没有哪个不觉得奇怪的。不过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这话还真不是说着玩儿的,我瞧啊,今年咱们这些个邻居就出了不少怪事。你比如说马老六。马老六是个什么人,那是一棍子都打不出个屁来的老实巴交的人。刚才我没好意拿他来举例,其实我说的就是他。他没娶他娘子回家之前,知道他的哪一个不说他是好人?谁嫁给他谁就掉进了福窝子。那准把媳妇疼的含到嘴里怕化了,放在手里怕掉了。就这么个人,你能想象他现在打女人吗?你瞧他把他媳妇给打的,总有一天他媳妇会给他打死的。”
“可不是吗,前些日子还把他媳妇打得昏死在门口,连衙门都惊动了。还好是没被打死,衙门也懒得管,但是这种事情又怎么管呀,清官难断家务事没听说过吗。”
一个妇人赞同的点点头,一边用抹布继续擦着血,一边接着说道:“西头王家那个老太婆,都快七十岁的人了。以前吃饭跟猫似的,手掌大一坨饭能吃三天。人瘦的就剩骨头了,不知啥时候开始变得饭量惊人。一天要吃一海碗,而且还只吃白饭,就算面前摆了一盘肉她都不夹一块。即便是挑苦力的,那饭量也比不上她。而且怪的很,这么多米饭吃到肚子里头也没见她胖起来,还是那么瘦,没精打采的,你说怪不怪?”
说这话时,那妇瞧着杨仙茅一脸炫耀的样子。好像她知道这个消息,并且还告诉杨仙茅,足以让他显摆了。
杨仙茅兴趣很浓的瞪大了眼睛道:“竟然有这样的事?一个快七十岁的老太太,突然饭量大增。一顿能吃一海碗,而且吃了还不见长胖?真是奇怪。”
另外一个妇人见杨仙茅的兴趣来了,便把抹布扔到水桶里,一边搓着一边说道:“这算啥?西头刘家苦力刘大壮,那身子板好得不得了,以前我可见到他扛两个青石板跑的跟飞似的。现在呢,能拿起两个筷子都不错了,整个人虚的呀,走路就像飘在云中似的,摇摇晃晃的随时会倒下,还偏偏就查不出原因。”
说到这,指着杨仙茅道:“对了,你们医馆的那位秦老头也去给他看过病啊,还是没有半点用处。不管是什么名医还是江湖郎中的草药,甚至是一些偏方都吃了几大箩筐,没半点用。听说还请了玄阳观的那外号张天师的主持老道来驱邪抓鬼,担心他是不是得了什么饿死鬼投胎附身了。张道长来了之后,带着一帮弟子到他们家,做了三天三夜的法事。钱倒是花了不少,可是呢,没半点用。照我看啊,这刘大壮只怕活不过今年了。”
她的这番说法立刻得到了另外一个妇人的赞同,点头说道:“没错。不过照我看啊,他这病不是病,因为连秦掌柜都来看过,既然没啥效果,那我看还是中邪了,只是没请对人。抓鬼的本事还欠那么一点,所以没办法了。”
“你说什么?连玄阳观的张天师张主持你都看不到眼里,还说他本事不济?我告诉你,这四里八乡,就没有比他更厉害的道士,茅草算卦那是一算一个准。”
“吹牛谁不会啊,真要有本事,怎么没把刘大壮撞邪的鬼给抓到?”
杨仙茅实在不想听她们再扯这些事,如果真的是什么邪祟,那与自己无关。他现在想弄明白的是究竟有没有什么致病的原因。
之前连续遇到的几场瘟疫已经让他有些杯弓蛇影了,赶紧说道:“这抓鬼驱邪的事说不准的,也许这个鬼就服这个大师,那个鬼还就服那个大师。就像看病一样,不是每个郎中都能包治百病的,术业有专攻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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