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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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衣橱间死寂良久。:。
    弥强自镇定着回拨,可是手机那边传来的声音确是冰冷的提示音,告诉她刚刚还畅通着的电话已关机。
    弥的世界太小了,她的心也太小了,就装了那么几样东西,几个人,放得满满的,以至于意识到会失去之后空白得整个心都荒芜贫瘠起来。这和失去姐姐们时不一样,她再喜爱再依赖姐姐们,也从一开始就明白她们不会永远呆在她身边,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失去的心理准备。
    可有些东西,有些人,是不一样的。她即使再怎么提醒自己不会有人真的会永远陪伴自己,可是在漫长时间中的两个人终究是渐渐被时光糅合成互相的一部分,少了谁都不完整。
    惶恐着失去的感觉,同一个人给的,第二次了。
    “你不要慌,现在这种局势遇袭也算很正常的事。他毕竟是泽田纲吉,狱寺也在。”手机那边那边的后桌君表现得十分镇定“我现在也不清楚他们的位置,不过有火焰反应的话,我会让安纸支援的。”
    “那如果被幻术掩盖了呢?”弥惶恐不安地反问,城堡里只剩下了蓝波,她也联系不到其他人。原本呆在城堡里躲避七三辐射的也在前不久带着白帮移交过来的尤尼离开了。现在她一个人,又在彭格利没有权力更不要说指挥本部人员行动,连纲吉的位置也无法确认“十分钟的车程,不会太远的,告诉我路线。”
    “……”后桌君沉默了一会儿“我已经让安纸循着他们回程的路线出发了,依安纸的速度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到,泽田纲吉他们也不至于连这点时间都撑不住,你冷静一点,耐心等着,不要跑出来变成下一个靶子。”
    听到后桌君的话,弥悬于头顶的尖刀始终是落了些“……抱歉,我控制不住情绪。”她低声说着,语气疲惫“我很不安。”
    挂了电话,弥捂着自己肚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宝宝感觉到了她的心慌,胎动得有些明显了“没事。”弥摸着自己肚子,掌心隔着皮肤抚摸她的孩子,不知道是说给宝宝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爸爸很快就回来了。”
    有狱寺在,安纸也赶过去了,纲吉的能力也不弱,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她该镇定些。思及此,弥冷静了些许,单手扶着墙继续朝前厅走去。
    彭格利和密鲁菲奥雷早就水火不容,上次的谈判事件之后更是冲突激烈,弥转道去会议室取了一份城市地图,有些跌跌撞撞地去了前厅落座。
    大意了,真是太大意了。她早就知道现在形势紧张,上次的事件更是坚定了必须杀死白兰的决定,可却因为突然到来的宝宝们让她几乎下意识地就把全部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的孩子身上。到现在为止四个月,她完全被绝口不提外面局势的纲吉安抚下来好好养胎,竟然到再次出现这类伏击事件才顿悟过来。
    白兰不死,她的家就无法安稳。
    弥刚将地图铺在大厅的桌上,就听前庭响起了密密麻麻的脚步声,转眼就有一个黑西装的男人走进了前厅。他手上带着指环,匆匆握着匣武器,面无表情地扯了个理由跟弥说要带队出去接boss。弥心知是纲吉那边的求援信号发回来了,便也不多问什么,让他们尽快出发了。
    武器链,供给线,新基地,弥在地图上不停的画出对方势力范围内的一些可疑点,凭借自己的记忆力努力思考以前看过的关于密鲁菲奥雷的情报。她原本以为破坏了密鲁菲奥雷的船,受到打击又死了大半六吊花的密鲁菲奥雷根本无力在短时间内夺回码头,他们被完全围困在了西西里再加上总部被炸,损失惨重的密鲁菲奥雷就算能从群狼的环伺中挺过来,也经不了和彭格利太久的对峙。
    却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恢复了过来。
    她算漏了白兰的底牌。
    想到这里,弥闭上眼睛狠狠自责了一下。她早就猜到白兰藏了底牌,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保守性的估计还是低估了白兰的能力。
    不多一会儿,弥接到了泽田家光的电话,是直接打到办公室,又被纲吉的直属部门转接过来的。还在美国的泽田家光也已经得知了消息,宽慰了弥几句,告诉她已经将在意大利执行任务的巴吉尔派了过去。他倒是没有像出去支援的那个黑西装小队长一样对弥隐瞒,而是早就明白弥会知道这些一样爽朗地说了出来,言语间带了几分明显的信任。
    不过话没说多久,就有另一个声音响起,那边像被捂着话筒进行了一次短暂的交流,而后家光挂了电话。
    而后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突袭准备被她下达下去,弥才发现出去支援的人没有回来,纲吉也没有回来,手上的手机更是没有半点信息发进来。
    如果结束了战斗,纲吉至少会再给她一个电话让她安心。
    不要想太多——弥竭力制止自己胡思乱想,收好了地图后压抑住满心忐忑地坐在了一边。
    然后消息就来了。
    只不过送消息的不是彭格利的任何人,而是白兰。
    那个男人入侵了彭格利总部的系统,与系统主脑连接处于关闭状态中的电脑闪屏后打开,显现出那个笑容甜腻却带着恶劣的男人,他笑眯眯地宣布向彭格利及其同盟家族全面开战,并介绍了他的真·六吊花。
    弥漠然地看着那个男人的脸,不置一词。
    前厅不小,四面的圆顶玻璃折射进午后耀眼的光晕,地上干净鲜艳的地毯如同崭新。这里是接引客人时的地方,目光远眺过前庭就能望见宽阔柏油大道外的城堡大门。如果城堡里举办什么宴会,纲吉就一般就会在这里接引值得重视的客人或同盟好友,再引到后面更大的宴会主厅。
    弥静默地坐着,并不因白兰的宣战而有所动摇,她清楚自己在哪里,也清楚自己的位置,更清楚此刻自己该摆出的态度。弥甚至更从容了一些,吩咐守在门口的下属去问问系统主控的工作人员们,即使有脸上带着惶惶神色的仆佣接近,也只会看见弥平静从容的脸。
    又很快,一个消失过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玻璃窗上耀眼的光晕也逐渐柔和并黯淡,弥单手护着孕肚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像在镇压男主人不在后蔓延起的惊惶氛围。
    蓝波也很快找了来,问弥究竟出了什么事。他懒洋洋地午睡起来,才知道纲吉在外面遇袭的事,急匆匆地地找来。蓝波一贯被纲吉和其他守护者宠着,到现在也还是小孩子心性,可问到纲吉安危时,那双眼睛里流露出了不属于他的认真和坚定。
    “会没事的。”弥记得她是这么回答的。
    等蓝波离开后,她忍不住又给后桌君打了一个电话,后桌君没接,过了几秒后才又拨回来。
    他一点情况也没给弥透露,就说安纸已经赶到,可是敌方人数不少又全是高手,才会僵持到现在还没解决。他安慰弥说还有后援,这场战斗不会持续太久,很快纲吉就会回去,让她安心等着。
    弥一直没说话。
    怎么说也前后桌了那么多年,还一起在中国搅风弄雨了五年,后桌君迅速就察觉到了弥沉默下的意图,立刻严词警告她“你的孩子已经四个月了,我记得那个孩子也是第个四月的时候离开的。”
    他的话一点都不遮掩,直白又让人难堪,像在撕弥心里结好的疤。可就是这么一句话,让弥不得不放弃她的打算。
    身为一个母亲,孩子就是她的半个天,后桌君准确地拿住了弥的弱点。
    每个人都在告诉她没事的,每个人都在让她放心,弥也这么告诉自己,可她就是心慌得厉害。时间越是一分一秒的推移,她就越心慌,看似平静地坐在那里,整个人却都是紧绷的。
    他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狱寺在呢,安纸也在,巴吉尔也应该赶去了,还有后援,他们都会平安回来的。
    弥伸手摸着自己的肚子,神经崩到一种程度后,不堪负荷的她不得不试图缓解自己的情绪。他回来的,他还不知道宝宝会动了,她还没来得及说。等他回来之后,她就把这件事告诉他,他一定很高兴,会非常高兴。
    弥自己笑了笑,眼睛紧紧望着城堡大门。
    就这么又过了十多个分钟,弥感觉自己都在时间里停滞了,思绪也一团乱,就那么麻木地坐在那里。然后一个下属急匆匆地走进来,惊醒了弥“夫人,boss……”
    “回来了吗?”弥脸上保持着一种近乎诡谲的平静,紧盯着那个男人的眼睛。
    没等回答,高速运行的车声在前庭响起,黑西装的男人掉头跑出去。弥握住了座椅的把手,就看见下一刻几个人涌进了前厅,带着一大股刺鼻的血腥味。
    弥立刻想要站起来,可是她坐了太久,僵了太久,这样紧站的动作立刻就让她的小腿有些抽筋起来,弥不得不站在座椅边缓缓。
    “夫人。”带头的巴吉尔诧异地看着弥,似乎没想到她会等在这里,立刻向前一步想要挡住弥的视线。站在门口的安纸没有进来,低着头停在了门口。
    可是弥的目光早已越过浑身是血,身上还带了不少伤的巴吉尔,直接落在了脸上溅了一道血痕表情麻木凶狠的狱寺身上。他银灰色的头发早已凌乱,发丝尾端凝结了几滴血液,身上的西装破了很多地方,同样受了很多伤,他正紧紧护着被他半扛着的纲吉。
    棕发的青年,脸色苍白,双眼紧闭,胸口还在大面积地淌血。
    “阿纲……”弥忍痛移动腿部想要走过去,可刚跨出一步,抽筋的小腿就负担不住的一软,若不是巴吉尔扶住只怕会直接跌在地上。
    狱寺没有动,没有叫医疗班也没有放下纲吉,维持着保护的姿态呆呆地站在那里,看到被扶起的弥后,露出了一种失魂落魄的恍惚。他现在太乱了,满脑子都是推开他肩膀后胸口正中一击的十代目,和被丢上车后摸不到十代目脉搏的混乱心情。
    红色的□□还在他手里紧握着,染满了血。
    敌人的,他的,十代目的。
    弥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抓住了纲吉,她顾不上狱寺,握住纲吉冰冷的手,试他的气息。
    没有人说话,现在发生的一切好像都是一场可笑的哑剧。
    纲吉脸上的血让弥的意志保持着死寂的平静,却又好像隐隐能听见什么在歇斯底里,一点点被绞碎。她来不及多想,伸手抹掉纲吉脸上的血液,露出青年温和耐看的五官。弥放慢了动作,细致地抹掉纲吉脸上的血,然后从木讷的狱寺手里接过了他。
    纲吉太重了,压在弥身上让弥根本无法站稳,她被压得半跪在地上,却还是紧紧抱住了纲吉。
    纲吉身上的血洇在她宽松的浅色孕妇裙上,血还是暖的。
    弥笑了一声,感觉周身似乎有雾气氤氲而起,挡在她与这个世界之间。这个世界全是模糊而不真切的,弥发现自己已看不清世界最本真的模样。
    巴吉尔站在一边,他的伤势同样严重,被白兰的真·六吊花围攻,能逃脱都说得上幸运,可谁要这种幸运呢。他沉默地站在一边,满脸隐忍的沉痛与愧疚,他甚至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向泽田家光汇报这里发生的一切,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其他人,他没有保护好十代目。
    这出哑剧没有维持多久,巴吉尔发现了弥身下染红了衣裙的血“……夫人!”他惊慌地叫道,目光失措地看向了弥不算小的肚子,那里是纲吉的骨肉,纲吉的后代,彭格利最后的血脉。
    弥听不见谁在叫她了。
    如同处在深海一般。
    周身是可以轻易将她撕碎的强大水压,耳边死寂得只听得到她慌乱的心跳,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无法给予足以支撑她的力量,她像被人缓缓按进了深海,丧失了挣扎的力量。
    弥忽然想到今早纲吉离开时,温柔平和的表情,跟她说他会尽快回来。
    她就这么信了。
    居然就这么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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