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陈骏德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白艳儿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发自心底的笑容,如干涸的大地突迎雨水般清凉,沁人心扉。如果让白艳儿说出现在的感受,用一个词就可以完全形容:干净。
如此干净的笑容却显得与这肮脏不堪的世界格格不入,像在千里沙漠之中那给人以活下去希望的生命绿洲,又似透过层层乌云洒下缕缕阳光的明亮光芒。
“姑姑这么看着侄儿干什么啊”?
面对白艳儿目不转睛观瞧,陈骏德突然对她眨了眨眼。
白艳儿“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伸出手来轻轻的抚摸着陈骏德的头,温柔的说道:“你这个小子就能搞怪,我真是说不好你啊”。
“都都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吧,行与不行,给给个痛快话”!
这些大兵听完之后便相互交头接耳了起来,当土匪?这是丧良心的买卖,让老百姓戳脊梁骨,这不能干。要不是世代军户,这兵也不能当。玩着命挨骂的滋味着实不美。
都知道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的道理,可是看到那些偷偷跑出卫所军营的逃兵被抓回来后,挂在大营旗子上的颗颗脑袋,众人也是有贼心没贼胆了。当兵尚且如此,那土匪还能有好?
所以经过底下人激烈的讨论之后,一致决定不做土匪。但是上山躲上他一阵还是很有必要的,反正这当官的都没了,到时候远走他乡,干哪一行不养活人呢。
这个结果是在吴雄威的意料之中,别说他们了,就连他自己也是心有抵触。自己现在大小也是个朝廷官员,这落草为寇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
得到兄弟们肯定答复的吴雄威来到陈骏德面前,吞吞吐吐的说道:“这这个……陈陈少爷,兄兄弟们还是不愿做土匪。这个不是说土匪有有多不好,就就是……嗨,我就就跟你直说了吧,就就是兄弟们希望到山里去躲躲一阵子,之后再再想法子。陈少爷你你看着……”?
“好,没问题,那咱们这就走吧。等到了山寨后再给吴兄弟来个隆重的欢迎仪式”!
陈骏德毫不犹豫的回答让吴雄威一怔,极其不好意思的开口说道:“陈陈少爷,我我们这没有银子,这吃食……”?
“我说过,就当我陈骏德对你吴兄弟之前的救命大恩的一点回报吧,不用放在心上,叫上兄弟们走吧”。
看着陈骏德一脸真诚的模样,吴雄威不禁有些哽咽,低着头低声的说道:“谢谢谢你,陈兄弟”!
陈骏德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叫人给吴雄威拉过一匹马来,翻身上马后看着明显有些激动的吴雄威说道:“走吧,吴兄弟,给兄弟我回家,驾”!
看着陈骏德一马当先,吴雄威拍了拍脸,拉过马来,向着前方不远处的陈骏德追去。
此时的马林并不好过,他并未身在尚间崖的大营当中。只是带着自己手下的亲兵,向着开原城方向疾驰而来。
回想起刚才自己的士兵被建奴前后夹击之后,连枪都来不及放,这建奴就杀到近前,以血肉之躯对抗建奴刀剑的结果可想而知,那完全就是一场残酷的屠杀。而他亲眼看见自己的两个儿子被建奴劈成两半,那血肉模糊的场景,就更是让马林心如刀割。
骑着马的马林是老泪纵横,自己就这两个儿子。本指望他们给自己养老送终,却万万没想到自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落得个无后之下场。
自己这次是彻底的完了,这三座大营是一个都保不下了。要不是跑得快,自己这条老命也得仍在尚间崖那里。
此次兵败之惨难以想象,估计到最后也是个全军覆没的下场。虽说是比不上杜松的损兵折将,可他已经死了,为国捐躯,对于他的家人来说可是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害。可自己还活着,上万人埋骨疆场,独独自己全身而回,能想象得出,弹劾自己的折子定会像雪花一样放在朝廷内阁大学士的案桌之上。而自己的结果就只有一个,成为这次败兵的替罪羔羊,连砍头都有可能是个奢望了。
马林一言不发,面色阴沉的想着对策,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边这百十来个亲兵护卫,一条毒计跃然心上。连忙喊过来自己的亲兵百户吩咐道:“一会你们随本将去找个村寨,去取三百个人头回来。找上几个手巧的兄弟,给本将剃成建奴那样的发束。回到开原城后就说我们与建奴主力大战良久,斩获千人以上,终因寡不敌众这才兵败。你给我记住了,只要这样咱们才能活命,这账都要给老子算到那该死的建奴身上”!
这个百户瞪着眼睛看着马林,像是没有听明白的模样问道:“大人,你是说要杀百姓冒充建奴?可这事……大人,是不是有些太……”?
“丧心命狂是吗”?
马林看着那个低着头没有说话的百户突然提高音量说道:“你当老子想这样啊?可形势所逼,我们不得不如此去做!难道你想回去之后全家人与你陪葬吗?你想让你那如花的美妻充入官窑,被那些肚满肠肥的官老爷压身下?成为那千人骑万人睡的**是吗”?
“谁敢?属下非活剐了他不可”!
看着眼前自己的亲兵心腹红着眼睛的马林算是安心了一些,苦口婆心的说道:“本将告诉你,如果你不听我的,这就是你亲人的下场!就算这些百姓没死在咱们手里,他们也会被不久之后来到这里的建奴悉数杀光。与其那样毫无意义的死去,还不如死在我们手里,至少他们的死能换来我们一家老小的性命!你明白本将的意思了吗”?
“大人放心,我这就去安排人手打探”!
马林这才算是完全放下心来,只要能渡过这个难关,什么事他都能干得出来。
“哦,原来如此,陈陈兄弟居然因为这这个没去京城啊。可可是,听兄兄弟一句劝,那建奴可可没有你想的那那么简单,他他们每一个士卒都能以一当十,说句不好好听的,陈陈兄弟你别介意。就算你你手上这些兄兄弟个个不怕死,也也绝对不是那建奴一个甲喇额真之对手的”。
“那个甲喇额真手下有多少人啊”?
“一千五百人左右,这这还是我的保守估估计呢。有可可能六百人,两两个牛录额真顷刻之间就能将你陈兄弟手下的人打大得一个落花流水”。
对于吴雄威不看好自己的队伍的战斗力,陈骏德是十分理解的。因为除了在李千户接受过训练的千人以外,其他人都是一些乌合之众,别说杀敌了,能在战场之上不尿裤子就不错了。
吴雄威对于陈骏德放弃科举上山当土匪这事很不能理解,更让他难以置信的是,这个陈兄弟还想用土匪与建奴精兵强将对抗。不知道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这书读多了,脑袋读坏了呢。这打仗岂是你一群土匪能左右得了的?
“少爷,前方的村寨火光冲天,传来阵阵喊杀声,声音不大,应该是建奴小股骑兵杀过来了,小的已经派人前去查看了,你看咱们是不是绕道躲开?”作为斥候部队头目的沙沟得算是尽心尽责,有一点风吹草动都及时来向陈骏德汇报。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陈骏德没想到自己真的能遇到建奴的军队。他略微思索了一番,反正日后都要与那建奴打仗,择日不如撞日,那这一小股建奴练练手也是不错的。
“去叫来各位当家的,告诉他们我有要事与他们相商。另外让范畴、董康手下的兄弟做好战斗准备,今天咱们平顶山少不得要为死去的大明将士报仇,就拿这一股建奴前哨开刀”!
“陈陈兄弟,你这如何使得?听兄兄弟一句劝,这可不是闹闹着玩的”!
看着在马上紧张得手舞足蹈的吴雄威,陈骏德极其认真的说道:“我没有闹着玩,我也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陈骏德堂堂七尺男儿,岂容他一番邦外族在我大明之土地上横冲直撞”?
吴雄威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自己身后的兄弟喊道:“一会咱咱们跟着陈陈少爷一起去打建奴,都都给老子往前冲,谁他娘的敢敢后退一步,老老子就活扒了他的皮”!
“遵命”!
当陈骏德说出要去前面的村寨去杀建奴的时候,众位当家的一个个的都愣了,这是要改行了?不抢百姓改抢建奴了咋地?
“那个陈小哥,恕老夫不能奉陪,你要是愿意去你随意,可老夫却不能陪你瞎胡闹”!
盛嗣超看着这个刚才出言反对陈骏德提议的安吉山的当家王勃,心里是冷笑连连,如果要是自己之前的猜测没有错误,这老小子今天可就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白艳儿看着陈骏德望向自己询问的眼神后,在他身边小声的说道:“骏儿,这个人是安吉山当家的王勃,手下有个四十来号弟兄,为人贪财好色,最喜欢的就是玩弄小女孩,道上人送外号孩子王”。
陈骏德眯着眼睛看着这个孩子王点了点头,陡然间将腰中的宝剑抻了出来,剑尖直指王勃,“哗啦啦”发出一阵阵声响。
“百姓在受外族蹂躏,我等岂能坐视不管?兄弟情谊即是义,可难道这同族之间就不讲义气了吗?这义气何时变得如此的狭隘,自私?我再问你王当家的一句,你去还是不去”?
看着眼前的宝剑,王勃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可一想到其他人跟自己肯定是一样的想法,便壮着胆子说道:“不去又能如何,这么多年了,这道上哪有为救百姓与当兵的拼命之道理?难道你这娃娃还敢在众位当家的面前用那宝剑刺我不成”?
盛嗣超在陈骏德拔出宝剑的时候就已经心知肚明了,看着一脸理所应当模样的王勃,在心里小声的说了一句:“王兄,你一路走好”!
“好!王当家的好气魄,不愧为孩子王的称号!昔日里你为非作歹我陈某人也不愿意理你,可今天大敌当前,你却在这妖言惑众,眼见同族之人被屠杀还在这里大放厥词。丝毫没有任何羞耻之心,足见你这人是毫无救药,丧心病狂。今天也算是拿你王大当家的立个规矩,日后谁再敢祸害百姓,扰乱军心者,立杀无赦“!
话音刚落,早已经准备好了的董康带着人将没有反应过来的王勃按倒在地,手起刀落,一颗好大的人头在地上轱辘出去好远,鲜血从脖颈处喷涌而出,而倒在地上的胳膊还略微的动了动。
这一幕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快到当王勃的脑袋滚到众位当家的面前,他们才反应过来。当发现地上这个王勃瞪着眼睛的脑袋,众人这才一脸惊恐看着这个举着宝剑,一脸杀气的陈骏德。
这就给宰了?就是因为这几句话?没想到这个看似好脾气的娃娃,下起手来真是狠啊。说杀就杀,一点余地都不留。
“此人该杀,干尽了缺德事,祸害不少女娃娃。今天这陈总瓢把子替天行道,铲除邪恶,真是大快人心啊”!
一些人有心出来指责一下陈骏德不当的做法,可当听到盛嗣超的话后,惊愕的看着一脸坦然接受的陈骏德,众人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看来自己以后这脑袋上可要真的多了一个名副其实的总瓢把子了。
陈骏德挥剑指着那个燃起火来的村寨问道:“我陈某人再问兄弟们一声,前方族人在受苦,生命在受到威胁,你们愿不愿意随我前去杀尽建奴”?
此时这些当家的还能说什么,还敢说什么?你们这些大山寨都已经串通好了,还问我们这些人干什么啊?
“陈总瓢把子,我们誓死追随”!
“好!兄弟们打起精神来,目标前方的村寨里百十来个敌人,我们三千人马定要将这伙来犯之敌全数歼灭,出发”!
留下一些看守物资的人手后,众人随着陈骏德向那村寨杀去。
“艳儿,你就别去了,怪危险的。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这后半辈子可怎么活啊”?
面对这个糊上来的苍蝇,白艳儿白了他一眼喝斥道:“你要死要活关姑奶奶的屁事,离我远一点!”说罢打马上前,来到陈骏德的身边。
“陈总瓢把子,你看你这姑姑,真是……”。
“盛大当家的,总瓢把子是我的义父,你今天可是称呼错了啊”。
“呵呵,没有错陈总瓢把子,从李千户开始再到今天,这么长时间的谋划,终于成为现实。从现在起着辽东的江湖就由你说得算了,你说对吗,陈总瓢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