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阳又是一阵沉默,很久之后才是低低地一声轻叹,那一声叹息里说不上来的复杂情绪。.:。
“那我知道了。”
沈爱玲没答话,只在看见不远处拐角出现的那辆路虎时,这才偏了偏头:“他过来了,我也该走了。”
“你真的考虑好了吗?”见她要走,他抬手握住她的手腕,隔着一层厚厚的衣服,并不能感触她的体温。
“考虑好了。”沈爱玲看了眼被他握住的手,轻轻一抽从他手里挣脱开来,一字一句道:“如果这辈子还有谁让我想不顾一切试一试的,那就只有他。”
那个已经穿透她生命多年的人。
昊阳只觉得喉间一阵发紧苦涩,那双眸子里的光辉都黯淡了些许。他低头拿脚尖踢着雪,直到鞋面失了一大半了,这才低声说道:“其实我知道我没有什么理由来找你,我们早就说清楚了的……”
“有些话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泼你凉水,你别忘记了,你当初是怎么逃离他的身边的。你们的认识就是不成熟的开始,只是这一次,你还是要这样不计后果吗?以邢欢的身份。”
沈爱玲只是一愣,然后看着他说:“昊阳,有些人你是不管换了多少次身份,死过多少次,还想再和他试试的。”
“豆骏是爱你的。”昊阳听过关于她的故事,便是知道她的性格,此时只好笑着祝福。
“我也是爱他的。”沈爱玲小声地对他说:“更何况,我的锦意还没有见过自己的爸爸。”
他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神平和,只是眼底笑意明艳,丝毫遮掩不住。
“昊阳。”她突然叫他的名字,见他抬起头来,似乎是弯唇笑了一下。但等昊阳再细看过去时,她已经敛去唇边那抹弧度,安安静静地看着他,说:“跟你打个赌好不好?没有什么赌注,只希望我赢了之后你能放下过去,结束这一切。”
她的声音轻柔温和,带着江南女孩子特有的暖糯,似是一曲岁月静好。
他哑声问道:“怎么赌?”
“我走过去,他一定会下车,然后先替我拍掉身上的落雪,再送我上车。”
他有些不明白地看着她。
沈爱玲已经对他笑了笑,抬步走了过去。
昊阳转身看去,她不过才走了几步远,不远处那辆路虎的驾驶座上的人就已经打开车门下了车。
隔着不算远也不算近的距离,先是看了他一眼,只这一瞬,什么都来不及的一瞬,那眼神已然透出一股威压,沉沉地笼罩过来。
他抬步迎上去,见她身上落了一层薄雪,抬手挥去,眉心不由自主地轻皱了一下:“等了很久了?”
“你迟到了。”沈爱玲握住他的手,虽然隔着一层皮手套并不能感知他的体温,她也这么抬手握住他,一双眼睛漆黑明亮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给我那么多时间,你不怕我真的反悔吗?”
豆骏半拥住她,缓步往副驾走去。
两个人的鞋面落在雪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他抬手拉开门,见她坐上车,拉了安全带替她扣上。这才就着这种亲近的姿势抬眸看着她,语气认真道:“后悔也没有关系,我很坚定。”
那声音轻柔,并没有太多语言上的技巧,却恰到好处的击打在她的心口,逼得她呼吸就是一窒,温柔的窒息。
昨天下午吃过饭,他送她回来时说:“你还有十几个小时的时间可以反悔,如果你还是这样的决定,那拿好户口本,在你家的楼下等我,我们明天上午就去登记。”
沈爱玲虽然优柔寡断,却也偏执得不行。一旦认了一个道理,哪怕遇上重重阻碍,也会拼命去完成它。
更何况,她的心一直都偏向于他。
一旦做了决定,那便是奋不顾身。这个人她嫁过,她知道他的好。
他绕过车头去驾驶座,沈爱玲就坐在车内远远地看向站在自己车前的昊阳,唇角一点点抿起。
豆骏上车之后,不经意往昊阳那边看了一眼,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只低声说道:“不用说再见吗?我们先走了。”
“不用了。”沈爱玲捏着安全带,心底轻叹一声,再开口时,声音都轻了些许:“没有再见了。”
豆骏侧目看了她一眼,利落的倒车,转弯,离开。
大概是因为工作日,天气又不好的原因,今天来领证的人很少。豆骏沈爱玲到得早,第一个填了资料,拍了照,钢印落下,从此,邢欢便也和豆骏组成了一个家庭。
就和当初的沈爱玲一样。
快得连……消化的时间都没有。
两个人很默契地都没有通知任何人,除了一大早撞上枪口的昊阳先生,再没有人知道两个人今天就飞速的领证开始婚后生活了……
沈爱玲捧着有些沉甸甸的结婚证,有些反应不过来:“就这样吗……”
“不然还要哪样?”他反问。
见她还有些发愣,豆骏抬手揽住她的肩,把她半纳进怀里拥着慢慢地往前走。
民政局前面是一条宽阔的绿荫道,只是冬天了,叶子早已掉光,只有光秃秃的枝桠。加上这几日连绵的大雪,此刻到处都是没有融化的积雪,厚厚的一层。
车停得有些远,两个人慢慢走过去,一路寂静无声。
等到了车前,豆骏沉吟了一声,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递给她:“这本来就是你的钥匙,只是以前的房子我卖了,这是新的。”
沈爱玲接过来,钥匙上带了他的体温,是温热的。她轻抿了一下唇,点头应下:“好,不过我还没来得及收拾在大哥家的行李,大概要一点时间。”
“不急。”他笑了一声:“你方便就好。”
那刚才……还说等会就搬过去。
沈爱玲捏捏被她塞进了口袋里的钥匙,默默腹诽。
“那中午想吃什么?”他问道。
沈爱玲想了想,突然有些嘴馋馄饨,这个想法还没从大脑过一遍就已经脱口而出。
豆骏似乎是思考了一下,颇认真的回答:“那等会要去买点馄饨皮,还有馅料。”
沈爱玲囧了囧,一时有些说不上来此刻的复杂滋味。
两个人领了证后的对话……竟然如此家常自然,天知道,他们连恋爱都没有谈过——却能如此熟稔。
沈爱玲下意识又捏了捏口袋里被她捂得更热的钥匙,轻声问道:“那可以这样吗,等会先送我回去,午饭就在我家吃好了。下午我收拾下东西去你那里……”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便越来越小,连直视他都有些不好意思,默默地移开眼。
豆骏勾了勾唇,并未笑出声来,只揽着她肩的手缓缓收紧。见她被这力道压迫地抬起头来,他趁势低下头去,亲了亲她的唇角,声音轻柔,还带着浅淡细微的笑意:“我们的同居一直都是是合法的,爱玲。”
沈爱玲被他突袭得一愣,连带着反应也慢了半拍。
“是不是太久……你有些忘记了?”他揽着她的肩膀,与她像之前一样亲昵:“不过不要担心,我会让你尽快想起来的。”
等他松开她,拉开车门等她上车时,她才回过神来,只觉得耳根子一烧,热度瞬间蔓延到脸颊,烧红一片。
她手忙脚乱地上了车,装作很认真地扣着安全带,再也没敢看他一眼。
唔……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十八违禁词啊,谈论的事情也非常正经自然啊。可她就是忍不住因为这句“我会让你尽快想起来”觉得不好意思,觉得有些小害羞啊……
想她二十多年都没谈过恋爱,只要遇到豆骏就把自己给嫁出去,还是两次,这过程——
沈爱玲暗暗扶额,有些头疼地捏了一下额角,她似乎忘记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他们一直都是合法的……那什么……也……
心底哀嚎着,却不知道自己面上也现出了几分懊恼的神色。
豆骏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只当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不自觉扬起的唇角非常能表达他此刻愉悦的心情。
到家的时候还早,剁好馅料掐起馄饨也很快。
氤氲的热气有些烫,沈爱玲抬手捏了捏耳朵,转身要去拿碗,把馄饨分碗分装好。
豆骏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就站在她几步远的距离。见她目光四处巡视着找东西的样子,问道:“找什么?”
沈爱玲回头调了小火,边回答:“碗,馄饨熟了。肉馅和虾仁馅我都混在一起了……”
“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他拿着碗走近,很自然地从她手里接过筷子撩拨几下,微侧了一下头,说道:“不是喜欢醋和辣椒吗?把调料备好,这里我来就行。”
沈爱玲看了他一眼,他眉目柔和,淡淡地垂着。
看不清眸底深色,只能察觉出他语境的平和淡然。就像很多次,他细心妥帖地对她说:“放着我来就好。”
还真的是一点都没有改变。
吃了饭,豆骏接手去洗碗。见她坚持要自己来,不由挑了挑眉:“夫妻义务都是共同承担的。”
沈爱玲默:“……”这跟夫妻义务有半毛钱关系啊?
总而言之,从复婚之后,两个人的状态并没有立刻调整到“夫妻模式”,比一年前更加的捉襟见肘,反而在各种尴尬着慢慢摸索着。
她也不再坚持,洗了手就去收拾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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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四章 一个必赢的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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