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参谋长陪着沈市长来到医院的时候,沈蓉病房的门口围了一大圈人,李志勇跪在圈里,沈蓉正在扯着他的头发厮打。
“你这个癞蛤蟆!不要脸的臭流氓!你毁了我!你毁了我!我死都不嫁你!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死也不会嫁给你这种穷鬼!臭癞蛤蟆!”
李志勇直挺挺地跪在地上,任由沈蓉谩骂厮打,嘴上还不住道歉,“小蓉!我错了!你打我吧!我会对你负责!”
丁月宜产后虚弱,根本拉不住沈蓉,苍白着脸,满身虚汗地扶着门框气喘吁吁地劝她,“小蓉!小蓉你冷静啊!你!你这孩子……”
就是真不嫁,也不能把事闹得人尽皆知!这让她怎么帮她呀!
丁月宜简直后悔死了!平时怎么就没好好教教女儿呢!遇上事儿怎么就这么扛不住呢!
她现在宁可女儿像沈玫一样,真恨极了直接拿菜刀砍过去,看李志勇还敢不敢这么假模假式地来激她!他真不要命了就砍死他!都比现在这么恶心人强!
丁月宜自己最擅长演戏,当然一眼就看出来李志勇这是故意来把事情闹大,要让沈蓉打骂他,不仅是想让她出气,更是让他们家不得不为了影响而妥协!
丁月宜觉得胸闷气短眼前一阵阵发黑,她的女儿,她寄予了厚望的女儿啊!一辈子就得跟这么个男人绑在一起了!
她比女儿还不甘心!可是那又能怎么样?沈蓉下不了手杀了他,就得认命!就得在结婚之前给她争取更多有利条件!
这么傻乎乎地把自己名声搞臭,又根本动不了人家一根毫毛,这是得多傻啊!
沈市长分开人群,厉声喝断沈蓉,“小蓉!住手!”
沈蓉一看到沈市长,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扑到他怀里嚎啕大哭,“爸爸!你救救我!”
沈市长抱着她拍了几下,看都没看跪在地上的李志勇,而是直接对廖参谋长说话,“先把他带回去,这几天不要再出现在沈蓉面前,让她好好冷静一下再说。”
廖参谋长脸上也有些讪讪的,毕竟是自己部队的兵让人家姑娘受了委屈,现在又给人家脸上抹了黑。
李志勇不用廖参谋长说,自己就站了起来,冲沈市长低头道歉,“沈伯伯,对不起,我会对小蓉负责……”
沈市长扶着沈蓉进屋,一直都没有正眼看李志勇,“现在说什么都还太早,你先回去,这几天不要再来。”
沈市长扶着沈蓉进屋,两名护士也把虚弱的丁月宜扶到床上躺下,给他们母女倒了葡萄糖补充体力,才退出去关好门。
把站在门外不肯走的李志勇隔绝在外,也把所有看热闹的目光隔绝开来。
廖参谋长哼了一声,“走吧!”真不知道这小子是来道歉的还是来结仇的!你就不能私下里好好哄哄人家姑娘?非要弄当众下跪这一出!
李志勇低头跟着廖参谋长走了,走到半路又回来,把兜里的恋爱报告交给护士,请他交给沈市长一家过目。
而病房里的沈市长看丁月宜和沈蓉的情绪都稳定了,才开口,“小蓉,如果你真的不愿意嫁给李志勇,那就不嫁。爸爸不会逼你。”
沈蓉眼睛一亮,自从出事以来,她终于看到了希望,“爸爸!我不嫁给他!他……反正我不嫁!”
她终于冷静一些,知道说那些穷酸农村兵之类的话只会让沈市长觉得她不长进,把这些话都咽了回去。
沈市长点头,“不嫁就不嫁,这只是一场意外,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没必要为了这个就嫁给一个你看不上的男人。我们沈家的姑娘不用受这种委屈!”
然后说出了自己的计划,“不嫁给他,沛州你是待不下去了,省城也不可能回去,大城市人心复杂,你走到哪都得受人指点,我有一个战友在新疆生产建设兵团,你伤好了就去那!
我拼着几十年的交情,让他把你的档案改了,你以后就在那重新生活吧!兵团不少好小伙子,遇到合适的就嫁了!以后照样能有好日子过!”
在大城市,想改档案根本不可能,就是真的改了,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也很快就会被人认出沈蓉,她的事也根本瞒不住。
只有去兵团那种遥远又偏僻的地方,才有可能让沈蓉真正地从新做人。
沈蓉和丁月宜都傻眼了,“新疆?建设兵团?”大戈壁中顶风冒雨地种地植树?住地窝子喝雪水?去一趟城市要坐一整天的马爬犁?
所有人不分你是不是干部,都得劳动,风吹日晒几年就成了一个满脸沧桑手脚粗糙的农妇!
难道以后沈蓉就要过这样的日子?这就是她不嫁给李志勇的新生?
沈市长并没有发现妻女的异样,安慰他们,“你们放心,国家对建设兵团以后会有更多政策上的扶持,去那里也是非常有前途的,说不定我们小蓉还真能在那片广阔天地里干出一番事业来!”
沈市长觉得自己已经把这件事解决了,起身准备离开,叮嘱丁月宜,“我去看看小四儿,你好好劝劝小蓉,让她不要再激动,好好养伤,你也注意身体。”
沈市长走出病房,护士已经等了他一会儿了,把李志勇的恋爱报告交给他。
沈市长看都没看,直接撕碎扔到垃圾桶里,笑容温柔地去看了一眼保温箱里小耗子一样的小儿子,接着去市政府主持会议了。
而病房里的丁月宜母女相对无言。
在沈市长没来之前,他们都绝望了,都以为除了死就是嫁给李志勇这一条路了,可沈市长又给他们提供了一个新的可能。
沈蓉可以不嫁给李志勇了!也不用背负这个名声低头过一辈子了!
可是沈市长激情澎湃地描绘的新生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地狱一样的生活!
去遥远的边疆恳荒种地!永远离开城市的繁华,离开沈市长庇护下的富足和特权,那叫什么新生?!那样过一辈子比嫁给李志勇还不如!
“妈!”沈蓉的眼泪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是不甘心,也是妥协,“我不去垦荒种地!我不离开您和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