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梅朵家的大帐里,哲别里和拜日仑面对而坐,哲别里看着拜日仑久久不语。拜日仑已经把燕辉放他回远东的消息告诉了哲别里和苏梅朵,苏梅朵什么都没说默默地为拜日仑收拾行礼。
良久之后,哲别里终于开口。
“拜日仑,这次回去你打算怎么做?”
“富国强兵,再也不低头忍让。不过,我不会轻易发动战争的,我只想保住远东,为戎部留下一块根基之地。祖先用了五百年的时间才做到今天这一步,我没有和燕辉抗争的本事,他太了解我了。今后的事就交给呼毕勒和他的子孙吧。”
“你这样想也不错,只是呼毕勒能答应吗?他已经不是那个牵着你的手的孩子了。和你相比呼毕勒更像是天狼的子孙,更像一位大可汗。”
“他毕竟是我的儿子,不管他怎么变血脉亲情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哲别里看着拜日仑,心中想好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他现在真的是为拜日仑耽心,因为哲别里知道,燕辉绝不是因为念及曾经的兄弟之情才把拜日仑放回去的。燕辉和拜日仑之间的关系很复杂,就算以前有很深厚的情谊,但是经历过这么多事还能剩下多少。哲别里还知道,拜日仑回到远东之后,面对的不仅有帝国的压力,更有来自呼毕勒的威胁。相比较而言,哲别里觉得呼毕勒比帝国更加危险。
哲别里思考了一下就得还是应该挑明了和拜日仑说。
“拜日仑,你觉得陛下放你回去是何目的?”
“他说让我好好教教呼毕勒,他是耽心帝国太子殿下不是呼毕勒的对手。呵呵,他多心了。”
“如果你这样想就错了。陛下从没怕过任何人,他敢于把太子派到前线指挥这场战役,就绝对不会耽心任何事情发生。他这是用呼毕勒训练帝国的太子,无论是成是败他都不会亲自插手,只会让太子自己想把法。当然,如果呼毕勒和燕念祖面对面决战疆场,不管呼毕勒用什么手段,出什么计谋,他都不会插手。因为这是你们下一代之间的较量,但是现在他放你回去,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陛下觉得你的呼毕勒还不够资格和帝国太子对决,是想给太子增加些难度。你们父子在他眼里,只不过是陪练工具而已。拜日仑,不要痴心妄想了,陛下说得对,回去好好教教呼毕勒。”
哲别里说完端起奶茶喝起来,再也不理惊讶的拜日仑。苏梅朵走了过来对拜日仑说:“想走就走吧,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留下。草原这么广阔,又有我们的族人,这里就是家,不留在家里你还要去哪呢。回去见见呼毕勒,不要强迫他,而且你也强迫不了他。回去看看,带上宝利格回来吧,我想她了。”
拜日仑抱了抱苏梅朵,走出大帐翻身上马。他回头看看苏梅朵和哲别里,摆摆手策马而去。
“他还能回来吗?”苏梅朵靠在哲别里怀里问。
“难说,该说的都和他说了,一切还要看他自己的打算,但愿他能够想明白。”
拜日仑策马驰过查干塔拉湖,来到宁远城前。只见长头站立一人赫然便是帝国皇帝燕辉,燕辉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城门下面。拜日仑策马来到城门前,他惊喜的发现王猛和桃花在那里等着他。
“三弟、桃花,你们是来送我的吗?”
“二哥,你真的要回远东?”
“是啊,这么多年了想家了,去看看。”
“二哥,能留下吗?”
“三弟,二哥还是想回去。”
“那好吧,二哥此去多多珍重。”
王猛说完端起酒杯递到拜日仑面前,拜日仑翻身下马连干三杯。
“三弟,哥哥多谢你了。”
“卫国公,这是陛下赐给你的,卫国公多多珍重。”
桃花说完一挥手,十辆马车排在拜日仑身边。拜日仑向城楼上拱拱手说了声:“谢啦。”
说完之后翻身上马,打马而去,这次他再也没回头看一眼。王猛目送拜日仑远去,回头看着低头抹泪的桃花说到:“花儿呀,俗话说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人各有志不可强求,他愿意走就走吧,留是留不住的。”
“王爷,桃花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他再也回不来了。”
王猛叹了口气,拍拍桃花的肩膀,领着他来到城楼上。
“他走了,连头都没回。”王猛说。
“他是个可怜人,这么多年了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都不知道谁才是他的亲人。朕本以为苏梅朵会留住他,可是他还是走了。远东,呵呵。要是他看见他儿子的样子,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桃花说觉得他再也回不来了。”
“也许吧。”
拜日仑已经放慢了脚步,他要好好看看这草原。好好看看神山圣湖。宏基啦山口两侧草木丰茂,拜日仑知道不是因为这里水草丰美,而是因为这里的土地已经被鲜血和尸体滋养的异常肥沃。几百年来,在这里倒下了数不清的天狼骑和大燕的勇士。这样的战场在草原上还有很多处,据说西海那里也是草木异常茂盛,每到夜晚的时候甚至可以听到从黑暗中传来的战马嘶鸣、刀枪碰撞的声音。
穿过宏基啦山口,拜日仑来到了天狼城。他走进天狼城来到了大可汗王宫,在这里他见到了关长云。
“卫国公要走吗?”
“是的。”
“那么就在大可汉王宫住一宿吧,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再回到这了。”
“多谢大督护,不知道吉穆特的墓地在哪里我想去看看他。”
吉穆特就是坚守天狼城,最后兵败从大可汉王宫跳下去的雪狼部可汗。他的墓就在天狼城外的一处高坡上,当年段啸驷还给他立了块碑,碑上写着“好汉吉穆特之墓”。拜日仑在墓前焚香叩拜,他和吉穆特交情并不深,也只是见过几面,但是吉穆特的勇烈却让拜日仑钦佩不已。
“吉穆特,我要回远东了,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够再来。临走前看看你,陪你喝杯酒。你现在舒服啦,能留在草原上,每天看着日出日落,看着牛羊遍地。没人赶着你走,也没人监视你,你是自由的,无拘无束的。真羡慕你。”
关长云在一旁暗道:“你羡慕一个死人作甚,好歹你还活着呢。”
一队虎贲军策马而来,最前面的一个戎装少年翻身下马来到拜日仑面前。
“念祖拜见二叔,二叔这是要走吗?”
“殿下来了,多谢殿下相送,我这就要回远东了。殿下,咱们有缘再会。”
“二叔就不能留下吗?”
“呵呵,二叔的家在远东,二叔这是回家呢。”
“既如此,念祖就不多留二叔了,这些薄礼不成敬意,还望二叔笑纳。”
“多谢殿下。殿下、大督护,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拜日仑就此别过。”
“送二叔。”
“送卫国公。”
拜日仑穿过防线,来到当年和燕辉喝酒的那个木台上,转身看向草原。他眼中充满了不舍,万般思绪浮上心头。拜日仑撩袍跪倒向着宁远的方向拜了三拜。
“大哥、三弟,兴荣走了!”