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是面色一松,昨天被燕馆爷来了个下马威,大家都做好了镖师特训十分变态的心理准备,今早燕馆爷也是把他的变态发挥到了极致——虽然指令是通过李景书下达的,但是日日保全的人对李景书都有了既定印象了,谁也没把那笔账算在他头上,只觉得是燕馆爷带坏了李景书,这会儿上了李景书一堂趣味横生的课,又被告知有好吃好喝的,自然欢迎得很,房立文和赵远当场就站起来帮着分发点心了。:。
燕馆爷推来的小车上足足摆了上下两层东西,上层是各种各样精致的糕点,有中式的也有西式的,下层则摆放着咖啡壶、奶茶罐、黄糖奶精之类的饮品及调料,大家纷纷寻找着自己想吃的东西,大快朵颐起来。
车子经过卓阳身边的时候,卓阳都没看推车一眼就说:“我不用了。”
陆蓥一却拉住他说:“别,难得吃这种点心,就来一点儿吧。”
燕馆爷笑眯眯地看着陆蓥一和卓阳,问:“想要哪个,我给你们拿。”
陆蓥一上下迅速地扫视了一遍,最后指着车子边角的一个小碟子说:“我要那个。”
卓阳看过去,比起周围花里胡哨的糕点,那个碟子里装的东西实在是太普通了,就是一块云片糕,看起来还不像是刚做完的。陆蓥一说:“我就要那个,我喜欢吃云片糕。”
卓阳心想着似乎从没听陆蓥一说过有这个喜好,不过还是替他拿了过来,又问他:“饮料喝什么?”
陆蓥一拿起桌上自己的茶杯说:“云片糕甜,不吃那些了,喝白开水就好。”
燕馆爷问:“卓阳你要什么?”
陆蓥一说:“燕馆爷,卓阳跟我一起吃,我一个人可不能吃那么大块的云片糕,容易胖。”
燕馆爷点点头,然后就把车推了过去。
一时间屋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大家都在以最放松的态度在享受这顿茶歇。按照他们的想法,今天毕竟是大年初一,虽然燕馆爷一大早就把他们弄了起来,到底念在是第一天的课,应该不会安排太艰苦的项目。上午纯理论,下午最多安排点课外运动也就差不多了,何况今天似乎是李景书主讲,那就更没什么担心的。
中间,赵远稍微停了一下,嘟哝了一句:“这芝士蛋糕怎么跟景叔平时做的味道不太一样啊。”
房立文也点点头,说:“咖啡的味道也不一样了。”他桌上本来放着几块曲奇饼干,但是他本人不是特别喜欢吃零食糕点,所以只吃了一个就放下了。
里奥是吃得最开心的一个,嘴里塞了一堆东西,手里还在继续拿,一面嘟嘟囔囔:“什么一样不一样的,我怎么吃不出来?”
李烟烟比较细心,观察了一下自己面前那份紫薯酥,说:“这可能不是景叔做的,景叔最近没有买过紫薯。”
张雪璧喝着可乐说:“不管是外面买的还是自己做的,反正好吃就行。”
卓阳看着陆蓥一慢条斯理地剥下一片云片糕,小小地咬一口,再喝一口水,再咬一口,再喝一口水,在这动作的间隙,还看了眼手表,他似乎在等待什么。
觉得没什么可担心的人很快就尝到了心惊胆战的滋味,最先有反应的人是张雪璧,他晃了晃脑袋,自言自语地说:“怎么回事,我怎么……有点……”最后那个“晕”字还没说出口整个人就“咚”地往前栽了下去。
李烟烟飞快地站起身来,然而她只来得及跨出去一步,整个人就踉跄着栽倒在地:“有问题,吃的……”她说,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想让自己打起精神来,但是这一下根本就没能扇中,手到中途就软了下去,她的眼皮变得无比沉重,趴在原地喘着气说,“不能……不能动……会加快药效……”
里奥虽然吃得最多,但他这个老外的体格似乎跟本国人到底有些不同,其他人都已经迷糊了,他看起来还只是有点蒙圈,问:“怎么回事?嘿,你们玩什么呢?烟烟?”话还没说完,结果自个也突兀地趴桌上了。
赵远顿时警惕地扫视四周,问:“谁……谁把里奥弄晕了?老板,怎么回事?吃的东西有问题吗,是谁下的药,有人入侵,躲在哪里?”
房立文本该是几个人里面身体底子最差的一个,但是他此时却只是慌张地看向陆蓥一,问:“怎么了这是,吃的里面怎么会有药,我好像看到燕馆爷……朝里奥发射了个什么东西?”
燕馆爷看看李景书,摊开手:“除了陆总镖头和卓阳,基本全废了。”他说,“我都说你这种教学方式不能立竿见影了,你讲了一早上各大镖局的特点和镖路上可能遇到的风险,有几个听进去了?”
李景书皱起眉头:“阿远、房立文都发现了食品味道不对,李烟烟发现了东西不是出自我的手,而是从外面买来的……”
“那又怎样?”燕馆爷说,“看看这个结果,他们就这么开开心心地吃了喝了这些有问题的食物饮料,如果这是在走镖的时候,十条命也不够他们死的。”
“这是因为他们信任你们。”卓阳忍不住站起来插话道,“他们真心诚意地来这里上课,尊崇你们二位是长辈,自然不会防备你们。”他似乎有些生气了,语速变得快和急起来,“镖师不应该是光明磊落的吗,难道你们要教他们的就是谁也不能相信?”
“不是这样的。”陆蓥一说,他知道卓阳是想到了自己在潜龙时候的受训经历,那是卓阳心中一道难以愈合的疤痕,也是造成他偶尔失控的原因,他曾经被培养成谁也不信,只听命令的一只猛兽,为了许多人的利益牺牲了自己属于人类的那部分感情去执行一个又一个黑色或灰色地带的任务,所以他十分清楚这条路有多么可怕,并且不希望日日保全的人也变成自己那样。陆蓥一伸手拍了拍卓阳的肩膀,“阿阳,你静下来听我说。”
卓阳呼吸急促,但是陆蓥一紧紧抓住他的手,慢慢的,他的肌肉放松下来了一些,他深深地看着陆蓥一。陆蓥一说:“这次的考验总共包含了五个点,第一、作为镖师迅速提取有用信息的能力;第二、作为镖师从细节中发现问题的能力;第三、作为镖师应对不利局面的能力;第四、作为镖师团队,协同作战的能力;第五,作为一支镖师队伍的镖头应当具备的分析和决断能力!
“刚刚景叔的课讲了很多东西,但是就像你说过的那样,武林大会虽然有笔试,但不可能是跟中学历史课一样的笔试,它不会考你某年某月什么镖局成立,所以景叔讲述的内容并不完全都是有用的,你需要靠自己迅速去发现、提炼和牢记其中有用的信息,比如你说过的各大镖局创始人的特长。这里要考的就是镖师六戒中的一戒,不吃来路不明的食物。”
“但那是燕馆爷送来的!”
“景叔做的东西,你见过几次他让其他人端上来?”
卓阳被问住了,过了会才说:“可是……可是那是燕馆爷……”
陆蓥一说:“你们认识景叔多久,认识燕馆爷又有多久?再者,你考虑过燕馆爷被人假冒的情况吗,景叔有没有被假冒你们很容易就能看出来,但是燕馆爷呢?”
“是……我们不熟悉的。”卓阳的声音低了下去。
陆蓥一说,“这就是第二个考点,从细节中发现问题。口味变了、端东西上来的人换了燕馆爷,这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你是说景叔……被挟持了?”
陆蓥一点点头:“表面上看起来他跟往常一样,但是这些细节的变化很可能就是他发出的求救信号,他利用只有熟悉他的同伴们才能了解的细节异样来瞒过挟持他的人,向外传递消息,而我们这里,除了你我以外的五个人虽然有三个人都发现了问题,但谁都没当回事,也就是说,他们能够发现细节变化,却无法从细节的变化中发现危机。”
卓阳已经平静下来了,说:“我懂你的意思了。第三个考点就是在这种被下药的情况下应对危机的能力,李烟烟的对应能力算是比较好的,她的第一反应是提醒大家不要擅自移动,不然会加快药效发作,相对比之下,老房和阿远就不太好,老房六神无主,阿远则太过依赖你,不过他还能想到是有人入侵了并且警惕四周还是有可取之处。至于第四和第五……”卓阳叹了口气,基本不用说了,因为他们的人根本就没有考虑到超过第三个考点的东西,包括他自己,虽然多少意识到这些吃食可能有点问题,但也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而根本没有尽到作为一个leader的责任。
“押镖的路上什么都可能发生,什么人都可能遇到,机关、陷阱、谎言、潜伏在身边的危险分子,一个团队要活下来,顺利完成任务需要每个人都尽可能的强大,彼此熟悉、彼此信赖、彼此照应,而我们,身为镖头的任务是最重的,因为我们的每一个决断都牵涉到这个团队里所有人的生与死。”陆蓥一伸手拍拍卓阳的肩膀,并非是以情侣,而是以并肩战斗的同伴的身份,“阿阳,你需要尽快地转换身份,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这里所有人都需要你和我的照顾。”
燕馆爷说:“现在怎么弄?”
陆蓥一说:“今天毕竟是大年初一,上午就这样吧,下午再开实战课。我出去走走。”说着,便走了出去。
卓阳还在那儿若有所思,燕馆爷却迅速地递了个眼神给他,卓阳没看明白,傻傻地望着他,燕馆爷火了,一巴掌拍在卓阳胳膊上说:“你傻啊,小银子心情不好了,你快出去陪陪他!个傻大个!”
卓阳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追了出去。
门被甩上,发出“哐当”一声,李景书说:“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么心思细腻的时候。”
燕馆爷却自嘲地笑笑:“我只是不想他犯跟我年轻时一样的错误而已,相爱却不能相守这种惩罚,我受了一辈子了,太知道其中的滋味啦。”说着,他哼着不着五六的小调也背着个手出去了,只留下李景书呆呆地愣在原地。过了许久,安静的屋子里才响起了他一声轻却沉重的叹息。
第二十九章 五个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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