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雨燕也看到了她，温软的卷发跳跃着光芒，多么美的女人。她朝顾小淼点点头：“嫂子，好巧。”
    是啊，真的好巧，巧得跟事先商量好了似的。
    虽然心里这样想，顾小淼面上仍旧是笑意盈盈：“是啊，没想到在这样的地方还能遇到你，真是缘分。”
    顾小淼弯了眼睛，“就你一个人来的么？还是和西蒙呢？”
    “是啊，我是来赴一个许多年前的约。”汪雨燕笑得温柔。
    楼梯和门口，两个女人话里藏话，外人，却看不出分毫。
    “顾小淼，怎么还不上来？换身清爽的衣服再下去吃饭！”向元鹰温和略带责问的口气响起。
    顾小淼抽了抽嘴角：“马上就上去了。”
    临走不忘朝汪雨燕微微一笑：“雨燕，你哥哥也在，我们一起下楼。”
    汪雨燕轻轻点头，眉眼光芒已经不在。
    顾小淼偷偷的想着，踏着轻快的步子上楼。打开房门，向元鹰已经把她的衣服叠好放在床上，叮嘱她换上。
    然后，出门打水。
    老店古旧，热水都要客人亲自去打，向元鹰叹口气，抬头，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雨燕？”就是那么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明明那个人完全背对着他，明明，那个人容颜气质已经因为变了发型而改变，他却还是能够一眼认出。
    “大哥……好巧……”汪雨燕有些不自然的低头，看得出眼圈有些红，面上，却是笑容如水。
    “是啊，好巧。”向元鹰手微微握住，“你也来这里……”下面的，他无法说出口。
    “我来赴一个约……一个很久很久以前……和某个人的约定。真巧，能在这里遇到你。”她说得语无伦次，他却，听得分明。
    当时年少，如今，却已物是人非。却还都想着，赴当年之约。
    当年的约定，孰是孰非？
    向元鹰站在那里，有一瞬，觉得挪不动步子。
    “向元鹰，你快……”顾小淼换好了衣服，许久不见动静，便跑出来，想看看他打水回来了没有，出门，正好，三个人，尴尴尬尬，良久，都没有声音。
    “哈，那个，雨燕，你房间在哪里啊？”顾小淼率先开口，打破这让人想要去死的静默。
    “呃……好像，在你们隔壁……”汪雨燕犹豫着开口，不知如何是好。
    “呃……”轮到顾小淼僵硬了身体，好巧，巧到要阴魂不散的地步么？
    “真是，太巧了。”顾小淼趿着鞋子，默默的在地上打着圈儿，一遍又一遍，三个人都傻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向夫人，你们还下来吃饭不？菜都要凉了！”七福在楼下扯着嗓子喊，语气有些不悦。
    “哦哦，知道了知道了，马上就下去！”顾小淼回答他，然后看着雨燕，僵硬的弯了弯唇角，“雨燕，既然是你自己一个人来的，可以跟我们一起用餐么？”这话出口，她有一种想割掉自己舌头的冲动，明知道汪雨燕有可能约了别人而没有和向元鹰说，现在还要这样招呼，很怕好心做了坏事。
    汪雨燕抬头，看看她，又看看向元鹰，嗫嚅着：“可是……”
    “一起吧！”向元鹰仿佛如释重负，抬起头，眼睛明亮温和，旭日暖阳，不过尔尔。
    “好。”这一瞬，汪雨燕脸上，如花笑靥，镌刻着当时年少，最纯粹的喜悦。
    顾小淼脚步微滞，终究，还是任凭这事情发生了。
    B市，静默在灯红酒绿里的大厦，西蒙听着电话那端跟去的司机的报告，不禁微微皱眉。
    “先生，汪小姐就住在向先生他们隔壁，一步之遥的距离。”
    她住在他们隔壁么？真好。
    他的未婚妻，背着他，跟没有血缘关系的大哥同事去赴约，虽然和隔着一个顾小淼，但她走的时候，连招呼都没有打……貌似，不是一件太好的事情呢！
    作为汪雨燕的未婚夫，作为一个爱她的人，他是不是现在，就应该去阻止呢？想到这里，西蒙熄了烟，上扬的嘴角带着一丝捉摸不透的笑容。
    亲爱的雨燕，希望不要让我看到不该看到的一幕，才好。
    电话按键只响了一声，便已被接通。
    “少爷，有什么吩咐？”
    “今晚，去C市的飞机票，我要去那里。”
    “好。需要我安排几个人陪同么？”
    “不需要。”不该带的人，他向来不会带。这么多年搞科研习惯了，几乎都要忘了自己世家公子的身份。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身份可以娶到汪雨燕，他才不会要。
    西蒙摸着自己的下巴，青涩的胡茬有些扎手，以往这些，都是她做的，是该她回来的时候了。
    四个人，沉默的吃完饭。七福打着饱嗝，拍拍肚子，朝顾小淼呵呵的笑。
    顾小淼放下筷子，觉得食不知味还不如不吃。
    对面的两个人明显的不觉尴尬，低头吃得温文尔雅，旁若无人一般。
    顾小淼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明明，汪雨燕生来便有着良好的身世与教养，又明明，她高傲，美丽，可究竟是为什么阴差阳错，让顾小淼觉得汪雨燕对向元鹰总是有不死心的感觉。
    而她也是懊恼，自己怎么就成就了今天这般嫉妒，自私的心性呢？
    仅仅看到汪雨燕和他坐在一起吃饭，心里就难过嫉妒得不行，那要是哪天向元鹰真的因为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不要她了，她是不是就活不成了？
    顾小淼咬牙，苦笑，起身：“我吃饱了，你们慢聊。”
    向元鹰皱眉，然后，微微点头。
    两个人，心照不宣，继续吃饭。
    向元鹰起身收了餐具，走过去向老板耳语了几句，老板笑了笑，点头说好。然后走向汪雨燕：“不好意思，我先上楼了，你……自己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
    汪雨燕点头，秀眉舒展，笑得温柔。
    目送他上楼，汪雨燕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空洞，美目失了光泽。手机放在耳边，红唇微启，声音冷得像数九寒天的冰雪。
    还未及门口便听到楼下一声尖叫，向元鹰皱眉，这声音于他，再熟悉不过。步履微滞，然后，转了方向。
    不过片刻，楼下便已经一片狼籍，留下楼下的汪雨燕，已经不见。
    老板瑟缩在墙角，哆哆嗦嗦，语不成调。
    “发生什么事了？”顾小淼听到动静，汲着拖鞋跑出来问。
    “那位汪小姐，被……被……带走了……”老板声音发抖，断断续续的在陈述一个刚刚才发生的情景。
    向元鹰眸光微暗，身侧，双手已握成拳头。
    “报警！”他薄唇微瞌，声音冷静如常。
    “噢，对对……”顾小淼刚刚反应过来，赶紧报警。
    “顾小淼，保护好自己，等我回来。”向元鹰这样说着，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外。
    “都来不及听到我说一声好么？”手机滞在耳边，顾小淼看着外面浓重的夜色，苦笑着说。
    向元鹰脚下生风，心内犹自镇定。
    这少数民族聚居区，道路都很窄，又坎坷崎岖，车子之类的东西应该进不来也出不去。能在老板的眼皮子底下绑人，对方应该不是这里的人，那么必然对这里的境况不太熟悉。
    路边很多灌木丛，有许多被踩倒，这村头的店家离真正的大路还有一二里远的路，对方没车，又拖着个女人，所以，对方一定就在这附近，或者说，根本没走远，又或者……
    他不敢往下想，怕一深究，从前的美好会被颠覆。
    很快，他就听到不远的前面沉重而零乱的脚步声，还有女人细微的呜咽。
    向元鹰握拳，指节咔咔的响声在这浸满月光的夜色里格外清晰。
    对方似乎也注意到了他，有个人冷笑一声，然后，慢悠悠的道：“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向元鹰星眸微暗，周身肃杀，空气变得冷凝：“你们在等我？！”
    那人明显一滞，随后又笑了起来：“确实在等你。”
    寂静的夜里能听到她在他们的桎梏下用力的挣扎，向元鹰面色冷峻，右脚微微后移：“如果是为了找我，大可不必动她。你们放了她，我来做人质。”
    “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妹妹现在在我手里，你换得了老婆，却换不了你妹妹。”有一个声音淡淡的说，似乎胸有成竹。
    向元鹰瞳孔微微收紧，此刻他已经不能镇定。
    再反映过来，刚刚留在客栈的顾小淼也是被强行扭送而来。
    身后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偏又带着假装的镇定：“向元鹰，我没事，没事……”顾小淼被人扭着胳膊，意识还有些混乱，她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把她也绑到这里，最让她觉得生气的是，那些人居然敢打她的后脑勺，去死！
    “两个女人，都这么漂亮，你说，是杀哪个，留哪个？”为首的男人淡淡的开口，语言轻佻，刀锋轻轻的划在汪雨燕的脸上，借着月光，能看得到汪雨燕惊恐的目光和颤抖。
    顾小淼倒抽一口凉气，感觉浑身上下的汗毛都在发抖，她想，杀哪个，留哪个？
    我跟你们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凭什么你们要决定杀我们哪个，留我们哪个？
    向元鹰紧抿着唇，一言不发。两个女人，一个陪伴了他从前十**年的妹妹，一个，陪着她走过了五年，明明，两样都不可不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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